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爷刚扫一眼,就将信纸一把放了回去,刘坚正在给程先生写信,可真是悠闲的。
刘坚呵呵一笑说道:“撑不住?呵呵!要得就是他们撑不住!他们要是撑的住,咱们还有什么戏,他们撑不住就要急了,到时候,只要略加挑拨,立马就会搞出大动静来!”

“你就不怕有人倒戈?”黄师爷有些担忧。

刘坚摆了摆手说道:“倒戈?他们拿什么倒戈,拿自己的身家,拿自己的未来?这次服输了,以后再想翻身就难了,那些商人才不傻呢!再退一步说!只要咱们不倒,那些人就还有希望,只要有希望,他们就不会低头,会咬牙坚持住的,至于衙门里的那些三脚猫,到时候再招就是了!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就交给魏先生处理了。”

“我们就什么也不做?”黄师爷有些纳闷道。

“现在当然没有了,不过只要再过几天,城里闹将起来的时候,援兵自然就会来了!”刘坚又写起了第二封信。

黄师爷见刘坚不急不躁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起他的耳朵,气道:“你还敢瞒我!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兄!”

刘坚被揪的直咧嘴,指着黄师爷道:“师兄,师兄,你轻点!还有外人呢!这是魏先生的意思——乘着这次的事情,把灵丘彻底整顿,破而后立,灵丘才会是我们的灵丘”

见刘坚将祸水引向自己,一旁正在摸着胡须看戏的魏延成赶紧摆手道:“黄师爷!都是刘县丞叫我装成这样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其实严大人已经回到了灵丘,还借了一队精锐的百人队。”

“哈哈哈……”刘坚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出卖了,看着自家师兄似乎要冒火的眼睛,连忙笑着想要糊弄过去,“那个,那个,其实,本来……”

“你们也太大胆了!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能擅自调兵?”这个主意也确实大胆,打死他都想不到,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竟敢瞒着他做这种事情。

“你们到底怎么想的?”黄师爷,深呼吸了几下,好让自己能够平静下来。

其实,对付那三家的几百名庄丁,根本用不着再调来士兵了,估计是怕他们铤而走险,请来强人,到时候就玩过头了。

以吴家为首的这三家人在山西的官场上很有背景,和不少世袭的军官都有勾连,他们的护卫很多都是军人出身的。

另外关于他们捏造的要剿匪的事情,毕竟土匪是真的存在的,不管他们来不来,在他们的地盘上放着这么一个毒瘤,也的确是不行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黄师爷这才明白了,怪不得他们不肯说,是怕自己一冲动就说出来了吧,话说自己也是被算计进去了。

其实他蹉跎这么些年,师父给了他一个机会,给自己的师弟做师爷。实在令他感激,又有些担心自己老毛病又会犯,原来自己才是自己被照顾的人,师父是这样,师弟也是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黄师爷放弃了追问,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文淡风轻。

“等!等他们先动!”刘坚果断的说道。

因为那些中小棉商的无力反击,还有刘坚和严鹄的故意纵容,那些人先只是揍人,然后冲进商铺抢掠。

三更天,吴家在灵丘的宅子内却是灯火通明,吴家的,还有方家的、范家的,总共两百多名家仆庄丁都手拿刀棍箭枪,整装站在院子里。

吴醒站在台阶上,瞪着眼,叉着腰,手里拿着一把**颇有些气势,另外两家的代表则是各拿着武器站在他身后。

“各位,我们当家的平日待你们怎么样!”吴醒大声吼道。

“好!”一片轰然叫好声。

“诸位一部分是脱离了军籍替我们三家做事的,有些是家生的仆人,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可以说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最近的情形大伙也看到了,那些人太过分,要将我们赶出灵丘啊!今晚,我们就要杀一儆百,把练家给我杀光,敢不敢?”

“敢!”

“好!所有人今年的工钱翻倍,走!”,“记得手脚利落点!”

