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练的李渊令李世民攻打王世充时，同时施展另一手：再次派
人出使河北，要与窦建德结盟。
八月，唐朝使者扺达夏国之都拜会窦建德，窦建德看完李渊的
信，心中不免冷笑：称得好听，叫他“内弟”；说得好美，李渊要
和他结盟！他窦建德不是不知道，势同水火的李渊会要和他结盟？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
这些年来，极想东扩的李渊令李神通率领的河北兵团给他们制
造了不少麻烦，他窦建德给予反击也令唐朝吃了不少苦头！
619年（武德二年）四月，窦建德攻克邢州(今河北邢台)，活
捉唐邢州总管陈君宾。
六月初三，窦军拿下沧州（今河北沧州东南）。
八月，窦建德统兵10余万攻打洺州（今河北赵县），唐朝淮安
王李神通难以抵抗，带着部队退保相州（今河南安阳）。
十一日，窦建德攻占洺州，唐总管袁子干率部投降。
十九日，窦建德乘胜向相州进兵，，闻讯后的李神通率领诸军
再次踏上逃跑路：到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投靠新近降唐的原瓦
岗军将领李世绩。
九月初四，窦建德攻克毫无抵抗力的相州，杀死唐相州刺史吕
珉。
势如破竹的窦建德又在二十五日攻占赵州，俘虏唐朝总管张志
昂、慰抚使张道源。
至此，山东、河北大部分地区都在窦建德控制之下。
同年十月，窦建德带着少量兵马前往卫州（今河南淇县东），
当经过离黎阳30里处的郊野时。与唐将丘孝刚所率300骑兵（糸唐黎
阳总管、右武侯大将军李世勣所派）遭遇，窦建德被打了个措手不
及！幸得右路兵及时赶来救援，击败唐军，杀死丘孝刚！
又羞又怒的窦建德便率军杀回马枪：攻破黎阳，俘虏唐淮安王
李神通、同安长公主、李世勣之父李盖、魏征等人。
李世勣率几百骑兵逃过黄河要回长安、后听说其父被捕，不得
不返回黎阳投降窦建德。惜才、忠厚的窦建德任命李世绩为左骁卫
将军，仍然镇守黎阳。但将李神通、同安长公主、李世勣之父李盖
、魏征作为人质带回夏都。
黎阳城头变了大王旗。卫州唐军也就不战而降，归降窦建德的
还有附近州县及徐圆朗的反唐农民起义军。
有这么多过结，结下这么大的梁子，窦建德和李渊，如同包米
面做元宵——捏不到一块儿，仇家会结盟那才怪哩！
不过，农民出身的窦建德，出于善良、忠厚、仁义的本性，还
是立即将李神通、同安长公主、李盖、魏征等释放。并护送出境。
而这其中的李世勣，早又逃走投奔唐朝出了。
李世绩虽然被窦建德委任左骁卫将军要职镇守黎阳，但仍身在
夏营心在唐。其长史郭孝恪教他先立战功取得窦建德的信任，再见
机行事。
于是,李世绩乃于十一月攻陷获嘉（今属河南），将战利品献给
窦建德，从而博得窦建德的信任。
十二月。李世绩又派人转告窦建德，劝他攻打孟海公（农民起
义领袖之一）占据物产丰富充裕的曹、戴二州。 窦建德深以为然
，准备亲自率兵征伐。便先派妻兄、行台曹旦等率5万人渡河，李世
勣引兵3000与其相会。
到次年（620年）正月，李世绩想趁窦建德渡河之机，偷袭攻杀
窦建德，然后救回父亲，夺取窦建德的地盘归唐。
窦建德因在家陪伴妻子生产，没有随军渡河，得以躲过此劫。
曹旦过河后，便进入到相州义军头领李文相的势力范围。而李
文相与李世勣是拜把兄弟，两人共谋倒窦归唐。
于是李文相假意盛情宴请召曹旦手下23位副将。灌醉后全部杀
死！
同时，李文相用4艘大船装运北岸曹旦部将高雅贤、阮君明所率
领的尚未过河的部队，第一批300士兵运至河心时将其全部杀死！
一个侥幸脱逃的兽医将此情报告曹旦。曹旦遂严加戒备。
李文相见已过河的夏军主力戒备森严，便带着2000精兵袭击未
过河的夏军，高雅贤率军边战也退。
事情已经败露，又未得逞，李世勣只得舍弃父亲，和郭孝恪带
着数十骑仓皇逃窜投奔唐朝去了。
战情奏报传到夏都，激起了窦建德部下的公愤，纷纷要求把李
世勣之父李盖斩首！
面对部下一边倒的劝谏，窦建德展现出一个仁君的仁慈和博大
胸怀：“这不奇怪，世勣本是唐臣，为我所虏，仍然不忘旧主，逃
还本朝，此乃忠臣也。他的行为跟他父亲无关，李盖无罪。”
但那个身负屡屡命案的李文相，在二月被夏军打败后生擒活捉
，当即斩首！
上述情况表明,窦建德与李渊的边境摩擦要大于与王世充的边境
摩擦!
而且,从个人感情上来说,窦建德对李渊的仇恨要大于对王世充
的仇恨!
说来你不相信,在诸多反王中,窦建德算是对隋明帝有些感情的
人。隋明帝死了他率众吊丧并给隋明帝追谥，善待萧后及其子女。
自己建夏后也不称“帝”而是称“王”；原来关糸还不錯的王世充
一旦称帝、窦建德便和他断绝关系；那么，扶植傀儡最早、称帝最
早的李渊更是窦建德的眼中钉！肉中刺！
政治立场决定政治同盟！通俗地讲，就是“鱼与魚、虾跟虾，
乌龟爱王八！”窦建德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李渊成为同一战壕的战友
！
另外，李渊消灭了薛举、刘武周。马上东向攻打王世充，其想
荡平群雄夺取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作为群雄之一、而且是主要之
一的窦建德不是不知道，也不得不提防！
这一切，也就决定了窦建德在唐、郑之争中，站在郑一边的立
场。
窦建德之所以在620年十二月回复王世充同意军援、而迟至621
年三月才出兵，并非像人们说的窦建德是坐山观虎斗，从而坐收渔
翁之利。
其原因就是：援人先顾己。要援助别人起码要保证自家稳定不
出乱子，更不能垮台破家。
而此时窦建德的夏朝还面临着南北两大敌对势力，尤其是北面
，还是唐朝势力！
这北面就是已归降唐朝的幽州（今北京城西南）总管李艺。
这李艺原名罗艺，字子廷，襄州襄阳县人，家居京兆府云阳县
，降唐后被李渊赐姓李。
父亲罗荣，曾是隋朝监门将军。
罗艺善于用槊。骁勇善战，但性格刚愎而不仁。隋明帝大业年
间，因战功升任虎贲郎将。也因战功受到同事们妒嫉而孤立，又因
凌辱上司被上司排斥，因而，他发动兵变。杀死渤海太守等异己分
子，废黜柳城太守杨林甫，将该郡改名为营州。任命襄平太守邓嵩
为总管，罗艺自称为幽州总管。兵变的声威震动北方边境，至使柳
城、怀远等处全来归附于他。
宇文化及到山东聊城时，曾派遣使者招降罗艺，作为隋朝旧臣
的罗艺耻与弑君的宇文化及为伍，便斩其使者，并为隋明帝发丧致
哀三天。
起义领袖窦建德、高开道也曾派遣使者要招安罗艺，心高气傲
的罗艺瞧不起他俩，认为难成气候，“不足与共功名”。而心仪“
必成帝业”的李渊。并决定归附于唐。
正好李渊派遣张道源来山东招抚，也派使者劝罗艺归降。619年
(武德二年)，罗艺便上表以其管辖之地归降唐朝。接到天上掉下个
大馅饼的李渊即刻下诏：封罗艺为燕王（李渊为拉拢人封“王”是
多如狗）。赐姓李氏，录入皇家宗室户籍。
窦建德的热脸贴了李艺的冷屁股，恼羞成怒的他便四打“罗家
庄”！
618年十二月，窦建德率兵10万进攻幽州。有勇无谋的罗艺准
备出战时，其部属薛万均(即薛世雄之子，其弟为薛万彻）献计，以
列兵临水为阵，引诱窦建德，待其半渡而击之；否则，彼众我寡，
此战必败。罗艺依计而行，窦建德军果然败北。
攻城未能成功的窦建德便分兵攻打地主武装霍氏城堡和雍奴（
