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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七绝望的闭上双眼。

手中的木剑布满了一条条细微的裂痕,如同精美的瓷器碎裂出一条条裂缝一般,变得不再完整,不再完美!

但,终究还是没有迸裂。

他心中仍有信念。

他仍旧是皇甫七!

“只是一切还来得及吗?”

他像一个傻子般看着自己手中的木剑,仿佛看到了这个混乱的世界,在刹那辰光里,忆起了很多辰光,以及那些辰光里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事情。

恒沙一般的人群中,如人们一般默默注视着台上接受祝福礼赞的皇甫;

幽幽高山上,无数一样的少年默默地向着山巅攀爬着,争求那一线的荣光;

幽阁里肉骨皆腐的尸首堆中,默默的读着一本本泛黄的道书;

冰火之中,持剑默默挥洒汗水的执着;

一次一次流着血水的执剑斩向对手,血枯了,汗停了;

冷漠道人无声的辱骂苛责;

.......

.......

最后变成了那些欢呼的喝彩,夺目的画面,神圣辉煌下映照着的自己冷漠的容颜。

数不清的记忆变成了无数片雪、落叶,快速地在他眼前的黑色道袍上闪掠而过。

但,这一刻,重新回到现实,他看到了自己灰暗而无希望的将来。

大汉注视着他面容上的灰暗光泽,缓缓举剑!

忽然,皇甫七笑了起来,嘶哑的笑声很虚弱,在渐盛的狂风中,显得极为痛苦和惘然,然后他轻声喃喃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阵狂风忽然迎面灌进了皇甫七的肺腔中,他剧烈的咳嗽起来,白皙的脸上涌出两团不正常的红晕,显得有些痛苦。

老天阻止了他的话语!

“呵呵.....”皇甫七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老天都不给我机会啊!”

他痛苦地艰难转头,望向剑南道那看不见终点的终点,以及云层深处越来越暗沉的星辰,惘然说道:“我本是道门天才……我将为至尊,我双脚……站在道门与红尘两岸,本应举世无双,然而就这样……废了,被遗弃在痛苦与黑暗的世界里。”

“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显得有些疲倦!

“算了,让他走吧!”

“老爷?”大汉疑惑看向苏修。

“走吧!”苏修摇摇望向云州边境,在大汉举起铁剑的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一股气息,那股气息很强,很强!

他没有把握!

对自己没有把握,对儒服老者也没有把握。

“天宗掌门晓梦......”苏修轻轻喃喃,大袖一挥,“上车吧!”

..........云州边境,瘦高老人负手,眯着双眼望向金牛湖某个方向。

儒服老者双手抱剑驻在地面,撑住自己的摇摇欲坠的身躯。

“何必呢?”瘦高老者轻轻一叹,似乎有些感慨。

儒服老者沉默,良久,再度举起了手中的剑。

“你已不能再战!”瘦高老者平静说道。

“我还能战!”儒服老者面色坚定。

瘦高老者平静的注视着儒服老者,眼神如一潭深水一般,没有丝毫波动。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

人影消失了!

道庭天宗掌门晓梦,走了!

”噗....!”

儒服老者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二日,清晨!

金牛湖边某座道观。

大门中间有着三个大字

“青云观”

一辆黑色马车停在了道观前。

几个小时后,三道人影缓缓走出。

然后,轰的一声!

大汉一拳轰出,空气爆鸣,道观大门粉碎!

随后,一堆官兵站在青云观前,贴出一张皇榜。

“青云观以下犯上,查封!”

黑色马车继续前行。

第二座道观。

大门....碎!

第三座道观。

大门......碎!

......黑色马车在云州停留了三天。

十三间道观大门破碎!

云州,从此再无道门!

第四日,黑色马车缓缓驶出云州,向着东方而去。

便在这时,某座不知名山崖间天然形成的山道忽然飘来断断续续的歌声,一名孤单的道人,行走在这孤单寂寞的天地间,唱着一首孤单的道歌:

“青云之上,青云之下,苍鹰不敢望金牛;

何处来,何处去,何处能留人;

终日思,终日望;

从此不再望;

有草石上开花,有草缝间生芽;

灰中不见你,尘中不见我

我走阳关,你在黄泉!”

..........

云澈闭目平静坐在黑色马车中。

腰间铁刀重新布满铁锈。

三日间,有人持刀,有人持剑。

血在石案发芽,泪在海底生根。

“其实你我都清楚,这些都没有意义,就如同那些混在雪中的水一样......一切都没有意义。”

苏修平静看向云澈说道:“从那个夜晚,到今天的黎明,所有的事都没有意义。但很多人在等这个结局,很多人都在等!”

云澈沉默,有些迷茫的看向他。

“在踏进苏府的门槛时候,我被一种浩瀚博大的意志所震撼。在我还留在村里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直到我遇上了我的第一位启蒙老师,他告诉我,这个世界有儒,有夫子,有帝师,有流传千古的精神和灵魂。”

“再后来,我碰到了以为骑牛的道长,他告诉我这个世界有道,有生死造化。”

“我很尊敬那些先贤,他们有很多值得我要学习的东西。”

“但我不明白,世间为何有道儒的正统之争?”

“和平相处不好吗?”

“道门可以为人们祈福,儒生可以教化人们。”

苏修看着他轻声说道:“从儒学诞生的时候,我们便一直在向人们灌输着一种思想,一种意志,我们教会他们生活,教会他们躲避,教会他们思考......”

“很多人不想思考,只想就这么活在这个世界,人们怎么活,他便怎么活。”

“他们是那些泼皮之类的人吗?”云澈问道。

苏修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们就在你眼前!”

云澈伸头探出黑色的车帘。

这是一条略显繁华的街道。

有人在喝卖着东西,有人默默行走在石板上,有人醉醺醺的喝着酒,有人大口大口的吃着肉.....

“你看到了什么?”苏修问道。

“我看到了很多人!”云澈回答道。

“什么人?”

“农夫,渔夫,行人,店主,顾客......”

“你觉得他们像什么?”

云澈迷茫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去去的人们。

云澈的眼神有些迷茫。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很多影子。

影子很黑,黑多!

“世人大多没有信仰.....”苏修顿了顿,说道,“嗯,是没有思考。”

“没有思考自己为什么活着,怎样活着。”

“一味的依赖,一味的跟随,只会带来**,带来腐朽。”

“他们会思考,饿了会吃饭,累了会睡觉,看到某种东西便会产生灵感,创造出很多东西。”云澈反驳道。

“那只是人的本能!”

“你觉得他们很可悲?”云澈说道,“像一只只蚂蚁一般?”

“我没有这么说过.....”

“或者活着本来就是这样的,吃饭,睡觉,劳动,这才是最真实的活着.....”

“你想说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有道儒之间的争执......”

苏修沉默了很长时间,凝重开口说道:“为了一种信仰....”

“什么信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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