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日,冒顿的前锋已经到达米思可尔河南岸的第一个匈奴部落--哈塞克附近。冒顿把领军的将军叫过来,说
“让大军分成三队,左军一千人,中军三千,右军一千,各军轻装进军,一律不要带辎重。分西北南三个方向逼近。等我号令,听到号角声,我率中军突击。再听见第二次号角,全军出击!”

各军领命,三路大军像三把利剑直插哈赛克驻地。冒顿见安排妥当,把中军大纛一挥,三千战骑直扑匈奴哈赛克部落。可

奇怪的是,这一路的冲锋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挡,连一只弓箭都没有迎面飞来。这些东胡兵担心中了埋伏,纷纷减缓了冲击速度。一直冲到部落驻地的东门前,还是一个匈奴兵都没有,倒是门口一大群匈奴妇孺百姓站在门口,为首的正是哈赛克部落首领达里浑。

这达里浑见东胡骑兵到了,赶紧朝身后的乐队一挥手,顿时鼓乐齐鸣。这举动反倒把东胡人弄懵了,本以为要一场恶战怎么换成了鼓乐喧天的欢迎仪式?

达里浑一路小跑到冒顿马前,右手捂着胸口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哈赛克部众千户长达里浑拜见王子殿下。我们所有哈赛克部众日日夜夜盼望您来,现在您带着东胡大军来拯救我们逃脱匈奴单于的暴行,我们早就准备好了最鲜嫩的牛羊和上好的马奶酒款待各位英雄!我把全族的粮食集中起来准备为您的大军供给军粮。另外,我已经集合了全族的精壮勇士八百人供王子驱使,现在他们都在西门等候您的命令。”

说完,达里浑又一挥手,身后走出一百多名年轻的女孩子,每个人手上拿着许多装满马奶酒的皮囊,递到冒顿身后的士兵手里。东胡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哈赛克部落把他们当成了救星。他们兵不血刃就轻松拿下一个匈奴部落,看来这冒顿的名头还真是响亮。每个东湖士兵心里都有一种拯救者的心态,一个个昂首挺胸进了哈赛克部落驻地。为了保持自己拯救者的光环,所到之处也是秋毫无犯。

等出了哈赛克驻地西门果然见到八百名匈奴骑兵整整齐齐列队迎候。冒顿二话没说,让带头的哈赛克将军带着队伍走在最前面开路。他又让游骑兵赶快向柳岸报捷,自己率队向下一个部落驻地挺进。

柳岸接到捷报,开始还不敢相信,这冒顿居然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居然没废吹灰之力就拿下了骁勇善战的哈赛克。她赶紧率主力急行军到哈赛克驻地,果然像冒顿描述的一样。达里浑千户出门相应,还准备了许多吃食和马奶酒。柳岸喜出望外,又担心匈奴人有诈。她在哈赛克留下了五百东胡兵监视,自己率领大队紧紧跟在冒顿的前锋部队后面,但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

没出一天,冒顿带着他的前锋骑兵接连拿下米思可尔河南岸的六个匈奴部落。所有部落不但望风而降,还都集合了自己的骑士跟随冒顿一起行军,冒顿的兵力从最初的五千人扩充到一万多人。柳岸一直担心这些投降的部落有诈,在每个部落里都安排了五百东胡兵驻守。这一路出奇的顺利,虽然大多数东胡兵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但柳岸依然保持着十足的警觉。虽然如此,冒顿能兵不血刃就拿下这些匈奴部落,柳岸倒也乐得坐享其成。

等冒顿降服了米思可尔河南岸最后一个部落后,柳岸率领大军和他汇合在一起,东胡大军驻扎在河南岸。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渡河攻击左贤王设在河北岸的大营。柳岸把冒顿和墨良叫到马前,说道

“王子幸苦了。一路上多亏王子威名才降服了河南七部,还多出了五千兵马。值得庆贺,我已经快马禀报东胡王为你们请功。现在过了河就是左贤王的大营,据报大营有左贤王的一万精骑驻守。现在正是米思可尔河涨水的季节,如果强行渡河攻击一定会遭到左贤王的袭击,王子有什么策略?”

冒顿早就胸有成竹,答道

“公主,我看先不要管河对岸左贤王的一万人。我想请命率领我手下的一万先锋,先从下游渡过米思可尔河,去攻击那齐河南岸的那六个匈奴部落。这样既可以避开米思可尔河上游湍急的河水,轻松过河。又能顺势拿下这些部落,进一步削弱左贤王的力量。等我拿下这些部落后,从东北方向发动总攻,您率领主力再趁乱过河,咱们两面夹击就可一举歼灭左贤王。您看意下如何?”

