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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老实不料他这样通情理,感激不尽,一个劲地道谢。

冯氏还是没有吭声。

杜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扔进林大头挖好的坑里,无法可想。

才一会工夫,大头媳妇就过来了。

她似乎赶得太急,进了房门喘气道:“儿饿坏了吧?”

冯氏听了不好意思,道:“还好。难为嫂子来。哟,把春儿也抱来了!还没吃早饭吧?快坐下说话。”

大头媳妇便在床头凳子上坐下,一边笑道:“急忙急火地吃了一碗。大头说你没下奶,儿饿得直哭。我听了不放心,赶紧就来了。把春儿带来,两个一块喂,还省工夫。”

杜鹃听了十分无语:她什么时候哭了?

肯定是林大头,睁着眼说瞎话!

冯氏也一愣,忙道:“这孩子乖的很,从昨晚到今早一声都没吭。大头哥也真是的,这么催你,害你早饭都没吃好。”

大头媳妇大约明白了自家男人的心思,不禁红了脸,忙岔开道:“待会我再回去吃。来,把儿给我,我来喂她。”

说着,早撩开衣襟,把胸脯露了出来。

杜鹃就被冯氏抱起来,递给大头媳妇。

同时,她也看清了她怀里的小孩子: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天庭饱满,眉型修直,鼻、嘴都大小合适,肤色不是特别白,腮颊肥肥的,看着十分讨喜。

这就是小林春了。

杜鹃苦中作乐,对林春一笑。

林春似乎对杜鹃也很感兴趣,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盯住不放。他娘将他脸转过去吃奶,他不吃,只顾看对面的杜鹃。

大头媳妇奇道:“这娃儿怎么了?”

怎么了不知道,反正小林春完全被杜鹃吸引了心神,见她一直笑,忽然伸出小手,朝她脸上摸过来。

杜鹃忙伸出比鸟爪子大不了多少的小手挡住,笑道:“小子,男女授受不亲,懂不?”

咿咿呀呀的,小林春当然不懂,不过却兴奋地笑了,一把抓住杜鹃的手用力摇晃,嘴角滴下一串晶莹的液体。

他已经六个月了,那手劲儿还蛮大的,攥得杜鹃生疼。

见他呵呵直乐,杜鹃忽然心里一动,急忙挣出另一只手,比了个“ok”的手势,伸到他眼前。

林春定住不动,静静地看着那只手。

杜鹃觉得有门,忙收了“ok”,又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林春,希望他给点反应。

小林春的反应是:抓住杜鹃的手就往嘴里送!

你个吃货!

杜鹃禁不住垂头丧气,把手往回夺。

然这小子比她大几个月,她根本夺不动。

杜鹃寻人心切,忘了旁边还有两个观众。大头媳妇和冯氏见两娃儿见面那亲热劲,都惊讶不已。大头媳妇尤其高兴,笑得合不拢嘴。

“哟,这俩娃儿,多和睦!来,吃奶,吃奶!”

小林春充耳不闻,依旧盯着对面的“美妹”不放。

大头媳妇急了,道:“这娃儿,怎么不吃呢?看来两个一块喂不成,都只顾玩去了,没心思吃。”

她的话提醒了杜鹃,忙转头吃奶,不理林春了。

早点吃完了让人家走,省得耽误人家工夫。

小林春见杜鹃吃奶,也跟着吃奶去了。

大头媳妇这才松了口气,两只胳膊各托一个娃,一面跟冯氏说话。

冯氏羡慕地看着她道:“瞧你家春儿,长得虎头虎脑的,多结实。”

大头媳妇听了高兴,道:“他能吃。我奶水这么足,他一日要吃五六顿呢。吃饱了还往肚里咽,总是吐奶。我就不敢喂他多。”

里面两妇人说话,外面两男人也在说话。

黄老实感谢了林大头好几遍,林大头十分豪爽,大声道:“别说见外话。不就一口奶么,哪里就吃穷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去陈家看看有没有鸡蛋借十个,给春他娘发奶。这么两个娃吃奶,不吃些好的补身子可不成。我那小子还特能吃,一天要吃五六顿呢!”

屋里屋外人都听得发呆。

杜鹃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个林大头!

很朴实的狡诈,很直白的贪心,很符合乡下人心思,因为说深了人也听不懂。

黄老实反应还慢些,冯氏涨红了脸对外叫道:“老实,把那鸡汤盛一碗给林嫂子。”

大头媳妇慌忙道:“不要!不要!我回家吃去。我家还有鸡蛋……”

她这边努力搭台,她男人在外边拆台——

林大头在外道:“家里哪还有鸡蛋?昨晚不都捡来了么!桃子,弟妹既这么说,那也好,你就别客气了,都不是外人。我说句实在话,弟妹这一天半天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奶。要是挨到晚上,或者明个早上才下奶,这两娃就都靠你喂了。你吃一碗鸡汤,把娃儿喂得饱饱的,不就等于又还她了!”

黄老实讪笑道:“这也说的是!”

大头媳妇羞耻心重一些,受不了男人,对外骂道:“林大头,你不去麦地薅草,净在这嚼蛆巴子!我就啃两个山芋,也一样有奶。走你的吧!拢共一只鸡,弟妹才做月子,我要吃了不是丧良心!”

冯氏忙道:“哪就这么厉害了?老实你快盛来吧!”

林大头在外接道:“我能让你从弟妹嘴里抢吃的?这不是巧了,咱家鸡蛋都没了,你又要喂两个娃,我只好想法子。”

又转向黄老实道:“这女人养娃,一定要吃好,不然没奶。我家的奶水好,那都是我养出来的。从生了春儿,我家的鸡蛋,连我那老大老二都不让碰,全让春儿娘吃了,这才奶水多。”

黄老实唯唯称是,去厨房盛鸡汤。

林大头又朝房内道:“桃子,你别担心弟妹。她这一做月子,娘婆二家、村上的,都要来送礼,还能少了鸡和鸡蛋吃?”

杜鹃再次被他的精明算计惊住,同时心底升起很不妙的感觉——要是冯氏不能下奶,那些连影子还没见着的“月子礼”怕是不保了。

冯氏强撑着脸面,对大头媳妇道:“桃子,你别不好意思。你帮我奶娃子,吃一碗鸡汤,有什么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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