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八年六月二十八日上午,林枫正率兵在训练场上跑步,一匹快马狂奔冲进了营门,马上一身宫廷侍卫装束的壮汉大声喊道:“林枫可在?”
林枫纳闷不已,这宫中又有啥急事啊?他排众而出,向那名侍卫拱手问道:“这位老哥,在下正是林枫校园全能高手。”

“圣上着你即刻进宫!”那名侍卫一脸严肃,面孔朝天地说道。

虽然有不好的预感,林枫倒也没有犹豫,去指挥处拉了一匹马骑上就走!林仁肇冲正在迟疑的魏三、张斌两人招招手,示意两人跟上,两人方才抢过去拉马跟在了林枫后面。

那名侍卫见林枫过来,立刻打马前行,时不时还回头看看林枫跟上没有。

林枫双腿尽量夹紧马腹,双手紧紧抓住缰绳,努力控制着马行速度,竭力不让自己落后太多,魏三、张斌落后了半个马身,从两侧紧紧护住林枫。

一路无话,一行人很快赶到了宫城。一名司礼官正在此处等候,一见到林枫,立刻前头带路,直奔两仪殿。

远远地,林枫就听见有人在殿中大声吵嚷,其中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听着像是自己的结拜大哥韩熙载,林枫心里顿时有些一沉。

随着司礼官的高声报名,林枫躬身进入大殿,悄然走过一众大臣的身边,跪在了殿中,大声喊道:“微臣参见陛下!”

“林枫,你且起来。”御座上的李璟说道,话语丝毫不带任何波动。

在林枫起身的同时,“扑通”一声,站在林枫前方不远的韩熙载猛然跪到了大殿之上,大声奏道:“陛下,勿信小人谗言啊!自古奸佞误国,从不论国家大计,林大人忠心耿耿,岂会如小人所猜测臆造的一般?!”

他旁边的秦厉阴恻恻地说道:“忠心耿耿不是由你韩熙载定的,是由陛下定的,现在事事确凿,劝员外郎你万勿再在殿前失仪!”

不远处的枢密副使李征古、查文徽、魏岑等人则是一脸恼怒地瞪着韩熙载的背影。这次的反击是由李征古暗自主持,他们几方人马花费无数人力和精力才收集到林枫如此多的事绩,再加上编造,本想着怎么着也会让李璟勃然大怒,直接锁拿林枫问罪的,谁知李璟根本没有多大反应,韩熙载却第一个蹦出来叫嚣。

韩熙载挺直了上身,盯着秦厉说道:“你个无耻小人,我已经说过了,前日我陪林府下人已经将京仓误发的俸禄钱物全部送返,京仓官员也说此事是不小心搞错了!陛下,此事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林枫!”

听到这里,林枫已经基本明了是怎么回事儿,一定是这个姓秦的御史又参了一本,罗织罪名告他林枫。林枫的心倒静了下来,不做亏心事,岂怕鬼敲门?

“好了,你们不要争执了,林大夫已到,且听他如何说。来人,将奏章让林大夫看看。”李璟依然是言语平淡地说道。

今天一早大朝时,御史秦厉抢先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要请奏铲除国家最大的蠹虫,把李璟和一众朝臣都给吓了一大跳。特别是李璟,他刚开始一听秦厉关于林枫的诸多罪名,着实一惊。

说实在话,在李璟、李景遂兄弟俩心里,林枫一直给他们一种神秘感,他们日常对林枫这个人并不十分了解,虽然从林枫的干才上来看,他们相信林枫不是奏章中形容的人,但也想了解事情的真相,想知道自己寄于重望之人到底靠不靠得住。

林枫从司礼官手中接过一本厚厚的奏章,一看标题是《奏正议大夫林枫十大罪状》,不由地想笑,怎么一转眼,自己就成了窃国大贼、谋国大逆了么?

