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张方达惊疑道:“咱们到达时那里就空无一人,经历了昨夜的变乱还会有道士?”
“打赌!若是我胜了这支送亲队伍如何行事以我为主如何?”李瀚痞痞的说道。

张方达眼里闪过一丝狡狯的光芒,他巴不得李瀚给他当智囊呢,怎么不抓住机会,立刻跟李瀚三击掌打了赌,然后又跟李瀚仔细商量了一下具体行动计划。

两人一起来到前厅,县令正急的团团转等消息,看到他们赶紧过来请示是否可以动手?

张方达说道:“大令,昨夜之事颇多无可解释之处,你若贸然行动,闹的动静大了恐无法自圆其说。

老夫觉得不如悄然去子午道观打探一下,若是有反贼余孽,随后派人围剿,若仅仅是道士修行,就不如隐匿了昨夜之事,当成一件奇闻趣事在民间流传就罢了。”

县令大吃一惊,觉得送亲使的看法简直是匪夷所思,不过他仔细想想,还真是觉得不失为稳妥之计,就决定亲自带几个皂隶伪装成平民先去打探,看情况再做安排。

张方达好奇心十足,看县令打扮成蓝衫书生也心痒痒了,也想去看看,李瀚怕他出事,之好带着李三当他的亲随,一行人再次上山到达子午道观。

没有走近,就听到观里传来朗朗诵读道德经的声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tuo)龠(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张方达面色微变,几个人假作路过的行人走了进去,看到院子里一个道人不紧不慢在扫雪,廊下几个道士在练剑术,殿内就是一排排诵经的道人。整个子午道观一派安宁祥和,哪里有半点反贼的影子?若是有人说这里刚刚发生过叛乱,来的人肯定会说那人脑袋出毛病了。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迎接出来,稽首说道:“各位客官自何方来?贫道有礼了。”

县令以前来过子午道观。认识这个老道,知道他道号玄德,经常去高奴城给人做法事,一向也都是乐善好施的一个好道士,自己先拿不准了,开口问道:“玄德道长,这几日天降大雪,你们庙里道人们没有离开过吧?”

李瀚听的肚皮里暗笑,这牛鼻子真会起名字,取个道号还跟刘备一样。看起来越是反贼越喜欢取“仁义道德”这种高大上的名字掩耳盗铃,眼看这庙里的人都是那只螃蟹的喽啰,这个糊涂县令还以为是好人呢,活该他被人抓。

“哦呀呀,贫道眼拙了。竟没有认出大令来,如此寒天,大令怎么到子午道观来了?快快快入内喝碗热汤。”牛鼻子玄德故意惊讶的说道。

几人一起走进后殿,就是上次刘瓶被劫走的房间,李瀚看到那张床就心头暗恨,但为了那一屋子兵器,不得不伸伸脖子强咽下去。呆在张方达身后装小厮。

道士铺好垫子,准备了热汤上来,才开口说道:“前几日定阳子午道观建成开观,我师兄玄素在那里主持,特邀我合寺道人去参加大礼,来回花费了十余日。今日黎明方才赶回来,若大令昨日前来,可就是一座空观呢。”

县令是个厚道人,听了喟叹道:“怪不得,也多亏你们不在。否则绝对难逃歹人毒手呢。”

玄德大惊失色道:“大令何出此言呐?”

县令粗略说了被人掳到此处的事情,玄德连连叫苦,一叠声的告罪,说怪不得回来后看到寺内颇多被人动过的痕迹,却原来被歹人占用为难了大令云云。

张方达看李瀚料的丝毫不差,就示意县令赶紧离开,县令叮嘱玄德这件事不要传扬出去,告辞出门就下山了,他哪里知道在他走后,玄德脸上就露出了阴冷的笑容,骂了一句:“蠢驴!”

回到县衙,县令垂头丧气的连连叹息,一个劲絮叨说这个亏白吃了,也不能报仇,也不能上报,真是窝囊等等。

李瀚心知肚明,县令难过的是挽救了全城百姓这么大一件功劳,却无法堂而皇之的上报朝廷领赏,但他才不去戳穿,只是用眼神跟张方达敲定了那个赌是他赢了,就溜溜达达走出县衙想逛逛。

今天虽然城里有了人气,但是因为居民们惊魂未定,所以临街的商铺只寥寥开了数家,一家当铺,一家客栈,还有一家估衣铺,仅此而已。

石头尾巴般跟在李瀚屁股后头,反倒是李三看不到人影了,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玩的,李瀚兴致缺缺的正准备回房间早点睡,张方达已经说了明天赶路,那就睡不好了。