练家的宅门“吱呀呀”洞开,守在门口的练家庄丁本来都靠着墙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开门声,都是一个激灵,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蜂拥而来的家丁给推翻在地,然后杀死。

首战告捷,见了血的家丁更是一阵兴奋,沿着屋子一间间的搜索,没来得及跑掉的人一个个都被抓住杀死,练子项和家人躲在了早就挖好的地道里逃过了一难。

由于本来应该要杀掉的练子项和他的家人不见,他们又转向了别的目标,众人又将店铺里的货物全部破坏烧毁,不出一刻,就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将整个灵丘县城罩在一片黑色的烟雾之中,红光耀着黑云,彷佛滚滚而至的夹杂着雷电的风暴,让人不寒而栗。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要杀掉练家的人,但渐渐的,局面就失去了控制,这群红了眼的人,发狂般的砸抢着眼前所能看到的一切,就连邻近的住户也跟着糟了殃。一户户家门被劈开,家具锅碗被砸烂,家里的男人被打伤,于是这些住户也纷纷拿起菜刀、擀面杖堵在自己家门口,逢人就打。

县城本来就不算大,这一大打起来全城都晓得了,不少好事的人也赶来凑热闹,还有一些地皮**也赶来趁乱抢劫财物。

一时间,木材烧裂的“啪啪”声,院墙倒塌的“轰隆”声,厮打发出的喊杀声,被砍伤发出的惨叫声,女人的哭叫声,男人的**声,无数声音交织在一起,直把整个灵丘县城搅得如同一锅煮沸的汤水,剧烈翻滚着。

此时,衙门里的刘坚早已听见了喧闹声,虽然计划早已安排妥当,但听见动静如此之大,他还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签押房内焦急的来回踱着步,等待着消息。

不一会儿,有衙役通报消息,甚至都顾不上行礼了,“乱了!全乱了!到处都在打砸抢,不只是那些棉商,连很多百姓也卷了进去,很多房子被点着了,还有不少店铺被砸。死了不少人,大人快去组织吧!”

刘坚一愣,吃惊道:“怎么会这样?那些普通百姓怎么会卷进来?”

那衙役擦了一把汗,气喘吁吁道:“这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场面又乱,人人都在打,人人又都在被打,那些老百姓很多本来是跟在后头想捡便宜的,不想也被卷了进去。”

刘坚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本想着事情大致在他的掌控之中,却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不由悔恨交加,照着自己脸上左右开弓就是一顿巴掌。

黄师爷见到刘坚如此,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师弟,你醒醒!不要这样,无济于事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控制住形势。。。。。。不然等严大人回来,怎么向他交待啊!”

一句话叫醒了刘坚,却见他猛然一个激灵,一把跑进房里,拿起一个长号吹了起来。这是约定好的后手,终于到揭开底牌的时候了。

跟过来的黄师爷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刘坚松了口气道:“蒋巡检早就投靠我们了,他们的人最近都是一半人晚上执勤,想必可以控制住局面!”

“魏先生,赶快去联系我们的人,等那边的局势控制住,我们就去灭火安民!”

突然大概从北方传来了一阵的震动。

马队!

看不清数量的骑兵,直直冲向城北打砸最剧烈的方向。

紧接着,严鹄和一个白户打扮的军官骑着马在后面直杀向县衙。

“严兄!你们怎么来了?”刘坚有些着急了,那些当兵要是把灵丘的市民当成抢匪去领功劳,刘坚有些不敢想象。

“刘老弟,不是你吹号叫我们来的?”严鹄也有些郁闷了,在林子里呆了好几天,还被人嫌弃了。这大夏天的,连脸上都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大包。

“不是,快把那些人叫回来,我们已经控制住局面了。”刘坚着急的说道。

“快去把人叫回来吧!”严鹄对跟在身边的白户说道。

“严大人,卑职得到的命令就是剿灭贼人,如今贼人纵火焚城,卑职岂有坐视之理,既然大人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那容卑职去指挥。苏云、潘保你们带着剩下的人在这里陪着几位大人,绝对不能让大人以身涉险!”说完,打马就走。

刘坚要跟上去,却被拦了回来,理由很正当,那里危险。

过了半响,一个一直跟在刘坚身边的衙役忽然指着城北,兴奋的说道:“大人你听,没什么声响了,看来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刘坚呆呆的望着北面,仰天长叹一声:“都是我的错啊!”

还好天公作美,一个多月没下过雨的灵丘,今晚下起了大雨,大火还没来得及肆虐,就被浇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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