翻开粗粗一看,林枫更想笑了,这十大罪状基本上将他来南唐以来干的所有事情都给重新定了定性,一句话,就是空口白牙硬泼污水。

比如,告他林枫无视礼仪纲常,乱社会秩序,坏江山根基,这应该是指林枫倡议的各类变革了;

教唆皇子不事学习,成日游玩,这指的是林枫带李煜、李从谦野外拉练的事情;

无视朝仪,无故长期不上早朝,懒惰怠政,这应该是林枫在谷中悄悄练兵惹的祸;

强抢富商财富为己有,扰乱商业秩序,这指的是林枫集资盖超级市场了;

收容吉州逃犯,图谋不轨,这指的是林府收留卢绛;

搜刮民间大才,结党营私,包藏祸心,这指的是林枫收留舒雅、伍乔两人;

以四品之后来之职领此前六品官职之俸禄,贪占国财,其行令人发指,这也是韩熙载方才与秦厉力争的事情。

虏打铁巧匠为己所用,再高价卖兵器于国家,巧窃国财,这指的是孙错的打铁铺被林枫搬到了训练基地一事;

蓄歌伎于府中,日夜宣淫,并借权威逼他人,抢占弱小民女,这应该是指林枫收留肖菲儿,还有赎回凌飞飞这两件事了;

霸占乐户为己所用,霸占国家资产,这指的是林枫让李然等乐户经常到府上练琴的事;

综上所述,林枫就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大混蛋、大恶棍、大**,是国之大蠹虫、大害虫,必须尽早消灭之,让其形神俱灭。

林枫轻轻摇头,果然官字两个口,怎么说都行啊。他抬头望向李璟,郑重说道:“陛下,请允许微臣解释。”

那秦厉立刻跪倒在地,大声奏道:“事涉林枫,微臣奏请陛下林枫回避,微臣所奏之事应由吏部、大理寺逐一查明!”

林枫轻轻笑道:“秦御史,那总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吧,万一你误解了我怎么办?”

站在最前排的李景遂走出排班,朗声说道:“圣上,林枫此前未能按时上早朝,皆是奉旨在他处练兵,仅从此条看,此奏章罗列罪名只怕虚妄居多;林枫林大人一腔热血,倡议变革,为国两次遇刺受伤,若因有人风闻奏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岂不寒了天下英才的心?”

李景遂一开头,李煜也跟着站了出来:“父皇,奏章所指林大人教唆皇子一罪,儿臣绝不认可。林先生只是与我们兄弟两人进行了一次野外拉练,虽然孩子与九殿下算是逃课,但通过此次拉练,九弟从谦明白了自己的平生志向,决意从军,训练两个月后就获得了荣誉勋章,他日我大唐必然再多一个无敌勇将;而儿臣此行受益更多,儿臣通过走访了解了民间疾苦,知晓了强身健体的益处,更发现了一个适宜事佛的绝佳胜地,更坚定了儿臣笃心向佛的志向。儿臣认为,这才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真义,林先生绝对没有做错!”

这也是林枫所布置的积极防御的一部分,让李煜注意奉行“韬光养晦”策略,近期找合适的机会表明自己一心向佛,在朝堂上低调低调再低调,让皇室种种矛盾的焦点转移动到别处去,谁知被李煜在此刻讲了出来。

林枫不由地向李煜望了一眼,心中暗赞这个好徒儿果然聪明,既替自己辩护了,也在朝臣面前表明了自己的低调,真得是选了一个好时间!

李煜的话立刻引起了李璟的兴趣:“重光,你所述之地在何处?”

“正是林大人训练精兵之处,孩子已经在谷中修建了一座佛堂,准备日后辟为静心佛室,每月住上几日,一心为父皇母后祈福。”李煜立刻作出了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一句话说得李璟龙颜大悦,连说了几个好。

这父子俩在朝堂上一聊家常,整个大殿上剑拔弩张的局面立时得到了缓解,像枢密副使常梦锡、大理寺卿兼给事中萧俨等挺林派的大臣脸上不由地挂上了微笑,这种氛围当然是对林枫有利的氛围。

这时,枢密副使李征古走出行列,大声奏道:“臣有话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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