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曹寿觉得天阴了,太阳一下不见了,天空以诡异的速度瞬间变得昏黑起来,他刚懊恼的骂一句要下雨了,就恐怖的听到一阵牙酸的“嗡嗡”声,紧接着,铺天盖地的一股黑云就朝着他笼罩过来……
曹寿刚想惊叫,劈头盖脸的“雨点”冲着他就砸了过来,这雨点可够重的,砸的他浑身发疼,正在迷糊是不是下冰雹了,怎么这冰雹的颜色如此诡异,身后船舱里伸出一只手就把他拽了进去,然后舱门紧闭,他迷糊中就听到舱门上如同射过来一万支箭一般“噼啪”乱响。

曹寿回头看看,看到李瀚正面色阴沉看着舱门,很显然刚刚就是他把自己揪了进来,迷惘的问道:“你醒了?什么情况?”

“蝗虫来了……”李瀚沉重的吐出这四个字。

曹寿瞪大了眼,刚发出一声惊呼,却看到糊着厚厚窗户纸的窗户破开了一个个洞,然后一只只蝗虫飞快的飞进来,沿着舱内四处乱飞。

“妈的,害人精!害人精!老子打死你们!”

曹寿在舱内上蹿下跳的捕捉蝗虫,一只只扔在地上用脚踩死,不一会儿地上就一层死蝗虫。

终于,舱外安静了,李瀚推开舱门走出去,眼看着铺天盖地般的蝗虫群飞过船队冲着江南而去,规模之大,让人为之胆寒。

李瀚弯下腰,捡起一只他两辈子都不曾见过的超大个死蝗虫,不由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曹寿跟了出来,张大嘴巴看着渐渐远去的蝗虫群,半晌方倒抽一口冷气说道:“嘶嘶……我从没见过如此多,如此大个的蝗虫,这得吃多少庄稼才能养活啊!幸亏咱们让江南百姓抢收了粮食。其他地方可就……”

李瀚面冷如水,突然间高声叫道:“命令船队速度十,满帆前进。迅速通报梁王,咱们不回长安了。直接抵达燕国。”

曹寿又是担忧又是跃跃欲试,拉着李瀚说道:“咱们不回长安真的可以吗?皇上没下旨,咱们直接去燕国,是不是有抗旨的嫌疑呀?不过能去打仗真是太来劲了!”

李瀚沉声说道:“我得到的旨意就是督查运河以及江南大开发,燕国也在运河贯通工程范围之内,如何能算抗旨?只管去就是了,若是回京交旨再去燕国,恐怕就要耽误时间了!”

接下来。船队果然是飞速的北上,在途径山东境地的时候,刘礼带着一部分物资留下了,李瀚跟刘武曹寿跟他分手,继续北上。

沿途看着两岸的庄稼地统统是光秃秃的片草不留,百姓们哭天抢地的,整个大汉境内几乎成了不毛之地,看得人心里发酸。

李瀚一路上情绪都很低落,从来到汉朝,他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从人生观到道德观乃至爱情观,统统被这见了鬼的朝代给潜移默化的改变了。

首先是为了自保不得不施展阴谋诡计,随后就是颠覆道德观的大规模杀人。乃至为了不违背良知、道义以及孝道等等狗屁理由,娶了三个老婆都跟爱情无关,当然,算上项柳这个更说不清关系的孩儿他妈,他李瀚绝对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每每自我诋毁之后,李瀚都会有一丝自我安慰,总觉得自己至少还保留着一份从2014带过来的属于人的东西,那就是珍贵的爱情。

跟刘瓶那种无关利益,无关任何一切外在条件的真真切切的爱情。

有了这份爱。李瀚就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不同于汉朝男人的男人,是一个保留着封建伦理之外的感情的男人。一个跟现代社会还存在某种联系的男人。

这也是他无比珍视跟刘瓶这份感情的原因。

可是,昨天的发现。让李瀚登时觉得这个世界他妈的操蛋极了!

操蛋到他心目中仅存的那么一丁点美好都被残酷的剥夺了,变质了,从一个晶莹剔透的珍宝变成了一块散发着臭味的烂石头!

