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两百新军为骨干,一千左右新兵为主力,这就是灵丘所能倚重的全部力量,所以刘坚必须厚待,便听他沉声道:“命给新军,每曰三钱;一千民兵,每曰两钱,每日一结;再命府中大户,轮流酒肉犒赏!”
黄师爷听了,十分欣慰的摸了摸长须,“如此,士卒无不以性命相报。”

“但人数不知道还够不够。”刘坚沉声道:“再召些人帮忙搬运守城的器械。”说着问黄师爷道:“这些人就不给赏钱了吧?”上次最后放过了山贼的存款。现在库银就秋税那么一点,根本不够府库的亏空。

“保家卫国,责无旁贷。而且报名的人挺多的,只要管饭就成。”黄师爷道:“但估计大人用不到那么多。”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刘坚苦笑的摇摇头道:“挑一些出来,帮忙守夜还有巡城。”

“是。”黄师爷应道。

“师兄,”刘坚又对黄师爷道:“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那些人可以抓了,要动手吗?”黄师爷问道。

“收网吧!他们也轻松太长时间了!”

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放哪里都不会有错。没用多少时间,守城器械全部搬运到位,守城军民,更是严阵以待……陆千总将城墙划分区域,施行责任制守御,将军民打散了安排在各个垛口,并有上百人的预备队,随时准备补充损失。

至于每座城门都有心腹把守,没有陆千总的手令,谁都不能开门,四面城墙皆然。

为防止有人逃避,刘坚又命造守城兵民册籍。与军民约定,凡是册上之人,阵亡者养其老小,伤残者抚恤终生,但有逃亡者,全家连坐!更有早几个月就建立好的后勤医院就等着给伤员治疗,给军民们增加了不少的信心。

兴许是灵丘官兵不为所动,助长了鞑子的威风,一队鞑子骑兵从阵中脱出,径直跑到弓箭的射程内,向着刘坚的方向射箭。城墙上除了他们,其他人都穿着军甲。

一边的严宽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把身边的两人都仆倒在地。几个仆从架好盾牌,就要把他们拉下城墙去。

刘坚站起身一把身边一个护卫推开,压低声音道:“大家都在看着我呢,你们别让我出丑。而且鞑子虽然很嚣张,但这其中不乏有试探之意,所以我不能退缩!”

严宽等人只好稍稍散开,满心惴惴的盯着不时落在身边的长箭,还好风有点大,从城下往城上不大容易瞄准,而且鞑子也不敢走的太近,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刘坚也偷偷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背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鞑子用的骑弓,射程没有步弓的远,不过军民依旧被压制的躲在垛后,仍然被射杀了好几十人。

刘坚正一筹莫展之际,便听得不远处一声怒喝,只见陆千总张弓搭箭,每两箭至少会射杀一个人。他的亲兵也跟着用弓箭射击,虽然比不上陆千总那样精准,不过也能射中嚣张的鞑子。在他们的激励下,躲在垛口后面的官兵也纷纷起身,觑得空隙便张弓射击,并大声吆喝手下的民兵,用弩弓还击,虽然力度不大,但好在是居高临下,让欺近护城河射击的鞑子,留下数十具尸体。

城上一片的欢呼,甚至有人可惜的看着城下的鞑子尸体,恨不得跳下去割了头,再跑回来,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啊!

受伤的军民都被抬了下去,严宽因为和下面的鞑子对射,也挨了一下。

一名亲兵正帮他裹着大腿上的箭伤,还好衣甲都穿上了,他所中的一箭只不过入肉一寸,而且有重绢隔着,箭头上的锈渍污物也没多少沾到伤口。

取出箭头,用盐水洗过,涂上止血的伤药,甚至不用缝上伤口,直接就包扎了事,这个亲兵是经过培训的。当时灵丘县有数的医生都被请来上课,学的一些刀剑创伤的治疗,一些战场的急救,还有刘坚编写的关于卫生方面的问题,处理严宽腿上的箭疮,完全是游刃有余,而那些受伤的军民则是被抬了下去,自然有医生和护工来照顾他们。

