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只见梅从谏从山上走下来,安定邦拦住他问道:“先生做什么去?”
梅从谏从怀中取出一个金牌,交给他说道:“天师让我来看看细封吉仁。”

安定邦查验无误,将金牌装在自己身上,侧身让开,说道:“先生请便。”随即使一个眼色,两名汉子从后面跟了上来。梅从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保护方式,径直向这边走来。吕柘知道天师对他防范甚严,安定邦把守着上山下山的路口,虽然主要任务是保护天师,但也有看管梅从谏的意思。

细封麻衣候在门口,将梅从谏迎了进来,梅从谏给吕柘和细封吉仁行礼,却不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只说是来看望细封吉仁,在旁边坐下。

吕柘虽然怀疑他是奉了天师之命来劝说自己,但他不说吕柘也不想问,细封吉仁却不疑心,这里是神仙的地盘,就算是神仙的仆人也是尊贵无比的,端起酒敬了一碗,继续说道:“细封部落虽然只剩下不到两千勇士,但却都是百战余生之人,战场上厮杀,绝对不会后退,我明日就回去召集勇士,随教主一起出征。”

吕柘说道:“好,兵贵神速,咱们明日就动身,一旦你召集了部众,就北渡黄河,横穿戈壁,直扑斡难河源头。”霍去病北击匈奴的具体路线他并不知道,只知道大概是从云中郡,上郡一带出发,至于这两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但不论从那里走,向北总是没错的。

梅从谏眯着眼睛仔细的听,似乎在筹措言辞,吕柘也不在意,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连天师都无法阻止,更何况他。

细封吉仁回忆过去的英雄事迹,不禁有些兴奋,说道:“其实蒙古人也没什么可怕,只是朝廷里那些皇族被吓住了而已,当初我们细封部落也曾越过戈壁攻打乃蛮人,并且缴获了许多的牲畜。”他说的乃蛮人严格的说并不算是蒙古人,况且乃蛮人与西辽多有战事,对于他们小小的骚扰也并不在意。

梅从谏突然说道:“过不了多久,黄河就会解冻,教主要北渡黄河,最好走龙川渡口。”

细封吉仁正说的高兴,听他说到龙川渡口,猛的脸色一沉,龙川渡口在金国的控制中,几千人的队伍要想从那里渡过,没有金国的同意根本就不可能,但除了这样的渡口,其他地方只有零散的羊皮筏子,怎么能够渡过大队的人马。

吕柘面色一沉,目光陡然间变的阴冷起来,梅从谏果然是奉了天师之命来坏事的。

梅从谏连忙说道:“上天已经降下法旨要铲除恶鬼,四方英雄自然会奉旨相助,驻守在龙川渡口的金国藩王也是上天的信徒,只要教主将上天的法旨告知与他,他就会敞开渡口,让神兵通过。”停了停,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推开桌子上摆的酒肉,将地图展开,指着黄河呈‘几’字拐弯的地方说道:“细封首领,你的部族现在在什么都地方?”

吕柘大为疑惑,难道梅从谏并不是来坏自己事的。

细封吉仁指着西边的位置说道:“在这里。”梅从谏微微点头,指着东边河道上的一个黑点说道:“这里是龙川渡口,离这里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座龙牙山,山下有一片草场。”

细封吉仁说道:“那是女真人的草场!”

梅从谏看了一眼吕柘,微笑着说道:“这些女真人也是上天的信徒,教主随后就会告知他们,为你让开草场,现在是二月中旬,你明日就回去,在三月底之前将马匹和勇士迁移到这里,那里牧草旺盛,可以让战马尽快恢复脚力。”

吕柘这才明白,梅从谏是来帮助自己的,他的斩首行动只是一个粗糙的构想,根本就谈不上细化,甚至连饿了一冬的战马有没有脚力奔驰都没有想到,更不用说规划路线了,虽然隐隐觉的这是天师的主意,但梅从谏一口一个教主的,听了也是十分的得意,举起一碗酒说道:“梅先生,慢慢的说。”

梅从谏喝了酒,手指从龙川渡口越过黄河,向东北方滑动,说道:“从这里轻装渡过黄河,到达抚州,教主已经准备好了甲胄和刀剑,抚州以北,就是蒙古的汪古部,这些人虽然臣服于金国,但早就暗通成吉思汗,咱们也不用理会他们,尽管直冲而过,就可以进入漠北草原了。”

吕柘暗暗点头,这个梅从谏还真是不简单,自己是中午的时候才将远征成吉思汗的想法说出来,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他就能将自己的计划完善的这样详细,说道:“梅先生的安排果然妥当。”

梅从谏说道:“多些教主夸奖,其实这都是上天的法旨。”扭头又对细封吉仁说道:“漠北草原要到四月份才是早春,牛羊马匹饿了一冬,急需吃到新鲜的嫩草恢复体力,此时也正是牧民分散游牧的时候,细封首领自幼在马背上长大,你看我说的这些对吗?”

