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先是几个抬轿的轿夫,竟然约好了似的,一起到了下去,而后才是血光溅起。
四下的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一道亮光,斜斜的往轿子里插了下去。

“啊!杀人啦!”也不知道是谁最先没能忍住,接着就是惊乍声四起,一个个反应过来的人狼奔猪突,开始奔逃而去。

巡街的兵丁,十几个拥在一起,抽刀在手,逆着四散的人群,像案发地这边跑来,没跑几步,领头的什长却赶紧的叫停了一帮手下,“麻烦了!速去禀告王上,莫家使者杀人了!”

负责这次杀人行动的魏祥武收起了展开的莫家大旗,不理会小步缓近的巡街兵丁,魏祥武用太刀挑起轿帘,把里面已经断了气的潘文治扒拉出来,直接当着临近的兵丁,把潘文治的人头一刀斩下。

宗郡公府,守在府门外面的军士看到一个巡城兵丁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边跑着,一边还向着这边大声嚷嚷着什么?只是那巡兵实在是语无伦次了些,都听不清楚,到底说的是什么?

“杀人啦!莫家使者杀人了!”看到府门外的军士抽刀在手,巡兵赶紧的停了下来,气有些顺了,话也就顺了。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速速去禀报王上!”军士们赶紧的闪开侧门,由自己这边领头的带了,一起进了郡公府,朝着武公悳平时休息的英寿殿而去。

武公悳却没有心思休息,刚刚的争吵劝谏,把武公悳本来已经定下的心思,又重新摇摆起来,要不真的听了那些文臣之议算了,高平确实是实力太弱小了,要是自己这边起兵成了事实,而郑梉又早早的灭了高平,那凭着自己这不足万数的可战之兵。还真的不是郑梉的对手。可是这宣光镇,自己才是堡主,才是宗郡公,才是王上。才是...才是武主好不?凭什么?自己的一个决定,就要招致满朝文官的反对?刚刚答应了莫家,转脸就反悔,那还不让本王成了无信无义的小人了!

门外杂乱的脚步声打乱了武公悳的思绪,等大门推开,跌跌撞撞的进来一个太监,接着又进来一个军士,而后又进来一个巡城的兵丁,三人竟然似是约好了的,“王上!出大事情了!”

确实是出大事情了。如此奇异的组合,都能撞到一起去,“呃?”

“王上赎罪!实在是...实在是...”领在前头跪着的太监赶紧想解释两句,可之前就没把事情听的清楚,所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城中有了什么事情?你说!你起来说!”武公悳很是瞪了一眼结巴的太监,而后直接指名跪在最后面的巡兵,让巡兵亲自说。

巡兵可不敢真的起来,两腿依旧跪着,也不敢抬头,就把自己这边在街上听到的,看到的。还有最后什长要自己来禀报的事情说了一通。

武公悳听完巡兵的讲述,总算是把事情听了一个大概,正想着继续问一些细节问题,外面却有一个太监过来,说是莫家王太妃,莫家世子。以及莫将军,一起求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武公悳也没继续问了,先让太监领了二人下去。而后叫进来两个侍女,赶紧的换上一套衣裳,行仪也不要了,直接由前来禀报的小太监领路,往之前的议事大殿而去。

江野在前,半边一起的是阮玲玉,后两步是莫敖,再后一步,是魏祥武和几个亲卫。在魏祥武和亲卫们的手上,每人端着一个托盘,用大红布遮了,也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那报信的太监伺候着武公悳这边坐好如仪,而后急急的往大殿外跑去,他得在莫家一帮人走完石阶之前,来上这么一句,“宣高平莫,王太妃,世子殿下,莫将军觐见。”

可小太监刚到门边,迎面就走来一个言笑晏晏的少年公子,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女人,身后是一长串的队伍,“守!”小太监只听了少年公子说了一个字,而后竟然就越过自己,往大殿里走了进去。

等少年公子进去之后,小太监刚要呵斥两句,不妨之前认识的那个莫将军直接把小太监拽到了外面,而后那些端着托盘的军士,一个个的在殿外站好,堵住了小太监进殿的路。

“宗郡公?小子姓阮,给堡主大人见礼了!”江野双手抱拳,鞠了一个平礼,也不下跪。

“阮家?”武公悳竟然没有疑问,直接就问江野是不是来自南方。

“宗郡公神算,小子佩服,因为是初次相见,小子略备了一份薄礼,还望堡主大人笑纳。进!”

一个亲卫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大殿,而后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揭开了上面的红布,里面放着的,分明就是之前去往会英楼报信的麻福长。

“麻福长,半个时辰前,易装而行,去会英楼见了潘文治。”

“你?他?”

“进!”

又一个亲卫进来大殿,同样的,把托盘上的红布揭了,露出里面的人头来。

“潘文治的文书,受了潘文治的令,正往升龙府奏写情报,说堡主大人欲反。”

“他?我?”

“进!”

魏祥武亲自端着一个托盘,昂头进来,把已经揭了红布的人头,展示在武公悳面前。

“潘文治,受郑主令,监视宣光镇,也就是监视堡主大人你!”

