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的书房里面有一间特别的与众不同,一进门就可以看见悬挂在阁楼上的山水画,高山、流水、曲木特别的传神,据说有人出过两千两银子,书房的下层整齐的几架子的书,都是平常用得着的,上面的才是各种农书、孤本之类的,是老祖宗积累下来的财富。
刘埁早就到了红袖添香的年龄,不过这个时候却是一个公子模样的人替他磨墨,两个人谁也没开口说话,直到一篇《侠客行》跃然纸上。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楷法谨严,放而不流,拘而不拙,结字方圆,笔法肥劲。却是模仿了颜体的风格,只是又有点方正,兴许是临摹过欧阳修的字体,不过的确写的不错,就算有什么瑕疵,也不是刘坚这个写的一手马瘦毛长的人看得出来的,反正看不懂也不妨碍刘坚夸上几句。

刘坅笑吟吟的看着刘坚,摇着头,“从小你就不喜欢读书,你也就能看懂这是颜体了,还能夸出彩来?不是我说,二弟去的早,五弟被他姨娘惯坏了,二叔家那几个也是没出息的,我们这一辈,就看我和你了,要是我出外当官或者有个意外,家里连个可以撑场面的都没有。你要去办养猪场,我倒是同意,不过我有个要求。”刘坅看着刘坚,颇有些无奈。

“大哥,你先说,”刘坚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这大哥,不知道要怎么坑自己了。

“你先答应我!”刘坅可不打算松口。

刘坚心里算盘打的飞响,可是想了好一阵,都没想到到底自己那个精明又有些随性的大哥会提出什么条件,上次是让自己练字,再上次是让自己给他当了足足两个月的书童,“嗯,好吧!”大不了,让人帮忙呗!

“去考个举人吧!”刘坅直直的盯着刘坚,无比的严肃。这年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虽然经商也能支撑起门庭,可是那样子的实在太少,而且还要寄人篱下。却不是他们这种诗书传家的人家的选择。

刘坚却是一瞬间脸都绿了,前世十年奋斗,要是考个举人那不得再来个十年寒窗,“大哥,能不能换一个?什么都行!”刘坚都有些哀求了。

“这不是为了你一个人,也是为了我们刘家!如果你真要说话不算话,就当我没说过!”刘坅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刘坚,像刀子一般刮在刘坚的身上。

“我……”刘坚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年前他就有去送大哥去考场,看到了好几位大哥的同考——好吧,那提着篮子,扎着头巾的大爷,你真是去考试的吗?

“……”

“我答应就是……”刘坚说的自己心里直抽抽,难道自己真要和那几个童生(有去考试,但是没考上秀才的都是童生。)一起奋斗,想一想都觉得有些可怕。不过肯定是要做些什么的,不然没有下一代家主的支持,养猪场的兴办绝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我都问过阿金了,书房里面好多书,你都借阅过了,不过都是些杂书。虽说那些杂书也可以修身养性,但是考试却不会考的,回头我让人给你把书送去,那些都是我抄录的,别弄坏了,到时候你自己抄录一份,然后还给我。”刘坅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庶出的弟弟读书方面还是有天赋的,自己没有同胞的弟弟,只好培养刘坚了。祖父辈的荣光刘埁坚信能在自己手里重现(注:刘坅的祖父曾经官至福州知府,一个大洲的知府,算起来也是正四品的高官。)

“阿金你个死人,居然敢出卖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刘坚心里碎碎念着,“大哥,这个事情,母亲知道吗?”刘坚嫡母对于庶子的养成,在知**眼里早就不是秘密了。

“我和母亲说过了,反正你姨娘也有嫁妆,到时候大不了,你这一支分出去单过,也影响不到本家。”刘坅分析着,在外人眼里就是分了庶子几十亩地,还有商铺,有哪几户人家会对庶子这么好?

“那银子的事情?”这才是最重要的,姨娘的钱早就给刘坚看病用的差不多了,三年前那场病,姨娘的首饰都当了好几件。刘坚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例就算是全部积攒下来也远远不够。

“早准备好了!明天让宝宏把那些书和钱一起送来。”宝宏是几个从小就培养着和刘坅读书的书童,也许将来会是刘府的管家,“他过去以后,你给他安排个地方,让他先跟着你了。”

“嗯~!”一个两个都这样,刘坚都有些无语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吗?尼玛,真想快点长大,不然看着身边的花姑娘也只是眼馋。

“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到时候再和母亲还有父亲说说。”刘坅重新坐在书桌面前,只不过这一次写的却是书单,要给刘坚准备读的书的书单。

“嗯!还有其他事情吗?”换句话就是还有其他吩咐的没?

“帮我磨墨一下!”

