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婴儿,啼哭都是在表达某种诉求,余乐见状,遵循吕万年的吩咐问道:“喜鹊,刚刚这段时间小红有没有排泄过?”
喜鹊傻乎乎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而后摇头。

“那咱们得帮他了。”余乐正色道,“小家伙未发育完全,一开始连自主排泄都不会。不管的话会憋出病来。”

“这怎么帮啊?”喜鹊着急地问道。

“这个……母虎应该是靠舌头舔舐小虎的排泄器官,产生刺激令其排泄的。”余乐上前,接过小虎吩咐道,“你拿些纸来。”

“好好!”喜鹊转身来到桌前,很快抽来餐巾纸。

“用纸抹一抹。”

“抹哪里?”

“你说呢!”

喜鹊吐了吐舌头,朝小红的小丁丁抹去。

果然,刺激之下,毛茸茸的东西里渗出了些许无色液体。

“轻点儿,轻点儿!”余乐不住嘱咐。

“瞧给你吓的!”喜鹊咯咯直笑,“这是我儿子!我有分寸!”

搞过小丁丁后,二人又照顾了一番后门,淡黄色的液体排净后,小虎才踏实下来。虎崽子舒服睡去之后,余乐才皱眉道:“消化不太好,总喝奶粉也不是个事儿……咱们最好弄一只哺乳期的母狗回来。”

“这哪弄去啊!”喜鹊无奈道,“我看他喝奶粉也挺开心的,里面营养够丰富了吧?”

“太丰富了,奶粉是给人调配的。”余乐摇头道,“虎生长需要的营养跟人类略有不同,狗奶,羊奶比较接近,其实猫奶最好,但体型太小,不够虎崽子喝的。”

正说着,门口又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乐儿!乐儿回来了么?”

待余乐点过头后,喜鹊这才去开门。

赵虎依然满头大汗着急忙慌,进来后赶紧回身锁紧房门,生怕被人看到里面的东西:“乐儿……是哥误会你了……查清楚了,是那饲养员今儿上午偷走的……这事儿太巧了,这样一来矛头就指向那个人了,怎么都怀疑不到咱头上!”

赵虎走到桌前,看着酣睡的小虎,看着安然的余乐,有股愧疚,自己不该怀疑余乐品性的。但之前大话已出,要磕头谢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这下子真的下不来台了。

余乐自然能感觉到他的为难,借坡下驴:“虎哥,没人能想到这么巧,你怀疑我是人之常情,现在搞清楚了就好。”

“呵呵,对吧。”赵虎笑呵呵地挠着寸头,心下颇为感激,还好余乐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孩子。

“虎哥你认识人多,有个麻烦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忙……”余乐借机道出了眼前的问题,“虎崽子老喝奶粉也不是个事儿,最好能喝狗奶……”

“狗奶?这太好办了!”赵虎一拍大腿,做个顺水人情,刚好还了这次愧疚,“我们市场上有开狗舍的,我送些礼物,去借一只就是了,乐儿你放心,这包我身上。”

“那就放心了。”余乐揉了揉小虎的脑袋,“这家伙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新鲜的母乳越快来越好。”

“得!得!”赵虎知余乐在催他,指着他鼻子笑道,“你小子好啊!有了小的就紧着使唤哥哥!”

“哈哈!”余乐大笑道,“救小虎出来,虎哥功劳也不小,多少算个干爹。”

“干爹?”赵虎盯着白虎,那也是说不出的喜欢,今后若能经常接触玩耍,当个万兽之王的干爹,那真是身为玩家能美一辈子的事情!