柳岸公主觉得很有道理。可转念一想,现在冒顿手里面加上降兵已经有一万人了,要是再收服了那齐河南岸的各个部落,就能有一万五千人马。那时候真的就是尾大不掉了。如果那时他反水,和左贤王合兵一处,不但五千人的前锋部队葬送敌手,就连自己的主力也未必能保全。柳岸灵机一动,对冒顿下了这样一个命令

“王子,您现在就去攻伐那齐河南岸的匈奴各部落。那些部落兵力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人,更何况他们分散驻扎,以你王子的神勇,应该不需要带一万人了吧。你看......”

冒顿明白柳岸的意思,她希望削减自己的兵力。于是说道

“公主说的有理,那我就率领归降的米思可尔南岸七部落的匈奴勇士去吧,原来的五千东胡骑兵归还公主指挥。”

柳岸想,这也不错,让匈奴人去打匈奴人,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不太放心,怕冒顿会反戈一击。于是和颜悦色地对冒顿说

“王子,这次就按你说的办。原来那五千先锋就由副将阿史那思莫统领,让他们跟在你的匈奴兵后面,万一王子有什么不测,也好立刻救援。”

冒顿十分清楚柳岸的心思,这阿史那思莫是柳岸的心腹,与其说是援助,倒不如说是监视。不过这也正是他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于是欣然答应。

冒顿率领着五千匈奴劲旅前往米思可尔河北岸,五千东胡兵远远的跟在后面。尽管如此,冒顿心里面还是十分兴奋,他这个匈奴王子终于可以带着自己的匈奴骑兵纵横驰骋了!

柳岸正是中了墨良定下的计谋。他们现在带着自己的士兵,可谓是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原来米思可尔河南岸的七部落全是诈降,为的就是暂避东胡锋芒,一来麻痹敌人,二来可以堂而皇之的集中兵力,最重要的是冒顿可以名正言顺的统领匈奴士兵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墨达和左贤王商量好的,又分别传达给各个部落千户长,让他们依计行事。他们这次远征那齐河南岸的匈奴部落也是为了继续收敛兵力,同时远离柳岸的大军。

果然如预想的一样,冒顿大军所到之处匈奴各部落望风而降。不出两天,那齐河南岸的部族全都投靠在冒顿的帐下,加上之前归降的匈奴兵,现在冒顿手里拥有一万精锐匈奴骑兵。这时冒顿嘴角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这笑容里同时充满着杀气。

再说监视冒顿的阿史那思莫,看见冒顿严格执行柳岸的军令,加上一路上投降的匈奴部众又是酒又是肉的招待,早就放松了警惕。岂不知闪着寒光的马刀已经架到他脖子上了,只等着咔嚓一生,叫他身首异处。

柳岸接到阿史那思莫的禀报,知道那齐河那边也平定了,心里非常满意。她没想到这次西征匈奴如此顺利,马上下令让冒顿率领一万骑兵从东北杀向左贤王大营。

冒顿接到命令马不停蹄,带着一万劲旅一路狂奔,柳岸随即命令全军渡河!

说来也怪,平时这月份米思可尔河河水湍急,没想到今年水量并不大,骑兵轻轻松松就能淌过河去。没过一会儿,东胡主力全部渡过米思可尔河。柳岸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这时的柳岸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这次远征匈奴如果做掉了左贤王,就把他的土地全部战为己有。自己也就不回东胡了,就在左贤王的底盘上自立为王。多年来她一直忍耐着杀父之仇,无奈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现在凭着她在这三万大军中的威望,加上左贤王的土地和部众,完全有实力独霸一方了。等根基稳了,再东征西讨,扩大领土。凭着这三万经验十足的老兵和征服的匈奴骑兵,干掉东胡王就有把握了。

其实,她心里还是很看重冒顿、墨达和墨良的。如果这次三人能够证明他们的忠诚,那柳岸真的就多了几只左膀右臂。

柳岸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来回打量着地图上每一个征服的匈奴部落。她之所以在每个部落都留下五百士兵,就是因为她早已把这些部众当作自己的部众了,所以及早下手管理他们。柳岸越看越兴奋,心里想着自己当东胡女王的美梦。

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她的脑子:如果每一个部落都留下五百人,那么这些留下看守的人是不能参战的。那十三个部落已经让她变向损失了六千五百骑兵。为了监视冒顿又派走了五千人,那她手里岂不是只剩下一万八千多骑兵。而左贤王南北两大营加起来就有两万骑兵,自己岂不是处在劣势!