今河北武清西北）等县，又先后败于罗艺。
619年武德二年（武德二年）十月初六，窦建德再次在衡水(今
河北衡水西）败于李艺。
620年武德三年（武德三年）五月，窦建德派部将高士兴第三次
攻打幽州，在不克退军时，又被奔袭而来的李艺军斩首5000，窦建
德军再偿败果。
十月（此为《资治通鉴》记载的时间，《旧唐书》和《新唐书
》均为九月），要一雪前耻的窦建德率领20万人马杀向幽州！
夏军已有士兵登上城堞，但李艺的部将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俩
率敢死队百人从地道潜行迂回到窦军背后，发动突然袭击！出乎意
料的窦建德军被斩首1000余败逃，李艺率军乘胜逼近窦窦建军的营
地，夏军填平壕沟转入反攻，大败李艺军，夏军来了个反追击追到
幽州城下，因攻城不克。只好撤军。
当窦建德在攻打幽州的时候,南面曹州（今山东定陶）的起义军
领袖、自称宋义王的孟海公，正在河南掠地扩张，这显然对夏朝是
个潜在的威胁！于是，620年十一月，攻打幽州未果的窦建德便麾师
南下，渡过黄河，进攻曹州的孟海公。
窦建德的夏军正在和孟海公军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唐朝和郑朝
都有人来光顾他。
趁窦建德率部进攻曹州的孟海公时，李渊撕下“结盟”的假面
具，派将军刘世让领兵从河东出土门（今河北鹿泉西南），偷袭夏
国都城治州（窦建德于619年十月由乐寿迁都于此），企图乘虚而入
，被夏朝守军打败。
同年十二月，连吃败仗的王世充派其侄儿王琬、长孙王安世等
急赴夏都向窦建德求援！
此时，窦建德军正在曹州与孟海公军激战！在腾不出手来的情
况下,窦建德仍然答应了王世充的请求。
到来年即621年二月，窦建德军总算攻克周桥(今山东曹县东北
)。俘获孟海公，并收编其手下3万义军，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在平定孟海公后，部队几乎没有休整，窦建德就征调徐圆朗部
及收编孟海公的部队，联同本部主力军共十万大军。十六日，窦建
德留下部将范愿镇守曹州后，就从战场周桥出发。西进援救洛阳！
你不能不承认窦建德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侠仗义！兵贵神速，
火速救友！
窦建德的豪侠仗义更主要表现在，在虽已平定孟海公但局势还
未安稳的情况下，在北方还有唐朝强敌李艺的情况下，窦建德就几
乎倾军而出，没有留什么兵马看家！
尚若光只是派兵援救倒也罢了，窦建德竟然御驾亲征，同行的
还有他的妻子！
这对于一个想称王称帝的人来说，是犯了大忌！
何况，史书披露的窦建德并没有亲儿子。仅有一个义子和女儿
（即传奇故事中的窦红线），也即他没有嫡亲有能力的人在后方坐
镇管家，一旦他在前线遭遇不测。他的整个窦家王朝也随之完蛋，
而没有继续生存和发展！
事后的史实证明了这一点(被俘的孟海公不得不同行,结果和窦
建德同被俘处死；没去的徐圆朗得以继续反唐)。
如若自己坐镇后方，只精选良将统兵前去解围，也就没有后来
的被擒而受死的悲惨结局，窦夏王朝仍可与李唐王朝继续较量！当
然，这也是窦建德没有亲生儿子的无奈。
在这方面，李渊就做得就老练周到：从不御驾亲征。尚若他也亲
自出马，说不定他在和薛举的第一次浅水厡之战中，就和人间拜拜
！历史也就没有唐朝！
窦建德置后忧于不顾，率军来到滑州(今河南滑县东旧滑县)，
王世充的行台仆射韩洪像迎接老爷大恩人似地将夏王窦建德恭迎入
城!
继而进抵酸枣（今河南延津东），旋即相继攻克管州（治今河
南郑州）、荥阳、阳翟（今河南禹州）等地，杀死唐朝管州刺史郭
士安,夏军势如破竹！唐军挡其锋者死！
王世充的弟弟、徐州（今属江苏）行台王世辩派部将郭士衡带
兵数千与窦建德会合。
于是，夏郑联军，水陆并进，舟楫运粮，溯河西上，来到虎牢
关！
这虎牢关位于今河南省荥阳市市区西北部16公里的汜水镇境内
，故又称汜水关，唐朝因为避李渊的祖父李虎的忌讳改称武牢关。
虎牢关南连嵩山，北濒黄河，山岭纵横交错，奇峻险绝！易守
难攻，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由于它是洛阳之东的门
户和重要的关隘，成了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占领了虎牢关，就等于占领了战略制高点，取得了战争的先机
和优势！
遗憾的是，窦建德军虽然马不停蹄。人不解甲，但还是晚来一
步，虎牢关已落入唐军之手。
在这之前的二月三十日，镇守虎牢关的王世充的部将沈悦暗通
李世民，表示愿作内应。意外惊喜的李世民当即派遣王君廓连夜东
进突袭虎牢关，在內奸沈悦的帮助下，唐军顺利占领虎牢关。并俘
虏王世充的侄儿荆王王行本。
失去了虎牢关，窦军只能屯兵在虎牢关东原（今河南荣阳东北
广武山上），与镇守虎牢的唐军对峙,威胁唐军侧翼!
窦建德的大本营则设在板渚(今河南荥阳高村西北牛口峪附近黄
河南岸)，作持久战的准备。
安顿下来的窦建德，一面派人进入洛阳，告知他的到来，提升
王世充的士气；一面致书李世民，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求唐郑两国
维持原来国界。唐军退至潼关，把侵占之地还给王世充。
窦建德的告知，着实使王世充威风了一把（见本章后文）！
而窦建德的致书，却引起了李世民唐军的震惊！
在洛阳久攻不克、窦建德大军压境的极大的压力下，唐军下一
步何去何从的决策会议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包括名将能臣、中央大官萧瑀、屈突通和封德彝等在内的多数
人认为。洛阳城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势不可当的窦建德大军又兵临
压境，唐军如继续围城。那是腹背受敌，凶多吉少！不如撤往唐郑
战争的起始点——新安，再见机行事。
而地方官员、宋州（今河南商丘南）刺史郭孝格则是少有的主
战派，他给李世民描绘出一幅美好的战争前景：王世充已是穷途末
路，即将受縛；窦军远道而来，将士疲惫；我军凭借武牢关天险拒
敌，必将将他打败！到时王世充、窦建德二者皆亡，天下归唐，此
乃天意也！
不是官员的小吏、记室薛收因为要作会议记录也参加了这次会
议，他说得更精辟、更透彻：“王世充保据东都。府库充实，所有
将士大都是江淮精锐，只因为粮食缺乏。才求战不得，唯有死守！
窦建德率十万大军乘胜而来，兵锋正盛，欲置我军于死地而后快！
若我们撤兵洛阳，又不抵御窦军，任凭窦建德畅通无阻到洛阳和王
世充汇合，那就是强强联合，窦建德从河北运来粮食资助洛阳，两
者合伙，势力更强！势必战事再起，唐军难以应对，没有宁日，祸
害无穷！不如分兵两路，一路继续围困洛阳，凭借深沟高垒只须防
御，切勿与之接战；另一路由大王（指秦王李世民）你亲率精锐骁
勇，先据守成皋（即虎牢关），励兵秼马，以逸待劳，待窦军疲劳
之时，再用计必定攻克！窦建德既破，王世充必降！不超过二十天
，两个寇首就会被縛了！”
记室薛收的这一番言论，简言之就是“围点打援”的战术！“