“得!冲这句话!我现在就去!”赵虎也上前揉了揉虎头,匆匆离去。他名字里本就有个虎字,对老虎本就天生喜欢,这会儿就算余乐不催,他估计也会玩命照顾起崽子来。

……

傍晚,赵虎搞来一只哺乳期的阿拉斯加犬,母性犹在,白虎往她怀里一钻,母狗也并不反抗,任他喝奶,魂牵梦绕的事情这才算万事大吉。

一番品味过后,赵虎刚走,鸟爷又遛弯过来,大概说了下动物园的事情,随后告知次日葬礼的安排,余乐一一允了。离去之前,鸟爷又去堂子里看了眼老吕,特意凑近闻了闻,真的没有腐臭的气息,他不由得又对老吕肃然起敬,对老吕的传人高看几分。

吕万年活了少说得有一百多岁,这里面准有些养生之法,若有机会,余乐愿意传授一些,总是好的。

就此,小虎和母狗占据了吕万年的卧房,黑狗被赶到院子里住。

“待遇,依然是天差地别啊……”吕万年欲哭无泪。

……

次日晨,笑坤社大门敞开,迎四方客。

虽是葬礼,余乐却特意搞得没什么悲情的色彩,他亲自题了一行字挂在堂上——

【哭着来,笑着走,只留欢乐在人间!】

这无疑是对吕万年一生精华的评价,这个归宿,这个过程,这个心境,都美好地表现出来。余乐与喜鹊也并未大张旗鼓哭哭啼啼,只按最简单的礼仪,袖子上戴孝而已。街坊听客们见到这样,也便没有表现出太过悲伤,原本该痛哭的丧事,倒像是一场追思会,大家送上白包后,喝口茶,聊聊天,称得上也舒服。

薄葬厚养,一直是现在倡导的尽孝方向,晚辈有空的话,多陪陪老人,好好赡养,让老人生前舒服了,这比什么都强。至于老人去世后,拼命花钱做丧事给人看的厚葬方式,谁都明白是什么回事。

九点来钟,宾客们冲吕万年鞠过躬,向晚辈送上惋惜过后,便到了进棺的时候,进棺之前,由余乐上前,跟朋友们聊上几句,这事儿就基本算完了。

余乐登了这么多年台,自然不怵,也不需讲稿,他站在“静坐”的吕万年身旁,面色泰然,安逸。

“诸位街坊,对师父的评价已经挂在上面,哭着来,笑着走,他老人家这辈子值的恨,今儿我笑着,大家也笑着,相信师父在天上看,同样也在笑。”余乐说着,望向上空,“师父,大家都来了,您老往后好好在上面享福吧。”

宾客们听着有些怅然,但还是都露出微笑,老人故去本是难过的事,但被余乐这么一白话,楞成了一桩美事。至于那黑狗,独自蹲在角落,看着自己的葬礼,也感千秋一瞬,不可再来,不过他心里并不难过,如果自己真死了的话,这样的葬礼正是自己想要的。

“师父是个只好玩,没野心的人,从没想过要把相声说得多大,名气搞得多旺,我们偏安一隅,有诸位街坊赏脸,晚上来听两曲儿,已经足矣。”余乐渐渐换了副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刚刚有客人问了一些事,相信大家对将来都有很多疑虑,我按照师父生前的吩咐,跟大家保证几件事。”

“第一,笑坤社不会倒。”

“第二,这堂子不会卖。”

“第三,只要我还在,保证大家每晚照例能来听相声。”

“好!!”赵虎当先鼓起掌来,“乐儿!只要你在!我赵虎也每晚来听相声,我爷爷是!我爸爸是!将来我儿子也是!!”

“有这话就放心了!就怕将来晚上没地方去!”

“做好笑坤社就是最大的孝顺!吕爷走得踏实!”

称赞叫好声此起彼伏,唯有鸟爷面不改色。他经历的事情多些,自然能分清慷慨陈词与残酷现实间的纠葛。

保笑坤社不倒,你余乐一个孩子扛得住么?

说堂子不卖,几百万几千万的钱砸过来你受得了么?

继续说相声,你一个人怎么说?你收徒谁来?

鸟爷是最不希望笑坤社消失的人,他同时也是最清楚这里面难度的,余乐话说得漂亮,真做起来,恐怕还是需要长辈相助。现在的鸟爷,这辈子该玩的都玩过了,在晚年,如果能扶起余乐,扛起笑坤社,便也同吕万年一样,死而无憾,能笑着走了。

这里面的骨气,情分,都藏在鸟爷心里,断没有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当然,余乐若愿意透露些养生之法,鸟爷自然更高兴。

叫好声中,几人搬着楠木棺材上前,抬起吕万年,转眼到了进棺入土的时候。

正此时,一阵粗犷的呼喊声远远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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