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也在啊,”他对我笑了笑,见我低着头,又看向润子,问道:“臭小子,不是叫你等我一起去么,又自作主张,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润子自知理亏,和我一样低起了头。

“以后这种事不要叫上腊月,免得你熊叔担心,听到了没有?”

润子微微点头,偷偷瞅了我一眼,吐了吐舌头。

“怎么,脚受伤了,我瞧瞧……”润子爹小心翼翼地看起润子的伤势。

“没事,我用糯米敷了,等会吃碗汤圆就搞定了,不过……”润子半开玩笑地说道。

“是不是又犯了老毛病,顾前忘后了?”还没等润子说话,润子爹又问道:“说说,出了什么事?”

“我按你说的跟踪姓刘的一家人就到了‘鬼船’,他们在船舱里果然施了南洋邪术,但是半路多出来个叫‘三哥’的家伙,可惜被他跑了,不过姓刘的一家人都在。那时候蜡烛熄灭了,我又看不见,被小孩的尸体咬了,后来在混乱中,我洒了一把朱砂,有惊无险,和十二逃了出来,再后来我就到这了,那里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也不太清楚,我预计刘家那三人凶多吉少了!”润子说得不温不火,好像对这种事司空见惯。

“瞧你干的好事,还不跟我去‘鬼船’看看,这可都是人命啊!”润子爹有点生气自己儿子的鲁莽行为。

“他们家又不是什么正经人,搞歪门邪道的事,难道不知道早晚会有这个下场吗?”润子对此不屑一顾。

“还狡辩,要不是你鲁莽,根本没这事,还不快带我去。”润子爹再次催促道。

在润子爹的强拽下,润子只能勉强答应,至于我么,在润子的要求下也跟了去,理由是搀着他。

不过一会儿,我们又来到了“鬼船”,润子爹让我们等在洞口外,自己拿出手电筒向里面走去。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鬼船”的洞口,润子小声和我说让我去里面看看,起先我不同意,可他找了一个我不能拒绝的理由,就是摆出一个孝子的模样,让我大跌眼镜。

幸好那根钢管没有丢,我战战兢兢地再一次走进船体,见润子爹正附耳贴着舱门,全神贯注地在听船舱里的动静。

我走了没几步,润子爹就觉察到了我,我停下脚步,本以为他会让我离开,没想到反而招呼我过去。

“腊月,这门是被卡死了,还是本来就是关的?”润子爹也像我们一样,通过舱门上的小洞试图想向里面看个究竟。

“是我们刚才逃出来的时候关的,为了防止里面的僵尸跑出来。”我的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和润子爹一对一交谈,我还是第一次。

润子爹像是听出了我的顾虑,说:“这样啊,里面应该安全,等下帮我拿着手电筒,借你的钢管撬一下。”说着把手电筒递给了我,我顺势和他交换了钢管。

他全身使着劲,两臂黝黑的肌肉都拧紧了,我在一旁照着,只听“咔咔”两声,舱门开了一个口子,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而来,我随即扭过头,不停地咳嗽,心里乱作一团,忙着想再找一个防身的武器。

润子爹见我有点害怕,安慰了我几句,又把钢管递给我,接过手电筒,让我尽快离开“鬼船”,我明白,目前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险境。

在光线不足的环境中,我们已经处于劣势,就他一个人我还真的有点担心,所以往回走了两步,我还是站住了。这时,舱门已经被推开大半,而那股血腥味已把我熏得直吐苦水。得亏润子爹是警察,又当过兵,丝毫没有被这股难闻的气味唬住。

敞着门,润子爹用左手举起手电筒照向舱内,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这样傻傻地站了整整两分钟,也许更久,诡异的气氛让我不寒而栗,对时间已经失去概念,他的反应极其不正常,而且也不是他的一贯作风。在我印象中,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迅速作出反应,这也是一名军人的职业习惯,但是现在的情况极其反常,让我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凉。

我压低喉咙尝试叫了几声,余光下看到他的右手掌向上翻了两下,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离开还是过来,但接下去他又恢复了刚才一动不动的样子。我心里一嘀咕,难不成遇到了连他都无法应付的情况。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恐惧感油然而生,越是紧张脑子就越乱,最后我还是决定上前看个究竟。

刚迈开步,都没落脚,润子爹就利索地从腰部抽出手枪,“砰砰砰……”,不知开了多少枪,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硝火味,而我的两只耳朵几乎都聋了,就是经过这次,给我的耳朵留下了后遗症。

这时的我已经吓得发蒙,第一次听枪响,还在这么近的距离和狭小的空间,震得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只感觉到隆隆的耳鸣声,眼泪鼻涕直流,我再一次被一个壮硕的臂膀架了出去。

这么狼狈我还是第一回,尤其被润子见到,以后还不被嘲笑一辈子,先是润子,接着是润子爹,我都怀疑这父子俩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到了外面,我尝试站稳了身子,睁开眼睛,见到润子爹在我眼前张着嘴,从他的口型中我读出是个“跑”字。

正在这时,我看到他睁大了双眼,举枪向我的身后又开了数枪,我马上蹲下去双手抱头,从侧面回望,竟然看到那个小孩张牙舞爪,满口的獠牙,灰白色的皮肤外穿着一件长褂子,装扮得人不人鬼不鬼,要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我把噩梦中的妖魔鬼怪细想了一遍都难以具体形容当下的感受。

我哆嗦着全身,腿像是被灌了铅,只能蹲在沙滩上,而不远处的润子不断投掷着身边的石子贝壳。说时迟那时快,小孩大步跳上前,从半空中落下,正好扑在润子爹的身上,双手向前一掐脖子,眼看着就要咬下去了……

我、润子、润子爹都觉得没有挽回的希望了,可偏偏老天在这时睁眼了,海平面上露出了火红的初阳,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包括那个小孩都停了手。

“太阳,是太阳,有救了!”润子大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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