围点打援”的战术，竟然早在1400多年前，由一个无官之辈、无名
小率薛收创造出来！
李世民听罢，狂喜地以拳击案：“好！这个方案好！围困洛阳
，决战武牢！”
于是，李世民决定让小弟齐王李元吉统帅围困洛阳的守军，屈
突通等部将协助，自己亲率唐军大部主力进兵虎牢关，并带领三千
五百玄甲骁勇精骑作为先头部队。
三月二十五日李世民率军抵达虎牢关。
洛阳的王世充连战皆败，围困已被打扒的他用不着多少唐军，
因而，李世民从洛阳带去虎牢关的是绝大部分唐军主力。窦军从河
北一路杀来，斩唐将，夺唐地，所向披靡！自会震动长安，因而，
李渊从其它地方抽调增援虎牢关的兵力也不少！再加上原就驻扎在
虎牢关的唐军，三者总计兵力应不少于窦建德的联军！因而，决不
是李世民以少量的唐军打败了窦军，更不是吹得神乎其神地凭着
3500名骑兵就打垮了窦建德的十万联军！
窦建德以为李世民的到来随之的就是战争。那知唐军并无出战
之意，窦军就主动多次挑战，唐军硬是做缩头乌龟一百二十个不出
！
李世民对付窦建德的办法就是重操对付薛杲、刘武周的旧业，
还是老套路：持久对峙，伺机而动，疲（饿）敌制胜。和这战术配
套的他会搞些小动作：派部队干挠甚至切断敌人的粮道！
四月三十日，他派王君廓率领千余轻骑打击窦建德的粮道。也
相当成功。
两军相峙一个多月，窦军的粮食由于要长途运输，要解决十万
人的温饱成了问题，刚来时的锐气也渐渐被消磨，从未离家这么远
作战的窦军不免思归。
在指挥部作战会议上，从不使刀弄枪、只负责举酒祭祀的国子
祭酒凌敬却献上将略良策：“宜悉兵济河，攻取怀州(今河南沁阳)
河阳(今河南孟县南)，使重将居守。更率众鸣鼓建旗，逾太行。入
上党(今山西长治)，先声后实，传檄而定。渐趋壶口，稍骇蒲津(今
陕西大荔东)，收河东之地，此策之上也。行此必有三利：一则入无
人之境师有万全；二则拓土得兵；三则郑围自解。”
凌敬献的良策简言之就是“围魏救赵”。他建议窦建德放弃虎
牢关。转而夺取怀州、河阳，作为粮运中转和后援重镇据守后，大
军渡过黄河。翻越太行山，去攻取“无人之境”的、李渊空虚的老
巢山西，以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
凌敬的献策得到了窦建德的夫人曹氏的支持，并加以完善：联
兵突厥。她对建德说：“祭酒之言可从，大王何不纳也？请自滏口
之道，乘唐国之虚，连营渐进，以取山北，又因突厥西抄关中，唐
必还师以自救。此则郑围解矣。今顿兵武牢之下，日月淹久，徒为
自苦。事恐无功。”
曹氏这个联兵突厥的战略其实就是当年突厥的处罗可汗向窦建
德提议过的，只不过因为处罗的突然死亡而没有付诸实施。
这条凌敬加曹氏的计策，就是窦建德不主动，突厥也会主动和
窦军联军，因为李渊先后搞死了它突厥三个“干崽”：薛仁杲、刘
武周、李轨。突厥当然不希望身边出现一个统一强大的唐朝。
一旦实施，此时的唐朝必败无疑！因为此时突厥的军事力量，
作为举国之力代表的隋朝也只能和它打个平手，那它对于分裂的单
个反王（如李渊），就具有军事优势！那一来，中国历史必将改写
！
遗憾的是，这个有利于郑夏王朝的凌敬加曹氏的良策没有被窦
建德等高层采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王世充的郑国害死了自己，最终也害死
了窦建德！
因为有王世充的人在窦军大本营活动，他们贿赂高级将领反对
这一建议，先救郑要紧；窦军将士又是河北、山东人，不愿远赴山
西关中作战；窦建德本人又是讲信义夠哥儿们的人，他认为应命悬
一线的朋友之邀而来却弃朋友于不顾远走它处，是失信失义于天下
......
诸多因素使窦建德不得不对老婆婉转道：“此非女子所知也。
且郑国悬命朝暮，以待吾来，既许救之，岂可见难而退，示天下以
不信也.”
一心要决战的窦建德再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李世民的持久战使远道而来的窦军粮草难以为继，人同此心，
因而窦建德也希望唐军粮草难以为继，乘唐军牧马河北、人马分身
之机袭击虎牢。
窦军的内奸将窦建德这一动机密告给李世民，李世民便将计就
计。
五月初一，李世民装着唐军粮草用尽的假像，率军北撤渡过黄
河，抵达广武（今山西境内）南境。留下千余匹马放牧于河中的沙
州上吃草，引诱窦建德。
晚上，李世民再率军神不知、鬼不觉偷偷返回虎牢。
第二天，窦建德果然中计，率部倾巢出动，自板渚（今荥阳北
黄河南岸）西出，沿着氾水东岸布阵：北濒大河。南至鹊山，正面
战场长达20里，！鼓角齐鸣！声震天宇！向李世民叫板！
王世充的部将郭士衡也率部在窦军之南布阵，“绵亘数里”，
大肆“鼓噪”，以壮声威！
应该说，窦军和郭军布阵的地方，都是一条依山靠河的狭长地
带，受战场狭窄的局限。窦建德的大军无法在此大展拳脚，也即发
挥不出大兵团作战的优势。
李世民则在氾水西岸列阵相峙，同时收回放牧在河北的千匹战
马。
听着对方的鼓角齐鸣和夹杂着的骂声，该是性子火爆年纪的李
世民却没有丝毫脾气，任凭窦建德多次派兵挑战，他就是拒不出击
。
他只是登高瞭望。了解敌情，对部下说：“贼起山东，未尝见
大敌。今度险士嚣，令不肃也；逼城而阵，有轻我心。待其饥，破
之果矣。”
到午时时，从辰时就开始布阵的窦军，至此已三个时辰（合现
在六个小时），原先蹦达着、叫嚷着的窦军，不得不因疲乏而坐下
来，还能动弹的、口渴的，争着抢水喝；无精打采的。则仰面四脚
八叉倒地休息，一副懒散乱不成军的样子！
李世民见状，但又吃不准。便命令宇文士及率三百余骑从窦建
德军阵西面驰向阵南，前去摸底，并叮嘱他：“如敌阵严整不动，
应立即退回，如阵势移动，则引兵向阵东进发（等于发信号）。”
宇文士及率兵来到夏军阵前，引起夏军一片骚动。 宇文士及便
率兵向阵东进发！
天赐良机！李世民便下令全军全线出击！
有史可查，李世民的祖母独孤氏、母亲窦氏、老婆长孙氏全是
胡人，因而，作为胡汉混血儿的李世民也像胡人一样深知骑兵的重
要性并善用骑兵！故他组建了一支约5000人左右的骑兵部队——玄
甲军团！
这次，他依然令玄甲军团冲锋在前，唐军主力紧随其后，直向
夏军阵前杀来！
骑兵，在冷兵器时代，就像是坦克，难以阻挡地冲开、冲散、
冲垮敌阵！故玄甲军团左冲右杀杀到窦建德的大本营！
大本营里，轻敌的窦建德正在和群臣议事，唐军突然杀到，使
这帮大臣乱作一团，反而阻塞了夏军骑兵反攻的道路。
由于猝不及防、仓促应战，故窦军来不及布阵应对，作有效的
抵抗；各军头领又在大本营里开会，群龙无首，像无头蒼蝇似的乱
成一团；窦军又是由本部、孟海公部、徐圆朗部、郭士衡等四部临
时组建而成，相互间缺乏默契的配合，其中后三部又非窦建德本部
的夏军，其军心斗志也即战斗力都要打折扣；战场又是狭长的地带
，窦郑联军在这里就成了张飞扔鸡毛——有劲难使 ，兵再多也无法
展开，挤在一起反而误伤自己！
因而，在唐军玄甲军团的冲击下，窦军只能且战且向东撤退。
唐将窦抗率部紧迫，仍被窦军顽强击退！其中，李世民的堂弟李道
玄（有人说《隋唐演义》小说中第一条好汉李元霸的原型非李渊三
子李玄霸，而是彵），浑身中箭，活脱脱像只刺猬！
而唐朝骁将秦叔宝、、程知节、史大奈、宇文歆等率精骑得以
突入窦军阵后,打出了唐军的旗帜。
敌军旗帜都插到阵后了,引起了窦军的一片慌恐,霎时溃不成军!