而他李瀚,无非是从皇帝想利用的人才,变成了反贼也想利用的人才,如此而已。

在这个大前提下,刘瓶是反贼开出的价码,刘链是皇帝开出的价码,而他李瀚,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可以用价码买到的货物。

“爱情……哈哈哈!真他妈滑稽,老子竟然想在这个时代寻找爱情!”李瀚心里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其实他觉得他的心一直在滴血。

就在这种情绪下,再目睹满目疮痍的河山,李瀚更觉得满心都是悲哀,这个见了鬼的朝代距离他如此之遥远,又是如此之近在迟尺,这个朝代发生的任何事都跟他毫无关系,却又同时息息相关。

有心就此顺水漂流,离开这个古怪的世界,却又放不下岸上那些哭泣哀嚎的百姓,也放不下狼烟四起的边关,更放不下长安城里的一家老小。

既然放不下,就得为这些需要自己去负责,去照顾,去改善他们生活环境的人操心费力,也许,这种操劳就是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价值吧。

至于失落的,粉碎的,变质的所谓爱情,也许就是劫后余生的自己不该拥有的奢侈品,从现在开始,必须抹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死心塌地的把自己活成一个地地道道的汉朝人罢了。

现代……这一生,再无法回去了!

一夜的心痛如绞后,李瀚做出了这样的定论,同时也逼着自己把伤痛深埋。

听到蝗虫飞过的声音时,李瀚已经恢复了理智,开始紧张的分析目前的形势了。

灾荒这种事情瞒还没有蔓延到的百姓瞒不了多久,更瞒不了眼线撒满大汉的军臣跟伊稚斜兄弟多久,那兄弟俩之所以能够化仇恨为玉帛,正是为了集合力量,狠狠地从大汉身上咬走一块肥肉,粮食是他们最迫切的需要。

军臣跟伊稚斜都不傻,若是按他们的原定计划,等到深秋时节再进攻,大灾之后的大汉百姓早就把存粮吃光了,他们冲进来还抢个屁呀!

所以,进攻一定会提前,提前攻破汉朝的防线一天,就能多抢到一些没来得及被汉朝人吃掉的粮食,这笔账,伊稚斜兄弟算得很精。

李瀚这几日虽然心情郁闷,但飞来飞往的各路信使给他带来了方方面面的各路消息,他不停地在综合分析,衡量得失,然后发号施令。

随着船队越来越接近北方,跟随在李瀚船队河边的骑兵以及各类人群越来越多,都是听他指挥办差的。

为什么李瀚越来越忙,那是因为,刘启在得知李瀚没有返京直接北上的消息之后,竟然快马加鞭送来一道旨意,给了李瀚一个北地行军大总管的头衔。

这个头衔虽然很可笑,因为行军的不是将军就是元帅,“大总管”这个称号,还是李瀚成立八大处跟开发办之后才首创出来的,结果好了,他的所有职务几乎都被丞相府冠以大总管称号。

“八大处大总管。”

“京畿防卫副总管。”

“江南开发办副总管。”

“北地行军大总管。”

等等。

这也就罢了,总之都跟李瀚的本职工作有关系,最离谱的是圣旨上还有一个头衔:“赈灾大总管。”

这就不得不说,是丞相府的恶趣味了,因为虽然任命是圣旨,但谁都知道,这种职务一般都是丞相府拟定了报送皇上,除非是极其特殊的情况,皇帝一般不会否决的。

故而,苦逼的簪袅爵就成了万金油,谁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跟自己职权范围相关的利用价值。

地方官哪个也不是傻瓜,李瀚从江南刚刚弄到大批物资,虽然听说是都运到江南开发所在地了,但现在庞大的船队招摇北上,装得满满的可都是救命的物资啊!

现在处处饥民遍野,虽然大家都还有些余粮,眼看天越来越冷,虽然蝗虫已经跑的跑,死的死不见踪影了,老天爷不下雨,冬小麦等作物根本无法播种,怎可能熬得到明年夏粮下来?还不是从爵爷这里弄到一点是一点啊,他“老人家”可是兼着赈灾大总管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可惜,这次地方官想反过来“雁过拔毛”的想法,统统在李瀚那里碰了钉子。

“财神爷”变成了铁公鸡,对于沿途官员要求分一点赈灾物资的要求统统言辞拒绝,说目前还远没有到达需要发放救命粮的时刻,所有的物资都要先紧着部队使用,地方的赈灾事务必须就地解决。

那些官员碰了一鼻子灰之后,一肚子不忿,纷纷上表朝廷,弹劾李瀚在其位不谋其政,做着赈灾大总管的位置,却不为百姓尽力,请皇上予以谴责。

但是,已经等不及皇上下旨谴责了,因为簪袅爵已经飞快的离开他们的属地,抵达燕国,在后天津港停驻,把物资卸下船装车继续北上,过长城到了塞外,天气就已经寒冷无比了。

经过燕国的时候,燕王带着世子刘霍亲自迎接,盛情邀请李瀚去国都做客。

刘霍现在可不敢再在李瀚面前充大爷了,看到李瀚态度好的离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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