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冲过来,跪倒在县衙门前,磕着头哭喊着:“老爷,我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放过我男人吧!”
男孩被她扯着跪在地上,却并不磕头,梗着脖子说道:“你们凭什么抓我爹,他犯了什么罪,朝廷里明明说减免……”

一个差役一脚踢在男孩的胸口,将他踢到在地上,骂道:“小兔崽子,喊什么喊。”

妇人抱住差役的腿,哭诉着喊道:“老爷,我男人被你们抓到牢里,已经打的快要死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放了他吧!”

被她扯住腿的差役抬起腿想将她甩开,怎奈被那女人死死的抱住,竟然甩不脱,另一个差役走上来,抓住妇人的手臂就往外拉,被抱住腿的差役恼怒万分,抬脚用力的一踹,妇人顺着台阶滚下去,一头撞在县衙前石狮的底座上,溅了一地的血。

男孩扑上来抱住妇人,喊道:“娘,娘,你怎么了?”

两个差役毫不关心的站在衙门口,骂骂咧咧的说道:“真他娘的晦气!”

许峰默不作声的往县衙里面走,一个差役喝道:“喂,你是干什么的。”另一个差役似乎认出了许峰,惊的脸上的表情都僵住了,孤胆英雄勇闯虎穴,怎么这些戏文里才有的事情被自己赶上了,心里发慌,说道也有些不利索,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想退也来不及了,可是突然之间,心里的那些恐惧却不见了,身上也似乎充满了力气。许峰沉声说道:“我来找知县讨一笔债。”

一个差役嘿嘿的笑了,拔出刀在许峰的眼前晃动着,这是他们惯用的恐吓伎俩。他昨天并没有跟县尊大人去冯家收皇粮,因此不认识许峰。只当是县城里的那个汉子发了神经,跑到县衙里来胡闹,骂道:“他娘的,怎么今天碰上的都是些难缠的主。”

许峰从怀里拔出刀,迎面就向他砍去,那差役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可仍旧躲避不及,被许峰砍在胳膊上,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大叫着向县衙里面跑去。另一个差役扭头就跑衙门外面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来人呀!有人造反了!”

县衙里的布置和永嘉县差不多,前院是办公的场所,后院是县尊生活的地方,在后面就是丫鬟老妈子住的地方。此时几乎所有的差役都在街市上催收税赋,前院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吏员从签押房里探出脑袋张望,看见许峰手持滴血的大刀,立刻吓的惊呼一声。又躲了回去。

受伤的差役只当许峰是在追自己,心里更加的惊慌,他一条胳膊受了伤,根本就无心厮杀,一边喊叫着,一边躲进了后院。

县尊正躲在温柔乡中乐不思蜀,这一阵子到处催收赋税,把人累的跟牲口一样,昨天还受了惊吓,今天好不容易偷个懒,躲在屋里和小妾温存片刻,犒劳一下自己,正在情浓时,也不知道是那个发了癔症的家伙,竟然跑到后院来撒野。

他娘的,这帮家伙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县尊大人在心里骂着,恼怒的走出屋子,只见一个差役从后院穿过,向丫鬟老妈子住的地方跑去,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擅闯女眷居所,成何体统!”虽然心中气恼,但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又是一县之尊,就算是发脾气,也该带着些书卷味。

话刚说完,只见许峰单手提刀,大步冲进了后院,刀身上还有未干的血迹,立刻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酸溜溜的书生气质,大叫一声:“我的妈呀!”就想往屋子里躲。

但为时已晚,许峰快步冲过来,一把扯住县尊的胳膊,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县尊大人,我是本县的民户许峰,要状告知县靳璨,望大人主持公道,为民户伸冤。”

县尊早就吓的双腿发软,听他说要状告自己,脑袋里的浆糊顿时翻搅起来,这人是个疯子吗?天底下哪有民告官的事,而且还让自己审理告自己的案子,可是滴血的刀就架在脖子上,不管是不是疯子,只要手上一用劲,自己这颗脑袋也就掉了,连忙告饶着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十几个差役手持钢刀冲了进来,可是县尊大人已经被许峰制服,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得远远的站着,后院的家眷这才知道自家的老爷遇到了这样的祸事,从屋子里跑出来,抹着眼泪哭天喊地的嚎着。