新归降的徐圆朗部和孟海公部,更是逃得比鬼还快!
唐军乘胜追击30里，斩首3000余级，俘虏5万余人!
窦建德本人则在混战之中中槊（一说中枪），在退到牛口渚时
，被唐朝车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追上。慌乱中窦建德坠于马下，
白士让举槊欲刺，窦建德忙说：“勿杀我，我夏王也，能富贵汝。
”
一个曾威震河北、山东、叱咤风云的英雄好汉，此时竟如此寒
酸窘态，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杨武威下马将窦建德抓获。
窦建德的牛口渚被俘，正应了在他兵败之前的一首童谣：“豆
（窦）入牛口，势不得久。”当时窦建德听了甚是厌恶，不料在此
牛口渚真的应验了。
窦建德被五花大绑押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以“胜者王”的姿
态呵斥窦建德：“我征伐王世充，关你什么事？却要千里迢迢过城
越境，来与我争锋？！”
“关我什么事？你李家父子灭掉王世充，下一个猎物不就是想
吃掉我吗？！唇亡齿寒，我能不来吗？！”当然。这只是窦建德心
中的怨恨，表面上，农民出身的窦建德回答得不失为农民的幽默：
“我如果不来，恐怕要麻烦你到很远的河北洺州去捉拿我哩！”
押着窦建德（同时被捕的还有孟海公、王琬、长孙安世等人）
，李世民率军回到洛阳。
打了胜仗本应满脸喜色的李世民，坐在洛阳城下中军帐中却神
情沮丧。
原来。就在李世民率军离开洛阳去虎牢关之后，王世充派遣骑
将杨公卿、单雄信向唐军挑战（可能是为了減轻窦建德那边的压力
）。
留守围困洛阳的李世民之弟齐王李元吉，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
二哥世民差。贪功迎战，结果被郑军打败，行军总管卢君谔战死！
损兵折将、恼怒下的李世民将窦建德装入囚车，用战马拖至洛
阳城下，令王世充前来会见他的难兄难弟。
当郑帝王世充和夏“帝”窦建德遥望相见时，两帝成了两啼：
都啼哭抽泣不止！
李世民又派长孙安世进城，让他去跟王世充讲虎牢大败的情况
，大打心理战！
回到皇宫的王世充向诸将提议突围而出，南走襄阳。诸将们是
一致默不作声：这就意味着投了反对票了。
瓮中之鳖的王世充在突围不得、守城无望的情形下，唯有投降
。不果。绝望的他仍想得到一点筹码：条件是唐朝不杀他全家。
王世充提出这样的请求可以理解。但作为命运已掌握在人家手
中的阶下囚提出这样的请求实在是幼稚：纵使人家答应不杀，但嘴
上不杀不等于心里不杀，今天不杀不等于明天不杀。明的不杀不等
于暗的不杀，自己不杀不等于叫别人不杀 ！ 杀不杀不在乎主
子的嘴上，关键是他的德性！想当年，陈后主占据半壁江山，算得
上是隋朝天字第一号大敌！但宽宏仁慈的隋文帝、隋明帝父子俩，
不但饶了他的性命，还给予他公侯的高级待遇！
李世民答应了王世充不杀他全家的条件。
王世充被迫于621年五月初九，率领太子、群臣等2000余人，
到李世民的军营门前请求投降！
李世民饶了王世充全家的性命，但王世充的部下却没那么幸运
！
王世充的黄门侍郎薛德音由于在他草拟的投降书中写了大不恭
敬的话，于是笔落也就刀落：最先被李世民杀掉！接着，段达、王
隆、单雄信、杨公卿、朱粲、郭士衡、张童儿、郭什柱、董浚、郭
善才等十多人都被押往洛水的小洲上，成了李世民的刀下鬼！
李世勣和单雄信时下虽各为其主，但作为同乡和曾是并肩战斗
的战友，两人深交情同手足！于是，李世勣请求李世民：愿用自己
全部的功勋官爵来换取单雄信一命！
李世民没有同意。因为无论从李世民个人还是李世民家族，都
和单雄信个人和家族积怨深久。且有血海深仇！
单雄信的祖父单登，北周名将，官拜护国将军，镇守东昌（今
山东聊城）。
579年，其父单禹袭父职仍镇守东昌。
581年（开皇元年），已作为隋将的李渊攻打仍是北周的东昌，
单禹与之血战七昼夜。城破被俘，因不屈不降被李渊杀害！
单雄信一家在家将保护下由东昌逃到潞州。
不久，李渊又误杀了单雄信的大哥——单雄忠!
侥幸活下来的单雄信武功非凡，20岁时就已名噪绿林！成为“
九省五路緑林都头领”！
37岁那年，单雄信与徐世勣、王伯当一起跃上瓦岗，成为瓦岗
军的重要将领，荥阳大海寺一战，亲手杀死隋朝当时第一将领张须
陀！
瓦岗军被王世充击败后，徐世勣、王伯当投靠李唐王朝。单雄
信则率部投奔反唐的王世充。
李世民前来征伐王世充时，率500轻骑到前沿阵地侦察，如若不
是徐世勣、尉迟恭及时赶到，李世民就要做单雄信的槊下鬼！
如此夙仇世敌， 李世民怎么会放过单雄信？！
单雄信临刑前，李世勣痛哭流涕。割下自己股內一块肉，送给
单雄信：“单兄，就让这块肉随兄入土。算是不负我们当年结拜兄
弟、同生死共患难的山盟海誓！”
单雄信死时年仅41岁。
七月， 李世民率军凱旋回到长安。
王世充因主动投降，且有李世民保全他全家性命的诺言在先，
故幸免于死，被贬为庶民，全家发配到蜀州（今四川）。
由于押解人员还没有准备好，王世充一家暂时被关押在长安附
近的雍州。
一天，忽然来了几个唐官模样的人要王世充接“旨”，王世充
急忙走出跪下接“旨”，岂料“旨”没接到。倒接到犀利的刀刃：
王世充被乱刀砍死！
事后查出，杀人的原凶是唐朝定州（今河北省定州市）刺史独
孤修德，其父独孤机曾是王世充的部下。在619年（武德二年）正月
企图降唐，被王世充斩杀。独孤修德杀王世充是子报父仇！
为人子者不顾一切为父报仇，这完全可以理解。但在法律严酷
的古代封建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即使“刑不上大夫”，披枷落
锁、坐牢蹲监是免不了的！但奇怪的是：独孤修德竟然平安无事，
刺史的乌纱帽照样稳稳当当戴在头上！
有事的反倒是被害者王世充，屠杀的悲剧并没因他死了就此结
束！不久，王世充的家属，大都以莫须有的“谋反”罪被处死！王
世充的儿子王玄应和哥哥王世伟等人在流放途中以“莫须有”罪名
袂处死！
从王世充死之前后我们可以看出端倪：又不是要作周密繁锁准
备的护送高官，押个犯人“还没有准备好”，显然是拖延时间，要
等待原凶从遙远的定州赶来；不说杀人，在皇帝眼皮底下假传假“
圣旨”都是死罪，而独孤修德竟然平安无事，显然事前已得到李渊
对这两点不追究的承诺；最后斩草除根更是李渊阴险凶恶面目的暴
露！
不难看出，真正的元凶、幕后操纵者，就是专杀与他争帝的帝
王级人物的李渊！
虎牢关之战，一举消灭了窦建德和王世充两个最重量级对手！
可谓一箭双鵰！成了李唐王朝的定鼎之战！
已经得到“保证全家不死”承诺的王世充反而被斩草除根！那
窦建德的命运又将如何？
定鼎之战烟消云散，那收官之战又如何进行？
人出使河北，要与窦建德结盟。
八月，唐朝使者扺达夏国之都拜会窦建德，窦建德看完李渊的
信，心中不免冷笑：称得好听，叫他“内弟”；说得好美，李渊要