“……”大哥,你能不能再多一点槽点。

虽然心里有些不满,不过刘坚还是卷起衣袖,替刘坅磨起墨来,只是刘坚不知道,这其实是刘坅在磨他的性子,写字最是养性子的事情,磨墨也是一般。

午饭很丰盛,因为今天一家人都被叫了来一起吃饭,姨娘站在一旁服侍嫡母还有父亲,四弟的李姨娘也是一般,他们都是没有坐着的资格的,虽说在下人面前他们是半个主子,但是在主子面前,他们却是半个奴仆。

三个荤菜,四个素菜,还有个热汤。厨房里的赵婆子的手艺就是那些酒楼里的大厨也是不遑多让,饭桌上按规矩是不能说话的,只有吃饭的声音,就是有夹不到的菜,也自然有一旁服侍的丫鬟用长筷子夹到碗里。每个人都有两双筷子,一双自己的,一双夹菜的。

饭后,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父亲对这件事情倒是挺支持的,就算是亏了,也就千百两银子,以他们家的底子,完全亏的起,而如果成功,那前途不可限量。到时候把技术往上一交,凭借自己的举人功名,再洒上一些钱财,在户部弄个不错的职位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天下缺粮多了去了,更别说肉,如果能大规模饲养猪,绝对是大功劳一件。

刘坅无所谓,这只是他和刘坚交换的条件罢了。

嫡母看向刘坚的眼光却有些复杂,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欣慰的是刘坚什么都不知道,将来就算有成了也会对自己好,不过无奈却多半是感觉刘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成长成这个样子,而且还被丈夫和儿子都认同了。

事情虽说解决,有钱又有地了,不过大哥那头却难交代了,要考举人的功名,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种,就算是天才,也不见得可以越过龙门,从此**丝变成高富帅。

刘坚只有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不管养猪场有没有走向正轨,都要跟着刘坅去学堂上课。那样子养猪场的事情只能交给别人。还好刘坚早就想好了人选,不,应该说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个事情了。

乔子方,乔家的嫡长子。虽然是嫡长子,不过却很尴尬,外家由于犯事被抄了家,一下子就破落了,娘亲也早早的去世。后娘嫁过来可了劲的给他生了三个弟弟,于是他在家里的地位越发的尴尬,要不也不可能和刘家定亲,更何况定亲的对象不是嫡长女,而是庶出的次女,刘坚的同胞姐姐。两个同命相怜的人抱在一起学习取暖,后来就变成了好哥们。

和刘坚不同,乔子方却是个富二代,当然不是他老爹的遗产,而是他亲生母亲的嫁妆,他母亲死了,又只有他一个儿子,没有女儿,自然那些都是他的财产。而且他今年就十四岁,十四岁弱冠礼一成,他可以做很多刘坚不能做的事情。

“你真的要去考举人?”乔子方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看着刘坚,惊叫出来。像他们这样子,为了保护自己,放浪形骸,却也错过了读书的最佳年龄,更何况刘坚平时就是个懒散人,所以乔子方才更觉得不可思议。

“我都说了两遍了。”刘坚苦笑着喝了口同样苦的茶水,满嘴的苦味似乎一直传到心里。

“好吧!你加油吧,将来有个举人的舅子,我脸上也有光。”话是好话,不过满脸的戏谑,怎么看都不像是祝福。

“被我大哥坑了一把,现在我要说不去,明天他就压着我去学堂,别说现在还有半年时间。”刘坚现在恨不得家里人都是平常人,一个两个都那么妖孽,生活啊,怎么受得了啊!难道真的不能反抗,只能去享受?“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那些东西,当然是喂猪用的着的东西,这些东西,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委托去泉州的商人给他们买来了红薯,然后自己培育,现在已经种了有好几亩了,去年收成就很是不错,春薯有接近一千五百多斤的亩产,夏薯虽然少一些,也有接近一千斤的亩产。虽然有那些家生子施肥照顾,那块地是肥地的原因,但这产量也算是天量了。

要知道这时候耕作水平也算是可以的了,生产经验也很丰富,根据北方的粮食亩产据《河间志》卷三记载:“一夫耕田三五十亩,亩收麦一石以上。”夏麦秋粟合起来还是2石。亩产2石汉量(小亩/小石)3.2石,,差不多就是亩产300斤。明代南方稻麦两熟田的稻谷亩产,据顾炎武《日知录》中引洪熙已年周干说:“如吴江昆山等田,亩旧税五升,小民佃租富室田,亩私租一石。”什伍之租,亩收应是2石。亩产稻谷2石,算起来大概亩产288斤。

那么,常田的稻谷产量就应当是亩产2石,春花亩产1石,合起来是亩产3石。亩产稻谷4石,约为亩产577斤。乔子方的那些人甚至都偷偷自己藏了点,然后栽种,有的还给自家亲戚弄了些。不过这些乔子方和刘坚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些被潜规则的毕竟不是很多。另外还有猪喜欢吃的黑麦草也培育了一片。不过可能黑麦草不能吃的缘故吧,那些下人们照顾的不是很用心,并没有红薯那么夸张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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