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党始露峥嵘
姚梵刚到十里堡外,远远地就看见一群人正在镇子边上聚着。

姚梵挥手打招呼被众人发现,于是那些人一股脑得哗啦啦从远处奔将过来,围住姚梵嘘寒问暖。

贺世成狼狈的窜到姚梵面前,抱着姚梵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东家!您可回来了!这两天可把俺吓死了。”

周第四也哭着道:“东家您受委屈了!”

李君问道:“东家身子骨可好?那马匪可有打过东家?”

姚梵摸了摸贺世成脑袋,又乐呵呵地和每一个人握手,说:“我在那里好得很,马匪管吃管睡,并不为难我。我寻思着不能被白抓这么一趟,吃的格外多,差点把他们吃穷了。”

大家见姚梵诙谐如常,显然是没受影响,都哈哈大笑起来。

刘进宝抹着泪道:“俺就知道东家是福大命大的好人,到哪都有老天爷护佑。”众伙计纷纷点头赞同。

姚梵笑着安抚诸伙计,见其中还站着福伯,便笑着上作揖道:“多谢福伯您老人搭救。”

福伯焦黄的老脸上闪过一丝红晕,道:“姚东家吉人天相,哪里是区区一群马匪能破得了气运的。”

姚梵不语,笑着点点头。

福伯又道:“我家公子在镇上等着您消息呢,您去报个平安吧。”

姚梵答应了,便带了贺世成进了十里堡。

原来李家向十里堡镇上一家王姓地主借了个院子,临时安置在这里,院子外面还临时用竹子和油布幔子搭了遮阳棚,里外围满了李家带刀的家丁。

听见下人报来说,姚梵被拿了赎金的马匪放了出来,李经述便飞一般跑出来,离着三十多米就急吼吼地抱拳对姚梵喊道:“姚兄!姚兄!”

姚梵也挺感动,萍水相逢一场,这李家小子倒也挺有人情味。

二人走近了连忙作礼互相问候,随后姚梵和他进了李家租来的院子,又一齐见过李家三兄弟。

三人围着一张简陋的圆桌坐下,姚梵见那李经璹眼圈红红的,倒像是哭过。

李经方坐在姚梵边上,激动地握着姚梵手不放说道:“姚兄你可是回来了!真是吉人天相!你放心!这口气我一定帮你出!

那潍县同知郑挺国,实在无能至极!约束地方这般地不力,任凭马匪横行,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至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官道上打劫!等到了济南,我定要找丁宝桢告他一状!”

李经述歉疚地道:“我大哥本来是想要派人去把那些马匪打散,谁料这些人竟截了姚兄去,实在是把我兄弟们都急坏了,如今姚兄平安回来,可算是叫我兄弟心下安稳了。”

福伯插话道:“姚东家要怪就怪我这个老不死的罢,我实在是年老昏聩,不但跑了马匪,还教姚东家受累。”

姚梵道:“什么马匪,不过就是一群江湖买卖人罢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没啥惊吓,老伯你可别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只要是出门跑买卖的人,哪个没被劫过呢。”

福伯见姚梵处变不惊,又宽容大度,心里极敬佩,说道:“姚东家被绑走后,我家公子本打算报官,可老东西我一寻思,这伙马匪人不多,只有一咎子三五十人,他们绑人无非是求财,要是报了官,官兵呼啦啦围上来,定然把他们吓得撕票逃走了。果然,当晚这些马匪就派人来谈赎票了。”

姚梵起身作揖道:“幸亏老伯阅历丰富,才保住我姚梵性命,姚梵这里谢过您老人家了!”

被姚梵当着李家三个小子夸奖,福伯心下得意极了,连忙扶起姚梵,问道:“我看见姚东家车里倒是装着好些军弩,真是可惜了,要不是那官道两边都是高粱地,定能早些提防,射的那些匪类人仰马翻。”

姚梵连忙掩饰道:“那些倒不是军弩,是西洋猎弩,是我家工厂造了,卖给泰西诸国的皇室,拿来射猎用的。”

福伯道:“我叫你家贺世成给我试过,那弩足有一石开外,当真是比我大清军中用的还要强横。上面也不用牛筋,用的居然是钢弦!各处机关也都是精钢打就,最妙的是,居然是一脚蹬的上弦,而不是寻常弩机靠的手摇机柄,还又能折叠,实在是万里挑一的好家伙。只是那弩箭没有倒刺,只有个钢锥头,看来确实是打猎用的。”

姚梵看了一眼李家三人,笑道:“既然福伯喜欢,我便送你一把。这弩以往专供洋人的皇室贵胄打猎,一把值得一千多两银子,福伯你是识货的,只管拿去玩吧。”

福伯道:“这样的宝贝我可担不起,再说了,这可是犯忌讳的东西,姚东家今后千万别在人前拿出来,只自己打猎赏玩便罢。”

李经方平和地道:“原来姚兄家族,在海外还有工厂制这样的神兵利器。”

姚梵笑着掩饰道:“我家在泰西的各个厂子都是造办高档物件的,这折叠钢弩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

李经述问道:“那洋人为何信得过姚兄你家?肯放心把这样好的御用器物交给你家置办?”