和他结盟！他窦建德不是不知道，势同水火的李渊会要和他结盟？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
这些年来，极想东扩的李渊令李神通率领的河北兵团给他们制
造了不少麻烦，他窦建德给予反击也令唐朝吃了不少苦头！
619年（武德二年）四月，窦建德攻克邢州(今河北邢台)，活
捉唐邢州总管陈君宾。
六月初三，窦军拿下沧州（今河北沧州东南）。
八月，窦建德统兵10余万攻打洺州（今河北赵县），唐朝淮安
王李神通难以抵抗，带着部队退保相州（今河南安阳）。
十一日，窦建德攻占洺州，唐总管袁子干率部投降。
十九日，窦建德乘胜向相州进兵，，闻讯后的李神通率领诸军
再次踏上逃跑路：到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投靠新近降唐的原瓦
岗军将领李世绩。
九月初四，窦建德攻克毫无抵抗力的相州，杀死唐相州刺史吕
珉。
势如破竹的窦建德又在二十五日攻占赵州，俘虏唐朝总管张志
昂、慰抚使张道源。
至此，山东、河北大部分地区都在窦建德控制之下。
同年十月，窦建德带着少量兵马前往卫州（今河南淇县东），
当经过离黎阳30里处的郊野时。与唐将丘孝刚所率300骑兵（糸唐黎
阳总管、右武侯大将军李世勣所派）遭遇，窦建德被打了个措手不
及！幸得右路兵及时赶来救援，击败唐军，杀死丘孝刚！
又羞又怒的窦建德便率军杀回马枪：攻破黎阳，俘虏唐淮安王
李神通、同安长公主、李世勣之父李盖、魏征等人。
李世勣率几百骑兵逃过黄河要回长安、后听说其父被捕，不得
不返回黎阳投降窦建德。惜才、忠厚的窦建德任命李世绩为左骁卫
将军，仍然镇守黎阳。但将李神通、同安长公主、李世勣之父李盖
、魏征作为人质带回夏都。
黎阳城头变了大王旗。卫州唐军也就不战而降，归降窦建德的
还有附近州县及徐圆朗的反唐农民起义军。
有这么多过结，结下这么大的梁子，窦建德和李渊，如同包米
面做元宵——捏不到一块儿，仇家会结盟那才怪哩！
不过，农民出身的窦建德，出于善良、忠厚、仁义的本性，还
是立即将李神通、同安长公主、李盖、魏征等释放。并护送出境。
而这其中的李世勣，早又逃走投奔唐朝出了。
李世绩虽然被窦建德委任左骁卫将军要职镇守黎阳，但仍身在
夏营心在唐。其长史郭孝恪教他先立战功取得窦建德的信任，再见
机行事。
于是,李世绩乃于十一月攻陷获嘉（今属河南），将战利品献给
窦建德，从而博得窦建德的信任。
十二月。李世绩又派人转告窦建德，劝他攻打孟海公（农民起
义领袖之一）占据物产丰富充裕的曹、戴二州。 窦建德深以为然
，准备亲自率兵征伐。便先派妻兄、行台曹旦等率5万人渡河，李世
勣引兵3000与其相会。
到次年（620年）正月，李世绩想趁窦建德渡河之机，偷袭攻杀
窦建德，然后救回父亲，夺取窦建德的地盘归唐。
窦建德因在家陪伴妻子生产，没有随军渡河，得以躲过此劫。
曹旦过河后，便进入到相州义军头领李文相的势力范围。而李
文相与李世勣是拜把兄弟，两人共谋倒窦归唐。
于是李文相假意盛情宴请召曹旦手下23位副将。灌醉后全部杀
死！
同时，李文相用4艘大船装运北岸曹旦部将高雅贤、阮君明所率
领的尚未过河的部队，第一批300士兵运至河心时将其全部杀死！
一个侥幸脱逃的兽医将此情报告曹旦。曹旦遂严加戒备。
李文相见已过河的夏军主力戒备森严，便带着2000精兵袭击未
过河的夏军，高雅贤率军边战也退。
事情已经败露，又未得逞，李世勣只得舍弃父亲，和郭孝恪带
着数十骑仓皇逃窜投奔唐朝去了。
战情奏报传到夏都，激起了窦建德部下的公愤，纷纷要求把李
世勣之父李盖斩首！
面对部下一边倒的劝谏，窦建德展现出一个仁君的仁慈和博大
胸怀：“这不奇怪，世勣本是唐臣，为我所虏，仍然不忘旧主，逃
还本朝，此乃忠臣也。他的行为跟他父亲无关，李盖无罪。”
但那个身负屡屡命案的李文相，在二月被夏军打败后生擒活捉
，当即斩首！
上述情况表明,窦建德与李渊的边境摩擦要大于与王世充的边境
摩擦!
而且,从个人感情上来说,窦建德对李渊的仇恨要大于对王世充
的仇恨!
说来你不相信,在诸多反王中,窦建德算是对隋明帝有些感情的
人。隋明帝死了他率众吊丧并给隋明帝追谥，善待萧后及其子女。
自己建夏后也不称“帝”而是称“王”；原来关糸还不錯的王世充
一旦称帝、窦建德便和他断绝关系；那么，扶植傀儡最早、称帝最
早的李渊更是窦建德的眼中钉！肉中刺！
政治立场决定政治同盟！通俗地讲，就是“鱼与魚、虾跟虾，
乌龟爱王八！”窦建德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李渊成为同一战壕的战友
！
另外，李渊消灭了薛举、刘武周。马上东向攻打王世充，其想
荡平群雄夺取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作为群雄之一、而且是主要之
一的窦建德不是不知道，也不得不提防！
这一切，也就决定了窦建德在唐、郑之争中，站在郑一边的立
场。
窦建德之所以在620年十二月回复王世充同意军援、而迟至621
年三月才出兵，并非像人们说的窦建德是坐山观虎斗，从而坐收渔
翁之利。
其原因就是：援人先顾己。要援助别人起码要保证自家稳定不
出乱子，更不能垮台破家。
而此时窦建德的夏朝还面临着南北两大敌对势力，尤其是北面
，还是唐朝势力！
这北面就是已归降唐朝的幽州（今北京城西南）总管李艺。
这李艺原名罗艺，字子廷，襄州襄阳县人，家居京兆府云阳县
，降唐后被李渊赐姓李。
父亲罗荣，曾是隋朝监门将军。
罗艺善于用槊。骁勇善战，但性格刚愎而不仁。隋明帝大业年
间，因战功升任虎贲郎将。也因战功受到同事们妒嫉而孤立，又因
凌辱上司被上司排斥，因而，他发动兵变。杀死渤海太守等异己分
子，废黜柳城太守杨林甫，将该郡改名为营州。任命襄平太守邓嵩
为总管，罗艺自称为幽州总管。兵变的声威震动北方边境，至使柳
城、怀远等处全来归附于他。
宇文化及到山东聊城时，曾派遣使者招降罗艺，作为隋朝旧臣
的罗艺耻与弑君的宇文化及为伍，便斩其使者，并为隋明帝发丧致
哀三天。
起义领袖窦建德、高开道也曾派遣使者要招安罗艺，心高气傲
的罗艺瞧不起他俩，认为难成气候，“不足与共功名”。而心仪“
必成帝业”的李渊。并决定归附于唐。
正好李渊派遣张道源来山东招抚，也派使者劝罗艺归降。619年
(武德二年)，罗艺便上表以其管辖之地归降唐朝。接到天上掉下个
大馅饼的李渊即刻下诏：封罗艺为燕王（李渊为拉拢人封“王”是
多如狗）。赐姓李氏，录入皇家宗室户籍。
窦建德的热脸贴了李艺的冷屁股，恼羞成怒的他便四打“罗家
庄”！
618年十二月，窦建德率兵10万进攻幽州。有勇无谋的罗艺准
备出战时，其部属薛万均(即薛世雄之子，其弟为薛万彻）献计，以
列兵临水为阵，引诱窦建德，待其半渡而击之；否则，彼众我寡，
此战必败。罗艺依计而行，窦建德军果然败北。
攻城未能成功的窦建德便分兵攻打地主武装霍氏城堡和雍奴（
今河北武清西北）等县，又先后败于罗艺。
619年武德二年（武德二年）十月初六，窦建德再次在衡水(今
河北衡水西）败于李艺。
