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阴深深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檀香的香味,一位身着道袍的男子长出一口气,结束了今天的功课。
“今天又有什么大事?”道袍男子走到了书桌前,准备开始看奏章,虽然他不大管事情,但是还是要通过奏章来了解天下的动态,他习惯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就算他现在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仙途上,可是之所以走仙途,还不是为了霸业永存吗?

脸有些微胖,上了年纪的脸已经有了道道的皱纹,头发也有些发白了,但他依旧是那位陛下最得用的太监,只有他当得陛下的称呼“大伴!”

黄锦早已经按照轻重缓急将奏章给垒好。陛下这几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就算是陛下的“大伴”也不敢在这时候出岔子,这时候陛下问话绝对不是要你回答,却是有些无奈了。

月初的时候,山西大旱的消息传了过来,前几天南方又闹地龙了,听说湖南那边雨水今年特别多,希望不要是又闹洪水。黄锦不由得为这个国家担心起来,这是陛下的国家,什么时候变得多灾多难了。

“砰……”果然不出黄锦的猜测,陛下一怒之下直接将手中的奏章给丢到了台阶前,“赈灾,又是赈灾……,难道我日夜清心焚香,却哪里惹得仙神不快,要这样子来惩罚我?”

“陛下~!”黄锦颤颤巍巍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忙伏下身子向着陛下磕头,“都是奴才等为人不谨,牵连陛下了。”

“不是你的错,”嘉靖收拾了一下道袍,拉起了一直陪伴自己到今天的太监,“肯定是我做的不够好,想我富有天下,却换不来一个机缘,想来神仙都是不在意这些的,不是你的错。”

嘉靖一脸的陌落,修仙这条路太孤独了,先是邵天师走了,如今陶天师,已经摸到大道,经常要闭关修行。微斯人,吾谁与归!

“大伴,你且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消息,今天不想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内阁写拟个条陈,我再看看。”心情不好的陛下索性今天就将工作都交给了下面。就算是深夜,皇宫里面也有两位阁老值夜,完全不会耽搁处理国家大事的时间。

有了陛下的吩咐,黄锦也不含糊,立马替皇上收拾起来,作为司礼监掌印太监,读书认字识进退是最必要的。看黄锦那利索的手脚,显然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两次了。把那些紧急的事情先整理好一叠,送到门口让小太监送给还在值夜的阁老们,吩咐道:“记得给阁老们送份宵夜和茶水,让他们把这些奏折先批阅,然后写一份条陈。”

“是!”那小太监行了个礼,赶忙退下,若是平时肯定要拍马屁孝敬一下皇宫里面最大的太监,可是谁若是敢耽搁了陛下的事情,黄锦也是会拿起屠刀的。

半个时辰,“陛下!”突然黄锦大声的喊了起来,把正陷入沉思的皇上吓了一跳,黄锦却是顾不得那许多,小跑着跑到嘉靖陛下的面前,“陛下,你看……”

嘉靖也对奏章的内容突然来了兴趣,“……民以食为天,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可是天总有不测风云。前些年两江大旱、两湖、河南虫灾,朝廷虽然也一直赈灾,可是卖儿卖女甚至是卖地的还是有不少,……如今我大明的良田一年最多是熟两季,亩产不过四百余斤。若是差一些的地,能有个三百近就了不得了……今有一物为番薯者。原本产于南洋,如今绍兴已经种植了。这事物不挑土地,长得也快,换季间就能种植;叶子能喂猪,块根生熟皆能食用,味道又好,忘陛下能推而广之……另臣等以番薯叶,番薯,黑麦草等物为猪食,开设养殖场,虽则不能惠及全城,却也使得猪肉价格下降良多,从此七十者可以食肉已!……又有生员刘坚者,以农作物的秸秆、青饲料、杂草为料,引出烛火,平民亦可为之,此为读书人之利好,此为天下人之利好,望陛下推而之。臣浙江绍兴知府吴砚山拜候陛下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嘉靖这个修炼多年的心都噗通噗通的止不住跳动,曾经年少,他也曾为这个帝国奋斗过,不过那时候这个庞大的帝国在自己和群臣的共同努力下,有那么些变好的趋势,不知道什么开始这个国家就变成漏勺那样,就是这样,自己才走向仙道,想求得长生之后,再好好的治理这个国家。