许峰环视众人,大喝一声:“让开!”押着靳璨向县衙外走去,那些差役纷纷避让,与他保持近十步远的距离,以防他铤而走险,一刀将县尊砍了。

县衙外聚集了不少的百姓,还有许多的百姓正在向这边聚拢过来,尽管这些天他们被衙门里催缴赋税的事闹的苦不堪言,可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仍然在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前来看热闹。

许峰押着县尊走出县衙,衙门里的差役紧紧跟随,围观的百姓纷纷避让,保持着十多步远的距离,形成一个圆圈。

许峰大声说道:“我只是一个百姓,凭着自己的力气吃饭,朝廷说免征两年税赋,让我们大家都能吃上饱饭,可是靳璨却强征赋税,逼的我走投无路,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那是我的血汗,是我从地里辛辛苦苦刨出来的,谁要是把他拿走了,那就是不让我活了。”

这些都是他上次没有说完的话,此时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激动了,只觉的身上充满了力气,手上稍微一用力,锋利的刀刃立刻在靳璨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靳璨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说道:“好汉饶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

许峰用刀在他头上重重的一磕,说道:“我不要你的钱,也不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我只要我自己的东西,你烧了我的房子,抢了我的粮食和耕牛,我要你赔给我。”

靳璨连连点头,说道:“我赔,我赔。”旁边自然有懂事的吏员,本着宁多勿少的原则,去筹办该配给许峰的东西。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威风扫地,围观的百姓大感痛快,尤其是在许峰正义的斥责下,靳璨答应配给他损失,更令百姓羡慕不已,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感叹为什么自己没有他那样的勇气,去挑战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许峰说道:“我不仅要让你赔偿我的损失,还要让你道歉,你身为一县之尊,本该处处替百姓着想,为百姓谋福祉,但你却只关心自己的前程,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你说,你这么做对吗?”

即使是被刀架在脖子上,靳璨也不能同意许峰的这个观点,知县的主要工作是替天子牧守一方,教化百姓,因此常被称为‘牧’或者‘令’,金随宋制,称为知某县事,也就是知县,在吏部关于地方官员升迁的考核评叙中,为民做主只占着屁大一点的分量。

但心里不同意并不代表嘴上不同意,但是话也不能乱说,以免坠了自己的威风,以后这官还怎么做,委屈的说道:“好汉,下官也是身不由己,实在是朝廷旨意……”

许峰说道:“看来你心中只有朝廷,根本就没有百姓。”

人群中突然飞出一块石头,不偏不倚的正砸在靳璨的身上,接着就听有人喊道:“杀了这狗官!”一时间百姓群情汹汹,大有冲上来将靳璨撕碎了吃掉的架势,但却不知道这块石头是谁扔的,这句话是谁喊的。

那些差役吓的脸色煞白,倘若只是许峰一人作乱,他们还能够对抗,现在却是满城的百姓都被他鼓动,倘若大家一起造反,别说他们几个差役了,就算是调一两千兵马来,也未必能够抵挡,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靳璨说道:“父老乡亲,是我糊涂,我保证退还大家的粮食和财物,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就开始。”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危险,倘若百姓受不了许峰的蛊惑,群起造反,那就不是他一人的生死问题,就连他的家眷也会一并遭殃,到了这个时候,就别管什么将来了,先稳住眼前的局势在说,

百姓激动的情绪非但没有平息,似乎更加厉害了,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声的喊道:“你们抓了我爹,先把人放出来。”“我男人被你们抓走了,你放不放?”

靳璨连连作揖,说道:“我放,我这就放人。”冲着远处的差役喊道:“快些打开囚牢,把人犯都放出来。”

几个差役立刻转身就往牢房跑,不论县尊大人的命令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先离这些穷凶极恶的百姓远些。

人群中立刻有许多的百姓跟着那些差役往牢房跑,既然县尊大人都答应放人了,那还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赶快去和自家的亲人团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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