620年武德三年（武德三年）五月，窦建德派部将高士兴第三次
攻打幽州，在不克退军时，又被奔袭而来的李艺军斩首5000，窦建
德军再偿败果。
十月（此为《资治通鉴》记载的时间，《旧唐书》和《新唐书
》均为九月），要一雪前耻的窦建德率领20万人马杀向幽州！
夏军已有士兵登上城堞，但李艺的部将薛万均、薛万彻兄弟俩
率敢死队百人从地道潜行迂回到窦军背后，发动突然袭击！出乎意
料的窦建德军被斩首1000余败逃，李艺率军乘胜逼近窦窦建军的营
地，夏军填平壕沟转入反攻，大败李艺军，夏军来了个反追击追到
幽州城下，因攻城不克。只好撤军。
当窦建德在攻打幽州的时候,南面曹州（今山东定陶）的起义军
领袖、自称宋义王的孟海公，正在河南掠地扩张，这显然对夏朝是
个潜在的威胁！于是，620年十一月，攻打幽州未果的窦建德便麾师
南下，渡过黄河，进攻曹州的孟海公。
窦建德的夏军正在和孟海公军打得难解难分之时。唐朝和郑朝
都有人来光顾他。
趁窦建德率部进攻曹州的孟海公时，李渊撕下“结盟”的假面
具，派将军刘世让领兵从河东出土门（今河北鹿泉西南），偷袭夏
国都城治州（窦建德于619年十月由乐寿迁都于此），企图乘虚而入
，被夏朝守军打败。
同年十二月，连吃败仗的王世充派其侄儿王琬、长孙王安世等
急赴夏都向窦建德求援！
此时，窦建德军正在曹州与孟海公军激战！在腾不出手来的情
况下,窦建德仍然答应了王世充的请求。
到来年即621年二月，窦建德军总算攻克周桥(今山东曹县东北
)。俘获孟海公，并收编其手下3万义军，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在平定孟海公后，部队几乎没有休整，窦建德就征调徐圆朗部
及收编孟海公的部队，联同本部主力军共十万大军。十六日，窦建
德留下部将范愿镇守曹州后，就从战场周桥出发。西进援救洛阳！
你不能不承认窦建德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侠仗义！兵贵神速，
火速救友！
窦建德的豪侠仗义更主要表现在，在虽已平定孟海公但局势还
未安稳的情况下，在北方还有唐朝强敌李艺的情况下，窦建德就几
乎倾军而出，没有留什么兵马看家！
尚若光只是派兵援救倒也罢了，窦建德竟然御驾亲征，同行的
还有他的妻子！
这对于一个想称王称帝的人来说，是犯了大忌！
何况，史书披露的窦建德并没有亲儿子。仅有一个义子和女儿
（即传奇故事中的窦红线），也即他没有嫡亲有能力的人在后方坐
镇管家，一旦他在前线遭遇不测。他的整个窦家王朝也随之完蛋，
而没有继续生存和发展！
事后的史实证明了这一点(被俘的孟海公不得不同行,结果和窦
建德同被俘处死；没去的徐圆朗得以继续反唐)。
如若自己坐镇后方，只精选良将统兵前去解围，也就没有后来
的被擒而受死的悲惨结局，窦夏王朝仍可与李唐王朝继续较量！当
然，这也是窦建德没有亲生儿子的无奈。
在这方面，李渊就做得就老练周到：从不御驾亲征。尚若他也亲
自出马，说不定他在和薛举的第一次浅水厡之战中，就和人间拜拜
！历史也就没有唐朝！
窦建德置后忧于不顾，率军来到滑州(今河南滑县东旧滑县)，
王世充的行台仆射韩洪像迎接老爷大恩人似地将夏王窦建德恭迎入
城!
继而进抵酸枣（今河南延津东），旋即相继攻克管州（治今河
南郑州）、荥阳、阳翟（今河南禹州）等地，杀死唐朝管州刺史郭
士安,夏军势如破竹！唐军挡其锋者死！
王世充的弟弟、徐州（今属江苏）行台王世辩派部将郭士衡带
兵数千与窦建德会合。
于是，夏郑联军，水陆并进，舟楫运粮，溯河西上，来到虎牢
关！
这虎牢关位于今河南省荥阳市市区西北部16公里的汜水镇境内
，故又称汜水关，唐朝因为避李渊的祖父李虎的忌讳改称武牢关。
虎牢关南连嵩山，北濒黄河，山岭纵横交错，奇峻险绝！易守
难攻，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由于它是洛阳之东的门
户和重要的关隘，成了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占领了虎牢关，就等于占领了战略制高点，取得了战争的先机
和优势！
遗憾的是，窦建德军虽然马不停蹄。人不解甲，但还是晚来一
步，虎牢关已落入唐军之手。
在这之前的二月三十日，镇守虎牢关的王世充的部将沈悦暗通
李世民，表示愿作内应。意外惊喜的李世民当即派遣王君廓连夜东
进突袭虎牢关，在內奸沈悦的帮助下，唐军顺利占领虎牢关。并俘
虏王世充的侄儿荆王王行本。
失去了虎牢关，窦军只能屯兵在虎牢关东原（今河南荣阳东北
广武山上），与镇守虎牢的唐军对峙,威胁唐军侧翼!
窦建德的大本营则设在板渚(今河南荥阳高村西北牛口峪附近黄
河南岸)，作持久战的准备。
安顿下来的窦建德，一面派人进入洛阳，告知他的到来，提升
王世充的士气；一面致书李世民，冤家宜解不宜结，要求唐郑两国
维持原来国界。唐军退至潼关，把侵占之地还给王世充。
窦建德的告知，着实使王世充威风了一把（见本章后文）！
而窦建德的致书，却引起了李世民唐军的震惊！
在洛阳久攻不克、窦建德大军压境的极大的压力下，唐军下一
步何去何从的决策会议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包括名将能臣、中央大官萧瑀、屈突通和封德彝等在内的多数
人认为。洛阳城易守难攻固若金汤，势不可当的窦建德大军又兵临
压境，唐军如继续围城。那是腹背受敌，凶多吉少！不如撤往唐郑
战争的起始点——新安，再见机行事。
而地方官员、宋州（今河南商丘南）刺史郭孝格则是少有的主
战派，他给李世民描绘出一幅美好的战争前景：王世充已是穷途末
路，即将受縛；窦军远道而来，将士疲惫；我军凭借武牢关天险拒
敌，必将将他打败！到时王世充、窦建德二者皆亡，天下归唐，此
乃天意也！
不是官员的小吏、记室薛收因为要作会议记录也参加了这次会
议，他说得更精辟、更透彻：“王世充保据东都。府库充实，所有
将士大都是江淮精锐，只因为粮食缺乏。才求战不得，唯有死守！
窦建德率十万大军乘胜而来，兵锋正盛，欲置我军于死地而后快！
若我们撤兵洛阳，又不抵御窦军，任凭窦建德畅通无阻到洛阳和王
世充汇合，那就是强强联合，窦建德从河北运来粮食资助洛阳，两
者合伙，势力更强！势必战事再起，唐军难以应对，没有宁日，祸
害无穷！不如分兵两路，一路继续围困洛阳，凭借深沟高垒只须防
御，切勿与之接战；另一路由大王（指秦王李世民）你亲率精锐骁
勇，先据守成皋（即虎牢关），励兵秼马，以逸待劳，待窦军疲劳
之时，再用计必定攻克！窦建德既破，王世充必降！不超过二十天
，两个寇首就会被縛了！”
记室薛收的这一番言论，简言之就是“围点打援”的战术！“
围点打援”的战术，竟然早在1400多年前，由一个无官之辈、无名
小率薛收创造出来！
李世民听罢，狂喜地以拳击案：“好！这个方案好！围困洛阳
，决战武牢！”
于是，李世民决定让小弟齐王李元吉统帅围困洛阳的守军，屈
突通等部将协助，自己亲率唐军大部主力进兵虎牢关，并带领三千