细封吉仁点点头,说道:“梅先生说的没错,春天积雪融化,牧草复苏,正是争夺牧场的时候,谁抢占了更好的牧场,谁就能得到更多的牲畜。”

梅从谏说道:“是呀!只有勇敢的战士才能守护住牧场,但成吉思汗的大军正在和西辽人作战,他的牧场除了女人和孩子,就只有成群的牲畜。”目光一挑,直视着细封吉仁。

细封吉仁脸上神采飞扬,目光中也露出贪婪之色,他自然知道没有勇士看护的牧场意味着什么,草原上强者生存的法则又从他心里跳了出来,端起一碗酒喝了,说道:“那咱们就去把他的女人和牲畜都抢来。”

梅从谏呵呵的笑了,说道:“失去了女人和牲畜,他的军队又远在西辽,成吉思汗就像是个光着屁股的女人,谁有力量就可以抢过来。”

细封吉仁也哈哈大笑,这种粗俗的比喻正对他的胃口,甚至比吕柘那声情并茂的煽动性言辞还还能打动他的心,倘若一个勇士连一个光屁股的女人都对付不了,那还有什么脸面活着,用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声说道:“好,我就去把这个光屁股的女人砍了。”

这肆意的一掌虽然有些蔑视吕柘的神仙威严,但吕柘却知道这是他的真情流露,反而暗自高兴,整整一个下午,他和梅从谏都在用上天的法旨,土地,牲畜来引诱细封吉仁,甚至还用上天来哄吓,别说他只是一个豪爽的草原汉子,就算是精明的读书人,也经不住这样轮番的说服教育,不由发自内心的接受上天法旨。

梅从谏的手指又向北移,指着一座山脉前的河流边,说道:“这里就是成吉思汗的营地,现在就像是无人把守的宫殿,敞开大门的羊圈,等候勇士的光临。”

山脉旁边虽然没有标识出名字,但看那方位,应该就是成就霍去病功劳的狼居胥山,那条河一定就是成吉思汗藏匿的斡难河,不由的心情激荡,举起碗说道:“好,咱们明日就开始行动。”梅从谏举碗相碰,却只是轻抿一口,细封吉仁豪爽的说道:“好,教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一口将酒喝了。

做完了细封吉仁的说服教育工作,梅从谏扶着吕柘上山,吕柘已有醉意,但对梅从谏却充满了感激,他把自己的计划完善的如此细致,几乎每个方面都想到了,感激的说道:“如果能够击败成吉思汗,这第一份功劳就是你的。”

梅从谏扶着他,平淡的说道:“属下何德何能,敢于教主争功。”

吕柘说道:“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梅从谏说道:“是,是,属下一定不辜负教主的厚爱。”淡淡的说着,全然没有一丝的兴奋,吕柘还想再说,只听一阵门轴响动的声音,接着就是几声女子的惊呼,不用看就知道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几个女人惊慌的拥上来,七手八脚的将吕柘扶住,梅从谏说道:“几位姑娘小心,教主酒醉,当心摔倒了。”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才行,几个女人守在他身边,姜丝见他醒来,立刻献上一个吻,笑着说道:“教主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嘻嘻。”

吕柘看着窗户上的光亮,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葱花俯身趴在他身边,将一条胳膊横放在他的身上,说道:“教主这一觉足足睡了有七八个时辰,我们怎么叫都醒不了,现在都快中午了。”

吕柘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拿了衣服匆忙的穿上,就要往外面走,茴香从屋外走进来,说道:“教主,梅先生在院子外面等着见你呢?”

吕柘急匆匆的说道:“我这就去见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跑了出去。

梅从谏守在院门外,见吕柘出来连忙行礼,说道:“教主,细封吉仁已经走了。”

吕柘一愣,怎么走了,不是说好了自己和他一起走吗?心中立刻一阵恼火,说道:“你怎么不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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