如今天下约有人口九千万,天下可耕之地不变,而天下人口渐多,天灾**又不间断,这些事情,嘉靖这位帝国的至尊,一直记挂在心里,期待着某一天能找到答案。

“黄伴,你立刻让南京镇守府的人动起来,去看看实情。”说完,嘉靖把奏章递给了身边的黄锦,“这封奏折,先留中,你也不要说出去。”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陛下!”黄锦恭敬的应道,正如他每一天做的那样。

轻轻的走出大殿,顺手把门关上,然后就在门外等着,等着陛下的召唤,陛下沉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皇宫之内,没有秘密。秘密是对那些没有本事的人而言,譬如严阁老,譬如徐阁老,再譬如锦衣卫指挥使陆柄,还有大明的裕王陛下。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掌控者大明权利的最顶尖的几个,只不过有的人还落魄,有的人还不愿意暴露自己的力量。天一亮,城门一开,一队队人马紧跟着东厂的人向着南方疾行而去。

“咳咳咳……”坐在刘坚面前的刘福秀突然咳嗽了两声,要不是坐位之间间隔的太远,他都要用上脚了。

当程先生目光扫过来的时候,刘福秀把自己的目光投入的书本里,不过咳嗽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刘坚,刚刚讲到哪里了?”在说话的前一刻,程先生放下了原本拿在手中的《春秋》,拿起来放在桌子一角的《大学》,若有其事的看了起来,“刘坚!我刚刚说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啊,是,”刘坚眼睛往上面瞅了瞅,正好看到书本翻过来,似乎是’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那段儿,先生看的似乎是文章的中间,“其实我们每一人即是一小国,每一家庭亦无异于一国。一身之国的君主就是我们的性德。性是君王,心是辅臣,意是子民。性王明静通达,大智不迷,即是明君在位。明君在位,则相臣不敢妄为。性明则心定,心定则六神得主,惟性王是听。心定则意不纷乱,各安其位,诚信守理。性王本出自于天理之母,所以性王之言行法令,无不合于天理,取法自然。君明则臣贤,上行而下效,上有仁下必有义,政通人和,万民欣悦,莫不诚服,国岂有不治之理?如此性明、心定、意诚,内外一贯,身心如一,大德润身,则一身之国大治。如果性王昏庸无道,迷昧失智,上昏则下暗,六神无主而各行其道,各自为政。心无定所则意念纷起,无所拘禁,为所欲为。意念纷乱则身形失据,言行有乖。性暗则心迷,心迷则意乱,意乱则身败,身心失治矣。”

“解释的不错!”程先生夸奖道。登时就有人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程先生也笑了起来,“回去把春秋抄一遍,明天交给我。”

刘坚的脸登时绿了,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先生给玩弄了,一万八千字啊,还要见得了人,好吧,先生眼里的见得了人绝对不是糊弄就能过去的,今晚要点灯干活了,“是,先生!”刘坚知道自己犯错,哪里还敢说别的。

狠狠在自己大腿上锤了下,好让自己收回神来。要是再分神的话,先生可能就要罚抄三遍了。那样就只能领打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上午,在同窗们的调侃下,大家各自回家去了,因为今天先生家里来了位客人,下午没时间上课,于是让学生们自己回家读书去了。

回去的路上,刘坚心里还在想着事儿,本来自己把杨晓楠安排在养猪场是为他寻个前程,也算是自己的眼线。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有人承担责任,而且先前养猪场就好几次出了问题,虽然他兢兢业业的,但是能力可能真的有欠缺。

这几天明里暗里被人指指点点的,按他说法,刘坚也知道是有人惦记着杨晓楠的位置了,可是他也就一手打首饰的手艺,老本行,似乎不大可能,就算自己肯投资,也比不得人家老字号。

“三弟小心。”刘坅一把拉过刘坚。然后就是两匹马从身边呼啸而过。

不只是刘坚他们,许多同样走在路上的人也被惊起一身冷汗,但是也只能看着两个骑士绝尘而去。

“城里面也骑的这么快?!”刘坚纳闷道,又不是插着小旗的信使,到底是哪路神仙这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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