五百玄甲骁勇精骑作为先头部队。
三月二十五日李世民率军抵达虎牢关。
洛阳的王世充连战皆败，围困已被打扒的他用不着多少唐军，
因而，李世民从洛阳带去虎牢关的是绝大部分唐军主力。窦军从河
北一路杀来，斩唐将，夺唐地，所向披靡！自会震动长安，因而，
李渊从其它地方抽调增援虎牢关的兵力也不少！再加上原就驻扎在
虎牢关的唐军，三者总计兵力应不少于窦建德的联军！因而，决不
是李世民以少量的唐军打败了窦军，更不是吹得神乎其神地凭着
3500名骑兵就打垮了窦建德的十万联军！
窦建德以为李世民的到来随之的就是战争。那知唐军并无出战
之意，窦军就主动多次挑战，唐军硬是做缩头乌龟一百二十个不出
！
李世民对付窦建德的办法就是重操对付薛杲、刘武周的旧业，
还是老套路：持久对峙，伺机而动，疲（饿）敌制胜。和这战术配
套的他会搞些小动作：派部队干挠甚至切断敌人的粮道！
四月三十日，他派王君廓率领千余轻骑打击窦建德的粮道。也
相当成功。
两军相峙一个多月，窦军的粮食由于要长途运输，要解决十万
人的温饱成了问题，刚来时的锐气也渐渐被消磨，从未离家这么远
作战的窦军不免思归。
在指挥部作战会议上，从不使刀弄枪、只负责举酒祭祀的国子
祭酒凌敬却献上将略良策：“宜悉兵济河，攻取怀州(今河南沁阳)
河阳(今河南孟县南)，使重将居守。更率众鸣鼓建旗，逾太行。入
上党(今山西长治)，先声后实，传檄而定。渐趋壶口，稍骇蒲津(今
陕西大荔东)，收河东之地，此策之上也。行此必有三利：一则入无
人之境师有万全；二则拓土得兵；三则郑围自解。”
凌敬献的良策简言之就是“围魏救赵”。他建议窦建德放弃虎
牢关。转而夺取怀州、河阳，作为粮运中转和后援重镇据守后，大
军渡过黄河。翻越太行山，去攻取“无人之境”的、李渊空虚的老
巢山西，以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
凌敬的献策得到了窦建德的夫人曹氏的支持，并加以完善：联
兵突厥。她对建德说：“祭酒之言可从，大王何不纳也？请自滏口
之道，乘唐国之虚，连营渐进，以取山北，又因突厥西抄关中，唐
必还师以自救。此则郑围解矣。今顿兵武牢之下，日月淹久，徒为
自苦。事恐无功。”
曹氏这个联兵突厥的战略其实就是当年突厥的处罗可汗向窦建
德提议过的，只不过因为处罗的突然死亡而没有付诸实施。
这条凌敬加曹氏的计策，就是窦建德不主动，突厥也会主动和
窦军联军，因为李渊先后搞死了它突厥三个“干崽”：薛仁杲、刘
武周、李轨。突厥当然不希望身边出现一个统一强大的唐朝。
一旦实施，此时的唐朝必败无疑！因为此时突厥的军事力量，
作为举国之力代表的隋朝也只能和它打个平手，那它对于分裂的单
个反王（如李渊），就具有军事优势！那一来，中国历史必将改写
！
遗憾的是，这个有利于郑夏王朝的凌敬加曹氏的良策没有被窦
建德等高层采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王世充的郑国害死了自己，最终也害死
了窦建德！
因为有王世充的人在窦军大本营活动，他们贿赂高级将领反对
这一建议，先救郑要紧；窦军将士又是河北、山东人，不愿远赴山
西关中作战；窦建德本人又是讲信义夠哥儿们的人，他认为应命悬
一线的朋友之邀而来却弃朋友于不顾远走它处，是失信失义于天下
......
诸多因素使窦建德不得不对老婆婉转道：“此非女子所知也。
且郑国悬命朝暮，以待吾来，既许救之，岂可见难而退，示天下以
不信也.”
一心要决战的窦建德再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李世民的持久战使远道而来的窦军粮草难以为继，人同此心，
因而窦建德也希望唐军粮草难以为继，乘唐军牧马河北、人马分身
之机袭击虎牢。
窦军的内奸将窦建德这一动机密告给李世民，李世民便将计就
计。
五月初一，李世民装着唐军粮草用尽的假像，率军北撤渡过黄
河，抵达广武（今山西境内）南境。留下千余匹马放牧于河中的沙
州上吃草，引诱窦建德。
晚上，李世民再率军神不知、鬼不觉偷偷返回虎牢。
第二天，窦建德果然中计，率部倾巢出动，自板渚（今荥阳北
黄河南岸）西出，沿着氾水东岸布阵：北濒大河。南至鹊山，正面
战场长达20里，！鼓角齐鸣！声震天宇！向李世民叫板！
王世充的部将郭士衡也率部在窦军之南布阵，“绵亘数里”，
大肆“鼓噪”，以壮声威！
应该说，窦军和郭军布阵的地方，都是一条依山靠河的狭长地
带，受战场狭窄的局限。窦建德的大军无法在此大展拳脚，也即发
挥不出大兵团作战的优势。
李世民则在氾水西岸列阵相峙，同时收回放牧在河北的千匹战
马。
听着对方的鼓角齐鸣和夹杂着的骂声，该是性子火爆年纪的李
世民却没有丝毫脾气，任凭窦建德多次派兵挑战，他就是拒不出击
。
他只是登高瞭望。了解敌情，对部下说：“贼起山东，未尝见
大敌。今度险士嚣，令不肃也；逼城而阵，有轻我心。待其饥，破
之果矣。”
到午时时，从辰时就开始布阵的窦军，至此已三个时辰（合现
在六个小时），原先蹦达着、叫嚷着的窦军，不得不因疲乏而坐下
来，还能动弹的、口渴的，争着抢水喝；无精打采的。则仰面四脚
八叉倒地休息，一副懒散乱不成军的样子！
李世民见状，但又吃不准。便命令宇文士及率三百余骑从窦建
德军阵西面驰向阵南，前去摸底，并叮嘱他：“如敌阵严整不动，
应立即退回，如阵势移动，则引兵向阵东进发（等于发信号）。”
宇文士及率兵来到夏军阵前，引起夏军一片骚动。 宇文士及便
率兵向阵东进发！
天赐良机！李世民便下令全军全线出击！
有史可查，李世民的祖母独孤氏、母亲窦氏、老婆长孙氏全是
胡人，因而，作为胡汉混血儿的李世民也像胡人一样深知骑兵的重
要性并善用骑兵！故他组建了一支约5000人左右的骑兵部队——玄
甲军团！
这次，他依然令玄甲军团冲锋在前，唐军主力紧随其后，直向
夏军阵前杀来！
骑兵，在冷兵器时代，就像是坦克，难以阻挡地冲开、冲散、
冲垮敌阵！故玄甲军团左冲右杀杀到窦建德的大本营！
大本营里，轻敌的窦建德正在和群臣议事，唐军突然杀到，使
这帮大臣乱作一团，反而阻塞了夏军骑兵反攻的道路。
由于猝不及防、仓促应战，故窦军来不及布阵应对，作有效的
抵抗；各军头领又在大本营里开会，群龙无首，像无头蒼蝇似的乱
成一团；窦军又是由本部、孟海公部、徐圆朗部、郭士衡等四部临
时组建而成，相互间缺乏默契的配合，其中后三部又非窦建德本部
的夏军，其军心斗志也即战斗力都要打折扣；战场又是狭长的地带
，窦郑联军在这里就成了张飞扔鸡毛——有劲难使 ，兵再多也无法
展开，挤在一起反而误伤自己！
因而，在唐军玄甲军团的冲击下，窦军只能且战且向东撤退。
唐将窦抗率部紧迫，仍被窦军顽强击退！其中，李世民的堂弟李道
玄（有人说《隋唐演义》小说中第一条好汉李元霸的原型非李渊三
子李玄霸，而是彵），浑身中箭，活脱脱像只刺猬！
而唐朝骁将秦叔宝、、程知节、史大奈、宇文歆等率精骑得以
突入窦军阵后,打出了唐军的旗帜。
敌军旗帜都插到阵后了,引起了窦军的一片慌恐,霎时溃不成军!