上了战场,谁能说自己不受伤的,所以,军中的将领,都把自己的亲信也丢过去学了两手,这时候正是派上用场了。

‘还是吃了亏!’严宽不忿气的捶着城墙,他的对手在紧要关头让过了他的箭。

鞑子退下后,就在城外砍树扎营起来。一副悠然的样子,不过一直都有两百人上下呆在马匹的旁边,随时可以上马厮杀。

傍晚时分,地面上传来的隐隐震动,向东望去只见尘烟扬起于天际,如雾气一般遮掩了东方山峦中的谷地,隔了一阵后,数以千计的骑兵出现在他的眼前。

号角声起,千军万马踏地而来,听在城内守军耳中,便宛如勾司人的锁链在悉悉作响。

敌军的大部队来了。

城头上,人人脸色惨白。下午的试探,城内守军虽然最开始赢了一招,不过鞑子时不时的骚扰,还是让他们完全失去了信心。

陆千总看着神色变得恐慌起来的下属们,心底的一番狠厉之气勃然而起,“不想死的都给我听好了,鞑子不过才两千人马,我们也有两千多人,就是一个换一个,他们能破城?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明天好好收拾鞑子。”

他高声吼着,毫不犹豫地说着瞎话:“这些鞑子都是鞑子里面最倒霉的?要不然怎么会来啃我们这块骨头,你们可别被这些二流子给吓尿了裤子,一个鞑子二十两,难道你们都不想要吗?”

忙活了一天!严鹄和刘坚两个躲在县衙里,难得的偷偷懒。

“这次我可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上面了,希望能顺利的把鞑子收拾了。”严鹄喝着苦茶,好清醒一下,晚上他还要去动员那些大户呢。

“放心,就是再多一倍也没问题。”刘坚自信的说道,“鞑子又不会攻城,如果再多来一些才好。”为了迎接鞑子,每个村子都提前秋收了,能躲的也都躲了起来。要是鞑子真的多来些人,饿也饿死。

“你先去忙!”严鹄靠在椅子上,有点不想动弹,“我睡会,安排好人守夜!那些鞑子奸细,我晚上去处理。”人在锦衣卫那里,要想得到第一手消息,还是他这个有后台的知县亲自去比较好,而且他对那些奸细也是比较感兴趣,“城上就交给你了!”许多时间没睡,严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

“嗯!那我先去忙了!”城内的富户大出血,有些东西可以立马拿出来犒赏,有些要存入府库,这些都要登记,林林总总的,他还是亲自处理的比较好。

那些鞑子还有奸细以为自己做的够小心,却不知道整个灵丘城是外松内紧,这些天放纵他们到处乱转,只不过是为了让城外的那些人放心,至于粮仓,也早就秘密的换了地方。不让他们去吃点牢饭,怎么能显得主人家的热情?

明朝代元而起。当年徐达、常遇春灭掉北元,将成吉思汗的子孙撵回了茫茫大草原,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在风沙苦寒中苦苦挣扎,却也唤回了他们身上的狼性,重新变得弓马娴熟、狡猾凶残起来。

结果大明从太祖、成祖再到不久前的武宗,历次远征,都无法消灭他们,还被其不时骚扰,严重威胁着大明朝的边疆。

这些年鞑子势力渐起,所以大明把主要的军事力量都放在了防御上,边城九关一个比一个坚硬。其城池经过百多年的营建,高三丈五尺,全是用夯土外加青砖包砌而成。城防设施完备,城高池深,气象雄伟,坚不可摧,虽然是边城,可就是比起古都西安都不遑多让。

正是因为这些城池的存在,使蒙古人不敢深入内地,即使曾经打到了京城的脚下,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唯恐被宣府、大同出兵,断掉后路,往往一沾即走。可是蒙古怎么说都是马背上的民族,攻城不是他们的强项。即使强横如也先,甚至都将明朝的皇帝俘虏了,不也一样一无所得。

坚固的城池,挡住了多少蒙古大汗的复兴之路,将其雄心壮志化为了永久的怨念。阿阔台,和硕特部的九子,上面有着三位英勇的哥哥,父汗已经快不行了,虽然对于汗位也有觊觎之心,可是若是不想死的话,还是……

所以当吴家的使者,通过商队找到部落来时,他一下子就激动了,他甚至感到了上天的眷顾。幸好几个哥哥都出去打猎了,才轮得到他接见吴家的使者。

当激动过后,他冷静下来,与心腹仔细商议。凭着自己部落的五百勇士,哪怕有人里应外合,也不敢贸然挑战任何的城池,只好派人联系妻子的部族,还有几个平时关系较好的部族。这次劫掠特地请缨来灵丘,也让几个哥哥对他放了心。

蒙古人彪悍好战,入则为民,出则为兵。每年春夏两季逐水草放牧,繁衍牲口。到了秋冬季节,牧草早已经割下。喂养圈起来的牲口,就是女人和小孩的事儿了,男人们整日里喝酒吃肉、骑马射箭,期待着去劫掠汉人的财宝与女人。

这次征战,他们几个小部落,几乎把手下能带的勇士都带来了,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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