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无影灯下,尚帝和李银尚医生对视一眼,双手悬空,口罩下神情严肃认真,彼此点点头,尚帝下达口令:“患者夏树,编号PDS48990231,奥美定单体取出手术,时间:北京时间早上九点整,开始。”
“Nacl和Epinephrine Hydrochloride混合溶液,注射”

“手术刀”

“手术剪”

“血管钳”

“手术镊”

“导管”

“擦汗”

“擦汗”

……

尚帝动作干净利落,充满着节奏感,让人看的赏心悦目。作为协助的李银尚医生看在眼里,眼角皱纹迭起,露着欣赏的笑意。

“这位患者被注射的计量太大,而且因为注射时间过长,奥美定已经在体内降解成单体丙烯酰胺,扩散各处,我们必须仔细处理,争取不要有遗漏。”尚帝没有一丝得色,反倒皱起眉头,双眼来回在手术台边上的三维螺旋CT和手术台上的手术位置切换,动作不停,仔细而又投入。同时嘱咐所有现场助手不要放过任何细节。

“shit!”

没多久,尚帝吐了个脏字,示意李银尚医生到他的位置上看看。李银尚医生走过去,定睛一看,眉毛也叠成了八字。

“怎么办?”尚帝眼神中透露出咨询的意思。

李银尚观察许久,越看皱纹越深,向尚帝比划了个手势,尚帝很干脆的摇摇头,回应了一个手势。李银尚又低头观察起来。当他再次抬头准备比划的时候,尚帝握住他的手,制止他的表达,坚定的手掌在空中一划。李银尚想了想,最终点点头。尚帝投来谢谢的目光,低声说:“在场各位,今天的这个决定是我个人选择,和各位无关,事后任何责任,由我一人承担。”说完,手中的手术刀稳稳划入患处。四下寂静一片,只有紧张粗重的呼吸声萦绕在手术室里。

好长的梦!

夏树醒来已经是手术后的第二天下午,麻醉剂过后的痛,如同无数蚂蚁撕咬一般,麻疼酸痒,她难受的只想大声喊叫出来。

“醒了?”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夏树艰难的转动脖子,看见尚帝立在左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啊……”夏树想发声打个招呼,可磨人的疼痛使她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疼就别说话”,尚帝毫不领情的说:“你做的是全麻的手术,麻药过了自然难受,稍后我会开些止疼药减缓你的疼痛感。”低头开药,没再看夏树。

“啊……”夏树还是发出叫声,眼神里有种期盼。

尚帝停笔,一只手搓揉着下巴,似乎在下什么决心。最后,盯着夏树的眼睛,轻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手术很成功,你胸部的奥美定已经全部取出。以后将不会再被折磨。”

“呼……”夏树长长吐了口气,似乎感觉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

“不过”,尚帝没给她太多开心的时间:“奥美定已经呈结节状散布在胸部周围,形成孤岛同时,还在胸部内发生降解,腐蚀腺体和胸大肌,胸部溃烂和坏死现象已经出现。我们怀疑,你的胸部已经发生了病变甚至癌变。”尚帝露出不忍的神情,但还是说了出来:“为了你的身体,我直接做了胸部切除手术。”说完,尚帝把被子拉了拉,给夏树盖好,声音多了丝温柔:“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尚帝离开病房很远,才听到从夏树房间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啊~~~~~。”响彻整个医院。

三天后,夏树一身红衣的站在医院的顶楼。尚帝站在不远处呵斥她不要做傻事,夏树置若罔闻,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身体向后一倒,尚帝伸出的手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她坠落,像一朵红莲花般的从楼顶坠落。

“嘭……”一声巨响,血花四溅!

“呼呼呼……”,尚帝从床上猛的坐起,浑身大汗,气喘吁吁。眼前,满是那一抹红色。

在另外一个房间,

“呼呼呼……”,一个人同样猛的从床上坐起,气喘吁吁,浑身大汗。眼前,满是那一脸诡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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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个月前)

北京已经进入一年中最舒服的秋季,阳光并不耀眼的午后温度依旧有些炎热。一身浅蓝色碎花连衣长裙的陆香君一个人走在路上,似乎并没有太多感觉,走得斯条慢理,走的斯斯文文。不远处,高档住宅区,门口的保全远远就看见她,露出微笑,下意识把身上的制服整理平顺。

“陆小姐好,今天又过来调琴?”好不容易等到陆香君走近,保全早早的打声招呼。

“小张好。今天是你值班啊。王哥呢?”陆香君毫不吝啬的送上灿烂的笑容。

被称呼小张的保全看着这笑容有些痴,没有接话,陆香君并不在意,经过小张身边,挥挥手,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老主顾关先生的房子在这个小区环境最清幽的位置,陆香君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每次走过,总能闻到花香、听到鸟鸣、感到温暖。她经常要到这里来替关先生的钢琴调音,所以,认识了小区所有的保全,熟悉了小区周遭所有的环境。至于为什么关先生的钢琴老是走调,陆香君心里清楚却并不想揭破。

“陆小姐好。”

“陈姐好,我来调音。”

“嗯,关先生离开前交代过了,让您直接去琴房就好了。”

“哦。关先生出去了?”陆香君每次来调音,关先生都会亲自领她到琴房,一边帮她打打下手,一边说些有趣的事情逗她说话,俩人相处融洽。听到关先生出去了,心里多少有那么点点失落。

陈姐是关先生的管家,自然知道俩人已是非常相熟,所以笑着说:“本来关先生一直等陆小姐过来的,不巧半小时前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有什么急事必须他去处理,只能匆忙出门了。出门前他特地交代,替他说声抱歉。”

“陈姐太客气了。你也别老陆小姐陆小姐那样的叫我,听的怪别扭的,你就叫我香君吧。”

陈姐领着陆香君来到钢琴房,自行离开,留下陆香君一个人对着一台顶级的Steinwaysons古典钢琴。

陆香君纤细手指滑过每一个琴键,白键、黑键,轻柔的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每个琴键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极了情人的积极回应。来回两遍后,陆香君侧着头笑了笑,离开琴凳,从背包里拿出工具包打开,取出其中的调音扳手,然后摘下一直戴在脸上的太阳镜,一手拿着调音扳手,一手摸索到钢琴内调音钉部分,然后一颗一颗移动过来,寻找出问题的那部分。以往关先生在场的时候,她只需告诉有问题的位置,关先生会牵着她的手放在对应的位置上,她可以轻松的解决问题。现在关先生不在场,即便她对钢琴已经了熟于胸,但实在太过于昂贵,她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为,她自小双目失明,无法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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