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参陪着朱博到了颍川郡黄霸府,黄霸不免又是设宴欢送朱博,眼看酒足饭饱,苟参就说起来陈汤的事情。
黄霸略一沉吟,就答应了,说:“陈汤才能还是有的,本官以前在时,他表现尚可。”

“只是他被申不同拿下了狱,没有结案,申不同去了京兆尹,如今苟县令既然为他求情,本官作难,就给你面子。”

“陈汤要是还在郡府中,也是不妥,能和你去颖水也好,关于职务,本府暂且为他保留,怎么用他,县令自己斟酌,但他前科在录,要是再若犯事,苟县令你可就要担待一二了。”

筵席完毕,黄霸就遣人将陈汤从牢中放了出来,众人就送朱博离开。

黄霸和府内官吏这次将朱博送至颍川郡城外,才回去了,苟参心说到底朱博是皇帝身边的人,分量足,张敞前日走,黄霸也只是送到了府门外。

苟参依旧的伴随着朱博前行了一段,陈汤则远远的骑马跟在身后。

此时郊外荒草萋萋,乱云飞渡,一片萧杀气象。

看至四下无人,朱博将一个包裹扔给苟参,苟参一掂沉沉的,就问:“啊呀将军,你这是干什么?”

朱博说:“我不是将军,也不是大人,这幸好是颍川,否则有人参奏我僭越了。”

“那里面的东西大数都是贵府县丞寇德海给我的。”

“那朱兄是想让小弟代为转给寇德海寇县丞?”

朱博笑:“那倒不必,你给我的我都带走,这些,你留下用。”

“如今你来颖水,用人的地方多,用钱的地方更多,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你只管将颖水事情办好,不说辜负了皇上对你的期望,也不能愧对了张敞丞相对你举荐之力。”

苟参一听,心里感动,就要说话,忽然听到头顶几声鸟鸣。

苟参和朱博抬头看去,一群飞鸟密集的在天空掠过,朱博就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鸟不展翅不飞,人不努力则废,不要对不起自己。”

苟参疑惑的问:“什么?”

朱博大笑:“你不是说你一直想灿烂,只是没有遇到阳光么?如今,你的官是皇帝钦点,只要你好好干,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某希望,下次再见你,阁下能够出将入相,位列宣室殿!”

苟参苦笑着说:“老大,不带这样玩笑的吧,我这个小小的县令,不知道能不能干的久,如今眼前一片漆黑,再说泱泱大汉,哪个做官的是简简单单的?”

“出将入相?文我不及张丞相和杨大夫,武不如你,你看你长的多么高大威猛,我像是这地上的蒿草一样,怎么和你们比?我看呐,你们好好干,来日出将入相了,我也好跟着你们屁股后捞点好处罢了。”

朱博乜着眼瞧瞧苟参,说:“颍川男儿重功名,剑光如电气如虹,我认识张敞大人和杨恽大人也非止一日,从来没听到他们能做出这样的诗句,至于说武,你昨夜在后堂弄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身上出了那么多的汗,难道是在和小妾戏耍?”

苟参一听就瞪着朱博,朱博瞧苟参发愣,哂然说:“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当初你只是说说吗?”

“可是……”

朱博哈哈哈大笑:“这世上没什么可是,可是就是借口,就是辩解!”

“还有一件事,我只是好奇,你回答不回答都可。”

“苟参对生死之交,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博轻轻一笑:“你本来过着平静的日子,忽有一日遭人诬陷,进入牢狱,差点杀头,又被发配戍边,如此种种,如今,你鹞子翻身,鱼跃龙门,该如何对待从前所阴毒你的人?”

苟参说:“其实你这个问题不算是问题,当初在朱鸟殿苟参已经回答给皇帝了,今天再给朱兄说一遍:世人羞我、辱我、骂我、毁我、欺我、笑我,为之奈何?”

“我只容他、避他、凭他、尽他、由他、任他,过几年且再看他。”

苟参说着脸色郑重:“苟参能够像朱兄说的鹞子翻身,鱼跃龙门,由一个小侍曹成为一县之尊,并不是只靠着一己之力能够办到的,多亏了像卫士令大人你、张敞丞相、杨恽大夫等很多人的帮持,更有皇帝的殷殷眷顾。”

“因此,苟参今后在颖水只以国事为重,绝不敢有负于皇命!”

“哈哈哈……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行事犹如白虹贯日,分得清主次,好!你既然有这样的胸襟气魄,某就去了!”

说着,朱博猛地挥鞭策马疾驰而去。

远远的,苟参听朱博在旷野中呼喊:“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苟参见到朱博渐行渐远,就用手在嘴前捂成喇叭状,大声喊:“朱兄,一路保重!”

朱博也不知听到苟参的话没有,一只手臂举得高高的挥着,一人一骑,去得远了。

看着朱博身影消失在天地尽头,苟参才打马回身,陈汤这才催马过来,低头躬身说:“县令,我们如今是去郡里,还是回县府?请大人明示。”

“陈兄今后不可和我客气!你虽然被太守遣至颖水县衙公干,但仍是郡府属官,苟参初任颖水县令,身边无人可用,所以才斗胆借用陈兄为我出谋划策,请陈兄不有上下尊卑的念头。”

苟参说着,陈汤却仍是低头,苟参又道:“话说至此,当日苟参在郡府狱牢之中涉险,多亏陈兄仗义相助,如果不是陈兄勇武,苟参当夜就不知如何,哪里又能有今日的气运?”

陈汤低头不吭声,苟参沉吟着说:“不知陈兄在郡里还有什么要办的?苟参陪陈兄一起去就是了。”

陈汤说:“县令,陈汤没有家眷,郡府里也没什么牵挂,今后在颖水,自当以县令意念为令。”

“苟参在颖水也是彳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是睡觉的地方换了,不知陈汤兄家住哪里?可还有什么人,一并接来,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岂不是好?”

陈汤听了,咬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禀县令,陈汤,山阳郡瑕丘人,家贫寒,自幼好学,后来到长安,得富平候张勃大人举荐,在官府中任职,被人排挤,就到了颍川郡,此后事情,县令已经明知。”

“今后,陈汤愿为县令尽职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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