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三江走后,李三思对冯县令道:“大人,此案我已经基本查清,请先到后堂休息片刻。待我为凶手画为肖像后,再向大人细细禀明详情。”
“好!本官就等你的回报。”

冯县令虽然点了头儿,心中却有七八分不相信。这年轻人无非就问了些当时各个客人在哪李桌子,上的什么菜之类的寻常小事,又怎么就说查清了案情?不过这也不着忙,情况究竟如何,稍候听回报便知,该打该赏,都跑不了。

他转入后堂坐定,端起茶碗啜饮了一口,伸手招来一名杂役,低声吩咐道:“你去伺候那姓李的问话,他要什么物事,要找什么人,都听他的,但别让他冷不防跑掉了。省得老爷我再费功夫逮他。”

杂役会意,过去跟着李三思,在他身后恭声道:“李爷,冯老爷让我听您吩咐,伺候您问话。”

李三思一笑,指了指被点名留下的郝氏兄弟,对杂役道:“那就有劳你帮我找一个安静的房间,我要带这两人过去细细询问。再给我找来一些大张的白纸和几块磨墨用的木炭。”

那杂役将李三思和郝氏兄弟带到二堂西侧的一处狭小的静室,又去签押房找来了白纸和木炭。李三思在一李桌子后坐定,铺好白纸,让郝氏兄弟也坐下。那杂役奉了冯县令的吩咐,怕李三思跑了,就托言伺候李三思问话,在门口儿监守着,两只眼睛不停瞟向屋内。

李三思猜到了他的用意,也不去理会。他拿出自己根据各人口供画好的座位分布图,指着上面的一张桌席,问郝氏兄弟:“案发时在酒楼上,有一位陌生外地客人和你们拼桌共座,对吧?”

郝大博直截了当地答道:“是。”

郝二乃不像大哥那么实心眼儿,连忙补充道:“酒楼人多,他自己硬挤过来拼桌,和我们可没相干。”言下之意是倘若这人要是干下什么事,那可与我们兄弟不相干。

李三思一笑,一时也不再问话,埋头将那几块木炭打磨成了细细的炭条,做成了一只人工铅笔。这才分别向郝氏兄弟询问起那位外地客人的样貌长相。

两人虽然不明白其中缘故,到也认真配合。郝大博和郝二乃都异口同声地宣称,和他们拼桌的那人额角有一颗铜钱大小的红痣。

李三思听了心中颇感欣慰,脸上有这么一个明显的标记,那还不是一认一个准?

再细问相貌,就让他感到十分恼火:这赫氏兄弟对那人面貌五官的种种描述中,除了都说额角有块红斑外,具体的说法经常相左。这个说是三角眼、高鼻梁,那个说是眯缝眼、塌鼻梁等等,弄得他是无所适从。

当李三思烦燥地想要放弃时,突然明白自己是跟“布里丹的驴子”犯下了一样的错误。那是李三思曾经读过的一则寓言式的小故事,说的是布里丹教授的一头毛驴站在两堆同等新鲜、同等数量的干草中间犹豫不决,始终不能决定吃哪一堆更好,最终竟活活饿死。

不如两堆草料都吃,先吃这一堆,再吃那一堆。

李三思平心静气地撕碎旧稿,重新照着郝大博一人的描述去画像。画好这第一张后,再让郝大博闭嘴,只听郝尔乃一人的描述,画好第二李。

这两张“嫌犯模拟画像”画好之后,并排摆在一起比较,看上去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李三思只能苦笑,早知会有今日,自己当初在学校里就该多练一练“手绘嫌犯模拟画像”这门技能。

他向赫氏兄弟道了谢,临送出县衙时,再三叮嘱他们不要向外人泄漏自己给“红斑人”画像的事,吓唬道:“那人是流窜四方的江洋大盗,杀人如麻,手段高超。他要是知道你们露了他的相,非找你们寻仇报怨不可!”

郝氏兄弟如获大赦一般,答应不迭,惴惴不安地去了。

随后,李三思带着那两张“嫌犯模拟像”到后堂找到冯县令。冯县令早就烦燥地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一见着便从坐椅中站了起来,连声问道:“用针刺你的那人查出来没?叫什么名字?”

李三思有点郁闷的道:“姓名暂时查不出,不过他的模样到是知道一些。”

说着,他在冯县令眼前铺开一张画像,“可能就长成这模样,”又铺开另一张画像,“要不就长得这个模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人额角上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红斑。”

冯县令却看也不看桌上的两张画像,冷哼一声,面有愠色地道:“本官今日给了你天大的面子,给你把人都拘了来让你问案。你光凭这两张画像,可交不了差!”

李三思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小人这两张画像自有来历,待我禀明推断此案的详细经过。大人明目聪听,智慧深远,一听便能知道小人并无半分虚夸。”

这一番马屁话奉上,冯县令便缓和颜色,坐回椅中,说道:“好!本官到要看看你说得有理无理。本官有言在先,你说有理便赏,无理便打。”

李三思行了礼,应道:“是。”

接着,他便一条一条的为冯县令细细剖析整个案情。

“首先,可以确定凶手就在案发时‘醉月居’二楼的众人中间。仵作也说,我后脑处的刺伤是中者立毙当场。那么凶手自然就是趁我和刘老板争执扭打的混乱时刻,趁乱在我脑后扎了那么一下。当时场面太乱,弄不清有哪些人接近过我。理论上,当时在场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其次,凶手是在场众人中的外地人。能用一根钢针精准地透过严密的颅骨缝隙刺中要害,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针致人死地的杀手,绝对是大有来头,不是萧山这个小地方供养得起的。在场的本地人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生意人或者土财主,一辈子就没出过几次远门,邻里街坊都是知根知底,没有一个是有什么大能耐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我那时到这萧山还不到一个时辰,不太可能会跟一位本地的极厉害的人物结下什么深仇大怨。所以,那杀手必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外地人,极可能是早有蓄谋,跟踪尾随我而来。这样一来,需要怀疑的范围就由二十九个人缩小到了六个外地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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