谁知刚经过客栈门口,就看到一个蓄着连腮短髯,眼珠金黄,头发发红,身材矮壮,双腿罗圈的人来,一看就不是中土人,笑眯眯拱手,用流利的汉语说道:“小郎君留步,想请问一句话。”

昨晚救出县令后,李瀚等人被漫天大火吸引,秘密潜到附近窥探,看到一群匈奴人在烧尸体,现在他一眼就认出这人就是他暗中窥探到的匈奴使者,看昨晚那些匈奴人对这个人毕恭毕敬的样子,还是个级别不低的贵族,从这人的罗圈腿看来,是经常骑马的厉害人物。

“客人是叫我么?有事请讲。”李瀚笑眯眯说道。

“我是西域的客商,想到匈奴去贩卖香料,怕路上不大平稳,我知道你是送亲使的仆人,想托你求求送亲使,让我的商队跟随队伍一起行走可好?”

李瀚鼻子眼里直冒粗气,你丫是把小爷当小孩骗了吧?西域的客商去匈奴直接从车师后国(今乌鲁木齐附近)那边向北就到达匈奴境内了,哪里需要向东绕道千里,在大汉境内深入到高奴之后再折回去?

不过,李瀚还真是巴不得匈奴贵族跟随车队一起走,大单于想要和亲,就不会派人对送亲队伍不利,一起走的话就是一队不要钱的保镖,从这里往北走,越走民风越是彪悍,越走越是山高水恶,有这样强悍的保镖跟随何乐而不为呢?

“好啊,人越多越热闹,我们主客一定会答应的。”李瀚做出有口无心的样子爽快的说道。

“若是送亲使能答应,我一定好好谢谢小郎君,你喜欢什么我送一样给你。”

李瀚一眼看中了这人腰间系着的弯刀,大约半尺长,刀鞘上还镶着诺大的红宝石,故意不知深浅的贪婪说道:“我是主客的亲随,我说了他一定会同意,你腰间的这把刀我就很喜欢,到时候可以送给我吗?”

这匈奴人正是呼衍铁吉,他是军臣单于的表哥,这腰刀乃是老单于赐给他的,还真是不舍得送人,但匈奴人最重承诺,他已经夸下海口了,现在人家要也不能不给,就满口答应了。

李瀚眉花眼笑的跟他约定说好后来告诉他回音,就带着石头回县衙了,跟张方达一番密议,达成共识,李瀚趾高气扬的再次来到客栈,找到翘首以盼的呼衍铁吉,说幸不辱命,送亲使答应了,顺利的得到了腰刀。

呼衍铁吉让李瀚带路到县衙拜会张方达,送了几坛西域特产葡萄酿,张方达是谦谦君子不贪口腹之欲,看到这东西神色淡淡的倒也罢了。

李瀚瞬间双眼发直,这可是葡萄酒啊,他前世最喜欢喝的东西,来了大汉朝没有葡萄,就算他会酿造葡萄酒也没原材料,现在看到了,怎么不开心呢。

张方达跟呼衍铁吉都看到李瀚馋涎欲滴的样子了,张方达忍俊不禁的笑道:“李大,你以前喝过这东西吗?怎么没开坛你就馋成这样?”

李瀚咽着唾液说道:“这东西是波斯(今伊朗)来的吧?难道客人是波斯人?这路途可不近。”

呼衍铁吉倒是一惊,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如此有见识,赶紧笑道:“我们是龟兹国的商人,这葡萄酿乃是我国商人从波斯带到龟兹的,我们行商路上自己饮用,就剩下这么几坛,因为仰慕送亲使都送来了。”

李瀚问道:“你们能不能弄到葡萄种子?我愿意出高价购买。”

呼衍铁吉笑道:“这个我还真有,不过不在我身上,留在我们商队在匈奴王都开设的分部里了,等咱们到达后可以送给你。”

李瀚早看出这个贵族不舍得把腰刀送给自己,听到这个话二话不说解下腰刀还了回去说道:“君子不夺人之爱,我起初不知这东西乃是你的心爱之物,我要来也没什么作用,既然你给我葡萄种子,这刀就物归原主吧。”

呼衍铁吉大喜过望的接过腰刀,对李瀚的好感瞬间爆棚,拍着他的肩膀大叫兄弟。

天降大雪之后,接踵而来的是凌厉的严寒,道路结冰,根本无法长途跋涉,加上前面最近的驿站也在一百五十公里外,故而张方达觉得在高奴城等待天气转暖再走。

现在的李瀚安全系数高了许多,除了多了一个对地形十分熟悉的石头,苍龙也把他彻底当主人了,只要他遇到一点险情,哪怕是马蹄子崴一下,苍龙都会瞬间出现帮他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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