新归降的徐圆朗部和孟海公部,更是逃得比鬼还快!
唐军乘胜追击30里，斩首3000余级，俘虏5万余人!
窦建德本人则在混战之中中槊（一说中枪），在退到牛口渚时
，被唐朝车骑将军白士让、杨武威追上。慌乱中窦建德坠于马下，
白士让举槊欲刺，窦建德忙说：“勿杀我，我夏王也，能富贵汝。
”
一个曾威震河北、山东、叱咤风云的英雄好汉，此时竟如此寒
酸窘态，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杨武威下马将窦建德抓获。
窦建德的牛口渚被俘，正应了在他兵败之前的一首童谣：“豆
（窦）入牛口，势不得久。”当时窦建德听了甚是厌恶，不料在此
牛口渚真的应验了。
窦建德被五花大绑押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以“胜者王”的姿
态呵斥窦建德：“我征伐王世充，关你什么事？却要千里迢迢过城
越境，来与我争锋？！”
“关我什么事？你李家父子灭掉王世充，下一个猎物不就是想
吃掉我吗？！唇亡齿寒，我能不来吗？！”当然。这只是窦建德心
中的怨恨，表面上，农民出身的窦建德回答得不失为农民的幽默：
“我如果不来，恐怕要麻烦你到很远的河北洺州去捉拿我哩！”
押着窦建德（同时被捕的还有孟海公、王琬、长孙安世等人）
，李世民率军回到洛阳。
打了胜仗本应满脸喜色的李世民，坐在洛阳城下中军帐中却神
情沮丧。
原来。就在李世民率军离开洛阳去虎牢关之后，王世充派遣骑
将杨公卿、单雄信向唐军挑战（可能是为了減轻窦建德那边的压力
）。
留守围困洛阳的李世民之弟齐王李元吉，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
二哥世民差。贪功迎战，结果被郑军打败，行军总管卢君谔战死！
损兵折将、恼怒下的李世民将窦建德装入囚车，用战马拖至洛
阳城下，令王世充前来会见他的难兄难弟。
当郑帝王世充和夏“帝”窦建德遥望相见时，两帝成了两啼：
都啼哭抽泣不止！
李世民又派长孙安世进城，让他去跟王世充讲虎牢大败的情况
，大打心理战！
回到皇宫的王世充向诸将提议突围而出，南走襄阳。诸将们是
一致默不作声：这就意味着投了反对票了。
瓮中之鳖的王世充在突围不得、守城无望的情形下，唯有投降
。不果。绝望的他仍想得到一点筹码：条件是唐朝不杀他全家。
王世充提出这样的请求可以理解。但作为命运已掌握在人家手
中的阶下囚提出这样的请求实在是幼稚：纵使人家答应不杀，但嘴
上不杀不等于心里不杀，今天不杀不等于明天不杀。明的不杀不等
于暗的不杀，自己不杀不等于叫别人不杀 ！ 杀不杀不在乎主
子的嘴上，关键是他的德性！想当年，陈后主占据半壁江山，算得
上是隋朝天字第一号大敌！但宽宏仁慈的隋文帝、隋明帝父子俩，
不但饶了他的性命，还给予他公侯的高级待遇！
李世民答应了王世充不杀他全家的条件。
王世充被迫于621年五月初九，率领太子、群臣等2000余人，
到李世民的军营门前请求投降！
李世民饶了王世充全家的性命，但王世充的部下却没那么幸运
！
王世充的黄门侍郎薛德音由于在他草拟的投降书中写了大不恭
敬的话，于是笔落也就刀落：最先被李世民杀掉！接着，段达、王
隆、单雄信、杨公卿、朱粲、郭士衡、张童儿、郭什柱、董浚、郭
善才等十多人都被押往洛水的小洲上，成了李世民的刀下鬼！
李世勣和单雄信时下虽各为其主，但作为同乡和曾是并肩战斗
的战友，两人深交情同手足！于是，李世勣请求李世民：愿用自己
全部的功勋官爵来换取单雄信一命！
李世民没有同意。因为无论从李世民个人还是李世民家族，都
和单雄信个人和家族积怨深久。且有血海深仇！
单雄信的祖父单登，北周名将，官拜护国将军，镇守东昌（今
山东聊城）。
579年，其父单禹袭父职仍镇守东昌。
581年（开皇元年），已作为隋将的李渊攻打仍是北周的东昌，
单禹与之血战七昼夜。城破被俘，因不屈不降被李渊杀害！
单雄信一家在家将保护下由东昌逃到潞州。
不久，李渊又误杀了单雄信的大哥——单雄忠!
侥幸活下来的单雄信武功非凡，20岁时就已名噪绿林！成为“
九省五路緑林都头领”！
37岁那年，单雄信与徐世勣、王伯当一起跃上瓦岗，成为瓦岗
军的重要将领，荥阳大海寺一战，亲手杀死隋朝当时第一将领张须
陀！
瓦岗军被王世充击败后，徐世勣、王伯当投靠李唐王朝。单雄
信则率部投奔反唐的王世充。
李世民前来征伐王世充时，率500轻骑到前沿阵地侦察，如若不
是徐世勣、尉迟恭及时赶到，李世民就要做单雄信的槊下鬼！
如此夙仇世敌， 李世民怎么会放过单雄信？！
单雄信临刑前，李世勣痛哭流涕。割下自己股內一块肉，送给
单雄信：“单兄，就让这块肉随兄入土。算是不负我们当年结拜兄
弟、同生死共患难的山盟海誓！”
单雄信死时年仅41岁。
七月， 李世民率军凱旋回到长安。
王世充因主动投降，且有李世民保全他全家性命的诺言在先，
故幸免于死，被贬为庶民，全家发配到蜀州（今四川）。
由于押解人员还没有准备好，王世充一家暂时被关押在长安附
近的雍州。
一天，忽然来了几个唐官模样的人要王世充接“旨”，王世充
急忙走出跪下接“旨”，岂料“旨”没接到。倒接到犀利的刀刃：
王世充被乱刀砍死！
事后查出，杀人的原凶是唐朝定州（今河北省定州市）刺史独
孤修德，其父独孤机曾是王世充的部下。在619年（武德二年）正月
企图降唐，被王世充斩杀。独孤修德杀王世充是子报父仇！
为人子者不顾一切为父报仇，这完全可以理解。但在法律严酷
的古代封建社会，杀人是要偿命的！即使“刑不上大夫”，披枷落
锁、坐牢蹲监是免不了的！但奇怪的是：独孤修德竟然平安无事，
刺史的乌纱帽照样稳稳当当戴在头上！
有事的反倒是被害者王世充，屠杀的悲剧并没因他死了就此结
束！不久，王世充的家属，大都以莫须有的“谋反”罪被处死！王
世充的儿子王玄应和哥哥王世伟等人在流放途中以“莫须有”罪名
袂处死！
从王世充死之前后我们可以看出端倪：又不是要作周密繁锁准
备的护送高官，押个犯人“还没有准备好”，显然是拖延时间，要
等待原凶从遙远的定州赶来；不说杀人，在皇帝眼皮底下假传假“
圣旨”都是死罪，而独孤修德竟然平安无事，显然事前已得到李渊
对这两点不追究的承诺；最后斩草除根更是李渊阴险凶恶面目的暴
露！
不难看出，真正的元凶、幕后操纵者，就是专杀与他争帝的帝
王级人物的李渊！
虎牢关之战，一举消灭了窦建德和王世充两个最重量级对手！
可谓一箭双鵰！成了李唐王朝的定鼎之战！
已经得到“保证全家不死”承诺的王世充反而被斩草除根！那
窦建德的命运又将如何？
定鼎之战烟消云散，那收官之战又如何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