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邓山暗枪杀害李神炮
梁过子帮助李神炮打跑了欢子,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的“线人”一直跟着欢子走进石鹰沟,欢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梁过子的视线中。

然而,梁过子忽略了一个人,邓山。

邓山离开龙头山的时候,是在他们败出北沟的当天晚上。梁过子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邓山就脱离了绺子,单独返回了北沟。所以,后来邓山在北沟里和李神炮的争斗,梁过子一点都不知道。

老根儿带着两个胡子回到了龙头山那个“熟咔拉”家。

他来晚了,两天前邓山带着三位弟兄刚离开了这里,临走的时候,表情十分沮丧。

老根儿知道邓山的谋略又失算了,不是因为他临走时的沮丧,而是,欢子给他留下来的五位兄弟,现在变成了三位。这让老根十分担心。

老根儿带着两位兄弟翻过龙头山走进了北沟,他心里明白,此次邓山彻底失败就是他的死期。欢子给他下了死命令,如果邓山再度失败,就地“蹦”了他。几个人没有在北沟里找到邓山的人,也没有见到李神炮。晚上的时候,找了个窝风的小山洼围着火堆过了一夜。

李神炮打死了三个胡子,太阳出来的时候,和巴彦兀立回到了屯子里,巴彦老头儿的家。

老人累了,一觉睡到太阳落山,醒来的时候仍觉得头晕脑胀的。起身洗把脸,又倒下睡着了。老人病了,半夜的时候发起了高烧,浑身滚烫滚烫的。巴彦兀立找来了杨秀英,又去小城子请来了张大夫,给老人用了些药。杨秀英用白酒在老人的前后胸搓了一会,高烧总算退下去了。杨秀英望着老人苍白的脸,心里不是滋味。偌大年纪整天跑山里打猎,还和胡子做生死较量,真让做晚辈的心疼。

北大荒人都说“七十三.八十四不死掉根刺”这两个年龄段是老年人的坎儿,所以,这两个年龄段的老人都要格外注意身体。今年李神炮恰好是七十三岁,杨秀英的确在为老人的身体状况担忧。

老人在炕上躺了八天,第九天的早上,他起来了。在院子里活动一下筋骨,感觉还可以,就是身上没劲儿。杨秀英给老人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里边还打了两个“荷包蛋”。老人一口气全都吃了下去,感觉好多了。“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病好了,一会儿可以上山打猎了。”很显然,李神炮的精神不错。

杨秀英见公公能吃饭了,心里踏实了许多。只是,上山打猎是万万不能的。儿媳妇和巴彦一家再三劝阻下,李神炮没有走出这个家门。

巴彦兀立每天白天晚上在房子周围转悠,没有好好睡觉的机会。年轻人连续几天休息不好,就犯困。见李爷爷病情好转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就躺在炕上呼呼的睡着了。

北大荒的冬末偶尔会有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温暖的阳光让人感觉到春天已经到来。今天就是个好天气,走出院子,阳光洒在身上,暖呼呼的。李神炮坐在大门口的石头上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心情格外舒畅。老人靠在土墙上,点燃了旱烟,掏出了那本《演禽三世相法》仔细的翻阅着。

一个一瘸一拐的要饭花子蹒跚的向李神炮走来。

李神炮没有觉察到危险的到来,只是抬眼瞄了一眼那个要饭的瘸子。继续在他的“宝贝”里寻找幸福的踪影……

巴彦兀立在睡梦中被一声清脆的枪声惊醒!身边没有李爷爷,他急忙拎起枪冲了出去。已经晚了,李爷爷躺在了血泊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东沟的方向跑去。巴彦兀立大声呼喊着李爷爷,然而,只有鲜红的血从老人的头上咕咕的流出……

巴彦兀立把已经死去的李爷爷交给母亲和爷爷,愤愤的追进东沟。

这时,小城子孙建清的侄子孙大业来了,是来看李爷爷的。小伙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李神炮,拎起老人的猎枪跟在巴彦兀立的身后一起向东沟奔去。

那个高大的身影步履轻盈,身法敏捷,根本不是瘸子。在东沟的大甸子上奔跑如飞,很快就消失在东沟的小树林中。巴彦兀立不停的擦掉流下来的眼泪,两只脚努力的向前迈进,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仇人的跟前撕碎这个令他恨之入骨的恶魔。

孙大业十分冷静,不停的喊着前边的蒙古小弟弟:“快站下,前边危险!”

巴彦兀立停下来了,他也意识到了林子里危险的存在。两个人停止了追击,分成两路向这个不大的林子两侧小心翼翼的接近,身后边屯子里的十几个年轻人也向这边围过来。

孙大业突然发现,南边光秃秃的的“老冯山”上,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向山上攀爬。两个人快速的冲过去,就在进入猎枪射程距离的时候,孙大业举起了猎枪。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枪声。后边的巴彦兀立倒在了地上,他受伤了。三个端着枪的人正向他扑过来。孙大业蹲下身子,“啪啪”两枪,准确的撂倒了那个跑在前边的胡子,他没有子弹了。也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胡子的背后又响起了枪声。又一个胡子被打倒在地上,那个跑在中间的的小个子,转身跑进林子,消失了。最后开枪的是梁过子派出的“线头子”,一直跟在老根儿的后边,及时赶到,救了孙大业两个人。

孙大业和十几个年轻人一起背着受伤的巴彦兀立回到了屯子。

两个人追出屯子的时候,有人看见先后有四个拎着枪的人,一直跟在他们的后边。

天依然那么晴朗,阳光依然那么温暖,老人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安详慈爱。只是,眼睛没有完全闭上,半睁着的那双猎人的眼睛,依然那样炯炯有神,依然透露出一丝杀气。那是对凶手的憎恨,和对那卑鄙的杀人手段的厌恶。老人的眼神定格在凶手开枪的一刹那,也定格在了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最后一瞬间。

老人走了,没有给儿子和儿媳妇留下任何遗言。被老人视为生命的两件宝贝,那颗跟随几十年的老猎枪和那本《演禽三世相法》成为了留给孙子珍贵的遗物。

屯子里的乡亲帮助杨秀英把老人安葬在那个山洼,和老伴儿葬在了一起。老人累了,终于可以踏实的睡一觉了。然而,这觉是永远的,永远不能醒来的,睡的让亲人撕心裂肺。

北大荒终于刮起了春风,“毛咕嘟花”开的最早,漫山遍野的黄色还没有退去,它已经在枯黄中尽显春的生机。

李三爷跪在父亲的坟前,泣不成声。老人永远的离开了他深爱着的儿子和乡亲,他却没有离开这片深爱着的土地,他永远属于这片深爱着的土地。老人走了,没能等到孙子出生的那天,没能亲手抱起自己的小孙子,是老人一生最大的遗憾。老人走了,那双半睁着的眼睛是对逃亡中的儿子不放心?还是对仇人的憎恨?没人能读懂。只知道,老人走了,留下了很多遗憾和没有做完的事。

李神炮的坟前,那条大黄狗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坟前,不时的对着坟里发出悲哀的嚎叫,那嚎叫催人泪下。也许它还不知道主人已经死去,还在傻傻的等待主人从里边走出来,带它走进身后的大山围捕山上的猎物……

那个杀死父亲的高大的身影不是欢子,但肯定和欢子有关系。欢子和他都得死,这是必须的!

李三爷没有留在家里为父亲守孝,也没有走进那间小土屋,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怀孕的妻子,毅然走进石鹰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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