姚梵笑道:“这个都是靠关系,我家每年花在疏通关系上的银子不下十万,这才能拿下洋人的皇室订单。

再说了,这弩机虽说是我家工厂造的,其实却是拼装的,那钢弦是从法国图卢兹船用钢缆厂定制的,机枢是英国皇家大铁厂定制的,其余各个部件,也都是采购自泰西的诸多名厂,再请手艺出色的匠人悉心打磨制作,这才能造出来。

因为各个零部件都是从洋人手里采购来的,所以洋人并不忌讳。”

李经方恍然大悟,和福伯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他们也不相信,姚梵能从头到脚的私造武器。

福伯道:“这弩机的钢口,还有那自行车的钢口,两个毫不逊色我大清制刀枪的上好百炼钢呢。“

李经方问道:“姚兄,莫非你家能轻易搞到这些好钢?”

姚梵凝神道:“李兄莫非家里有工厂?你要是想要,不管是枪炮钢还是船用钢,我都能代为采购。我保证,你自己去找洋人,洋人一定死活不卖。”

李经方若有所思,心说这姚梵倒真是个好帮手,今后若是父亲大人从洋人那里买不到,找他倒是可以偷偷地从洋人内部搞出来些货真价实的东西。

姚梵说到这里,心念一转,突然脑海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便对李经方道:“我听说,1862年也就是同治一年,朝廷托当时的税务总司英国人nelson,喔,对了,这人中文名叫李泰国,向英国订购7艘兵轮。

后来由于造船费用浮滥追加,又被英国人阿斯本雇了600洋水兵占着船不肯下来,不让中国水兵上船,意图掌控中国海军兵权。英国公使称要不同意由英国控制这些轮船,就不移交。后来李大人在1863年一怒之下,把兵轮退还了英国,英国人便把船开回国内拍卖了。

据说朝廷不但没得到赔偿,反而为此前前后后损失38万两千两,可有此事?”

李经方一怔,心说“这样的国家大事他倒也知道啊,嗯,这样丢脸的事情,想必国外洋人已经把这事传遍了。”

福伯面带愤懑地道:“姚东家是在泰西听说的吧?不错!的确是有此事,但李大人忠心体国!此事做的毫无偏差!”

李经方对福伯一摆手,于是福伯不再说话。

李经方道:“是有此事,英国人欺人太甚!我大清国买的船,居然要受他们挟制,海军操于人手,岂不是成了英国的属国么!这样奇耻大辱,断断不能忍!”

姚梵淡淡道:“那些木壳船拖回英国之后,我也上船看过,不过是些英国垃圾罢了。最大一条‘江苏舰’1260吨排水量,300马力,12节航速,两门68磅前装加农炮,四门18磅前装加农炮,顶了天去也不过打个二里地的射程。

其余有一条‘北京舰’670吨排水量,一条‘中国舰’669吨排水量,一条‘广东舰’552吨排水量,一条‘天津舰’445吨排水量,其余都是三百多吨排水量。

这么七条垃圾,不要也罢。”

李经方眼睛逐渐瞪圆了,听姚梵的口气,立刻顺着摸上去问道:“姚兄难道能买到更好的船?”

姚梵道:“不但能买到,而且是铁甲舰,不是木壳舰,纯蒸汽机驱动,不带风帆,航速15节左右,排水量2500吨左右,装10到16门火炮,射程3里以上。”

李经方激动地道:“我大清福州船政所费尽心血,才造出一条木壳风帆的‘扬武号’巡洋舰来,1393吨排水量,顺风航速才15节!装了13门英国前膛炮,耗费25万四千两白银!姚兄你说的那船,多少钱一条?”

姚梵眨了眨眼,道:“我估计也就一万五千两黄金罢?不过那可是铁甲的哟!不需要风帆,只要烧煤就行的哟!”

李经方粗略一算,恰好25万两白银,喜道:“姚兄,此事千万莫要传出去,待到了济南,我与你引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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