柳岸大喊了一声不妙,赶忙让传令兵传令:停止前进,退回米思可尔河南岸!

怎奈一切都晚了。此时的柳岸已经完全陷进了墨良和墨达的巨大的圈套。那些留在匈奴部落里的东胡士兵早已在睡梦中就被匈奴百姓尽数斩杀。监视冒顿的五千前锋部队,也被冒顿的一万精骑射成了刺猬。现在从东北杀过来的冒顿的矛头,根本不是左贤王的大营,而是她柳岸公主的中军!

只见不远处左贤王的两万骑兵和冒顿的一万骑兵,左右夹击冲向柳岸的一万八千人。柳岸赶忙指挥大军渡河,东胡骑兵像潮水一样涌向河对岸。

就在全军有一半人都已经进入河中之时,突然从米思可尔河上游奔涌而下大量的河水!掀起的大浪足有一米多高!

原来墨达指挥匈奴兵用土袋子拦住了上游,蓄积多日的大水倾泻而下,如万马奔腾般,转瞬间就把正在渡河的东胡骑兵冲的没了踪影。所谓水火无情,自然的力量可是要比人力强悍万倍!

面对滔滔的大河肯定是过不去了。前有大河,后有追兵。此时的柳岸只得带着剩下的八千残余布置防守。幸好这些士卒都是身经百战的,面对困境并没有太过慌张,他们把自己的马围成一圈。用马做墙,准备好弓箭等待匈奴人的冲击。柳岸也豁出去了,她也曾为了东胡面临过多次这样的危局,大不了做一个真正的东胡英雄战死沙场罢了。

马革裹尸正是一个将军最好的葬礼!

柳岸和她的东胡老兵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可奇怪的是,匈奴人并没有趁势进攻,而是把他们围起来,远远地看着他们。柳岸他们终于缓了一口气。这时天色渐渐暗下来,柳岸嘱咐手下道

“要防止今夜匈奴人来夜袭。洪水只是暂时的,咱们身后的米思可尔河用不了一天就会恢复平静。咱们只要坚持一天,明晚就能趁夜突围了。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得了公主的命令,大家丝毫不敢怠慢,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生怕哪个地方会突然冲出一队匈奴兵来。

等了半夜还是没什么动静,紧张拼杀了一天的东胡兵已经疲劳至极,很多人实在熬不住都睡过去了。柳岸亲自提着刀杀了几个睡过去的,这才惊醒了大家。刚清醒一会,忽然西北方向出现一大片火把的亮光,柳岸估算了一下,足有好几千个火把。这些火把伴着呐喊声越来越近。柳岸大喊

“坏了!果真来夜袭!弓箭准备!放近了再射!”

东胡兵全神贯注盯着火把的方向。可是不一会火把尽数熄灭,呐喊声也不见了。等了一会儿,眼前依然是黑漆漆的夜色,一个匈奴人的毛都没看见。

又等了半个小时,东胡士兵实在绷不住了,好多人靠在马身上就睡着了。还没等休息一会,东北方向又喊杀震天,火把通明。

东胡士兵赶忙拿起弓箭准备迎敌。过了一会,火把和呐喊声又消失了。如此反复了足有十几次,折磨得本来就身心俱疲的东胡兵一个个东倒西歪,有彻底奔溃的趋势。

其实,这是墨达的馊主意,对面打着火把呐喊的只有五千匈奴兵,他们分成五队轮番呐喊,就是为了彻底搞垮东胡兵残存的精力。其余的匈奴兵都在原地养精蓄锐,等着明天一鼓作气全歼柳岸的东胡残兵。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朦朦亮的时候,八千东胡残兵已经是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在巨大的朝阳从远山上弹出的一瞬间,三万匈奴骑兵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隆隆的马蹄声震醒了沉睡的大地,背对着朝阳的匈奴人在地上留下了巨大的影子。冲在最前面的正是匈奴王子冒顿。

他一边冲锋一边射出一只只雕翎箭,身后的匈奴兵也纷纷射箭,形成了一个快速移动的箭阵。每一次齐射都会形成巨大的箭雨,对面那些心力交瘁的东胡兵像麦子一样被收割倒地,留下了一片一片的尸体。等匈奴骑兵冲过来时,东胡这边只剩下了射得跟刺猬一样的马和士兵。

三万东胡主力至此尽数被歼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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