结论不言而喻,蒋有道是蒋人寿和蒋年丰的父亲,而蒋红秀就是武三通的母亲,看似毫无破绽,正在我为我的结论兴奋不已时,戴马却拿起“蒋年丰”和“蒋红秀”的灵位牌正下方的两个灵位牌自言自语。
我刚才分析地太入神,没顾着他的举动,便脱口而出:“戴前辈,我已经分析出蒋有道和蒋人寿的关系了,他们是父子……”

戴马毫无反应地“哦”了一声后,硬是把那两个灵位牌给我看。

我用蜡烛凑近一看,却发现其中一个灵位牌上没有字,另一个倒是写了,但被划花了,依稀能辨别出是“蒋人”两个字。

“蒋人……”我思考了一会儿,问道:“会不会和蒋人寿有关?”

戴马不置可否。“肯定和他有关,但据我所知,除了武三通,蒋人寿并没有其他熟络的后辈,只有一个可能性……”戴马把这个划花的灵位牌放上灵桌,说道:“那便是蒋年丰的儿子。”

“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一面,但我并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你看……”戴马凑近烛光,继续说道:“这不是一个‘人’字,而是‘人字头’,下面还有一些笔划。”

如戴马所料,因为划痕和字形有略微的差别,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划痕不深,应该是划的人比较匆忙,才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我又问道:“那个人是谁,怎么又被划花了呢?”

戴马解释道:“我刚才说了,蒋人寿在村里只有武三通一个亲人,当时武三通生死未卜,所以不可能是他所为,但蒋人寿死后,莫非亲人,是绝对不会去供奉家族灵位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蒋年丰的儿子。他想隐瞒自己的身份。想让外人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故意刻上了名字,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改变了主意,或者是被人阻止。你看这里乱成一片,很可能是发生了打斗,最后连这块空白灵位牌都没来得及写上。虽然我不知道这块划花的灵位牌写的是什么名字,但是这块空白灵位牌应该会写上‘武三通’的名字。而他并没有写,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我恍然大悟,说道:“你是说,当这个人想刻下‘武三通’的名字的时候,被另外一个人阻止了,并且发生了争执,而另外一个人就是武三通?”

戴马说道:“现在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如果是你,你也不会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刻在灵位牌上吧,除非你确实死了。”

他说话的时候面对着我,说的我好像要死了似的,而他的眼神极其狰狞。让我不寒而栗。我呆呆地看着他,从他的眼神中我竟然看到了一丝的怀疑,他不会在怀疑我吧!

就在这时,那种“咯咯”的声音果然由远及近,好像在警告我们,夜晚已经来临。

过了这么多年,那种声音依然会不时想起来。僵尸我不怕,但我怕鬼,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最为可怖,犹如一片无形的阴影缠住你,而你又不逃脱不了。

我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声音的来源上,暂时忘了刚才的发现。但是这个声音躲藏地非常隐蔽,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怀疑声音在故意躲避着我们,然后在我们不经意回头间,吓破我的胆。

“撤!”戴马小声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脚步缓缓向门移动,下意识的战战兢兢又让气氛变得更加怪异,人就是这样,潜移默化的心理暗示会无限扩大,以至于产生剧烈的恐惧感,尤其在灵堂这种特殊的地方。

我想起在爷爷过世时发生的事,也是这么一个灵堂,也出现了这个声音。

解放后,封建迷信的仪式在表面上不敢公开活动,可私底下各村各落还是按照以前的习俗操办葬礼。

当然,作为水泽村葬礼主事的爷爷,他的葬礼也是和其他人一样,根据老习惯行事。

爷爷过世,我一来很伤心,二来无所事事,父母、姐姐们、亲朋友人都在上下打点着葬礼琐事,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该帮什么忙。

有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是爷爷过世后的第三天,村里的习俗需要停灵三天才可入土,转天一早就是出殡的时间。

亲朋友人、街坊们都已经离开,晚上守灵的是大姐,我们几个姐弟之间,就属她胆子最大,也是家里最能帮助父母的人。

因为天气热,又是男孩子,想着爷爷的遗体明天一早就要上山入土了,转辗反侧睡不着,所以半夜里我擅自来到灵堂外,铺了张席子往地上一躺便睡。

刚躺下去,我就看了黑色的天空里挂着一颗颗星星,还有道月牙儿,就像满是挂着笑容的稚气的脸。

渐渐地,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几乎是同时,在耳边响起“咯咯”的声音,不大不小,就是那种挠痒痒的感觉。

因为困意来袭,我并没有把声音放在心上,以为是外面的风声,可声音非常有节奏,一点都不带停顿,众所周知,自然风是时有时停的,所以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当下我还有害怕的感觉,只知道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通好找,才听清楚声音是从灵堂内传来的。

我很奇怪为什么大姐没有反应,难道她已经睡着了,我顿时为我的想法感到可笑,现在都几点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清晰,我随即跨过门槛,就看到月光下,爷爷的黑白照片在看着我。虽然是爷爷,但这个时候我也有点发憷。

因为供桌上的蜡烛已经熄灭,而白炽灯的挂线我又找不到,只能压低了嗓子喊着大姐。

我向大姐的床铺走过去,可喊着大姐,她没有半点回应,于是我把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根本来不及反应,我以为是贼,设法想挣脱开,可这只手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被另一手拖着拽到了灵堂外。

“腊月,别叫,是大姐。”

随后,她放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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