“他?你?你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武公悳看着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还有外面那些没有揭开的托盘,

“做什么?当然是!救!宣光镇堡主,宗郡公,武公悳,你。”

“哼!本王凭什么要你救?本王有过错么?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和本王一点关系都没有,升龙府难道还会因为这个就处置本王。”武公悳有些心虚了,也是,动不动的就好几个人头送进来,身边又只有两个无用的太监,一点场面都撑不起来,可是还得死撑着。这个姓阮的,到底要干什么?

“哦!是吗?可是我在会英楼里得了一封升龙府给潘文治的回信,上面却不是这么说的,贿其大臣。惑其军将,以待王返。要不?宗郡公大人给解释解释,这又是什么意思?”江野说完话,直接上前,从那个托着文书人头的托盘里,拿起一封信件,示意在武公悳身边的小太监接过去,“还有一事,在会英楼里,小子搜到了一本账簿。里面有好些人名;还有一事,据这个文书交代,就在小子去往会英楼之前,有三骑出了城门,往东而去;还有一事。也是这个文书交代,在会英楼不远,有一家杂货铺,可小子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还有一事...”

“别说了!你!都是你!这些都是你干的!本王!本王!对,去升龙,去请罪。本王只要拿着你的人头,去请罪,那就好了!那就没事了!”武公悳越听越是心冷,越是心惊,赶紧大喊着打断江野的话,语无伦次的。

“杀我?你可别忘了!本公子姓阮。只要这里的事情传到升龙府,郑梉必定第一时间回来,而后就是整顿大军,西进宣光,宗郡公以为。就凭本公子的一颗人头?能够抵消郑梉的怒火么?这是其一;其二,郑梉回返,高平莫家得以存续,而宗郡公没有援助莫家,还杀了莫家来往宣光的王太妃,那莫家会不会西进锦江,而后顺江而下;其三,本公子的人头,那郑梉怕是没胆量收,这几十年来,宗郡公可听得北郑南下,有讨得好处去的。如此种种,三大势力,宗郡公都得罪了遍,不知道,还打算不打算拿了本公子的人头?”江野止住就要发怒暴起的魏祥武,一副智珠在握的救世主模样,一双小眼眯着,嘴角满是戏谑。

“你真姓阮?”武公悳最后想确认江野的身份。

“如假包换,为了显示诚意,在会英楼不远,也有一家商铺,专营南洋海货,宗郡公...”江野胡乱说了一家商铺,反正现在武公悳这边也没时间求证,等有时间了,就说商铺暴露,已经撤走了,再说,真到那时候,武公悳起兵造反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方,和升龙府那边怕是都已经打生打死了,也就无所谓了。

“你们这是逼着本王起兵造反呐!本王都是被逼的!”武公悳还能做什么呢!除了哀叹两句。

江野等的就是武公悳这句话,连忙把武公悳的语病纠正过来,不是起兵造反,是起兵勤王,清君侧,因为郑主挟天子令天下的事情,基本都是人尽皆知的,用这么一个理由,那可是名正言顺,还有一个理由就是郑梉烂攻,臣下无罪而私伐,武公悳起兵,就是要正臣礼,明秩序。起兵的大义借口搞定,接下来的自然就是攻击路线了,郑梉的升龙府可是将近有十万兵,北伐带走了近半,防备南边阮家又去了近半,那迎击武公悳,守卫升龙府的自然没有多少。然而,毕竟是郑梉留下守卫升龙府的,就算人数再少,那战力也不是武公悳这近万的兵丁所能比拟的。所以,这种时候,不能够和升龙府大军正面交锋,江野也不等武公悳这边聚将了,直接把早早想好的计策拿了出来,先选一部老弱兵力,大造声势,北上支援高平,只要升龙府过来讨伐的大军被北上的老弱兵力吸引过去,那武公悳这边的近万军将就可以趁机东进,威胁升龙府,而后对于反攻回来的升龙府大军,是半路截击?还是围城打援?还是奇袭?还是?就看到时候的实际情况而定了。

“你这计策?要是郑梉回来了怎么办?那些北上的老弱,根本就抵挡不住回来的郑梉大军,只要郑梉回到了升龙府,那本王还不是死路一条!”武公悳也知道,自己如今是真的被逼到悬崖上了,不造反,那就是死,造反了,也许能够多活些日子,也许还能成功了呢!可是心里面对郑梉的惧惮,还有江野说了半天,也没说郑梉的北伐大军,一着急,倒也机智了一回。

“我要说郑梉回不来了呢?放心吧!郑梉必然不能安全回返升龙府,回升龙府的,只能是,只会是,郑梉的尸首。如此,宗郡公大人可是放心了!”江野给武公悳吃下了最后一颗定心丸。

“好!起兵造...起兵勤王,清君侧,诛奸贼。”武公悳最终下定了决心,让身边的太监赶紧出王府,去把刚刚散去不久的将军大臣叫回来,宣布自己作为宗郡公的英明决策。

西历1638年夏,后黎朝神宗皇帝二十年夏,大明崇祯皇帝十一年夏,宣光镇堡主武氏武公悳,尽起一镇之兵,旗号,清君侧,诛国贼,北援高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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