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些东西,哄着受惊吓的燕红睡了,吕柘却睡不着觉,该拿燕红怎么办呢?给夫人陪个罪到没什么,可是自己就要去参加北伐了,万一夫人又把燕红赶出来怎么办,那时候自己远在天边,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一点办法。或者在城里给燕红先找个地方暂时住下,可燕红一个弱女子,万一被人欺负怎么办,况且她见不到自己的孩子,要是在见不到自己的男人,这日子多半也过不下去。
或者带着燕红一起从军去,有韩?的帮忙,自己最起码也应该是一个军官,将燕红化妆成一个士兵藏在身边,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只要藏得好,不被人发现就是了。可是万一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呢!将军出征,还带着女眷,这恐怕于制度不合,况且女人在军营里也多有不便,该怎么办呢?难不成为了燕红放弃北伐,吕柘摇摇头,这绝不可能。

瞻前顾后的想了半天,总也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吕柘不禁气恼起来,去他妈的,北伐是一定要去的,既然燕红给自己生了孩子,现在又无处可去,那就把她带在身边,这是自己的责任,推卸不得。至于出现意外,去他妈的,到时候再说。

想到这里,心中的烦恼顿时消散,守在燕红的旁边睡着了。

早上吃过饭,吕柘结算了店钱,领着燕红走出客栈,一抬头,只见胡三站在客栈门前,手里提着一把朴刀,肩上背着一个包袱。吕柘问道:“是夫人让你劝我回去的吗?”

胡三摇摇头,将手里的包袱交给吕柘,说道:“夫人只让我保护少爷周全。”

包袱里装着几件衣服,一件是燕红的,其它的都是自己的,里面还有一些银两,大概是吴妈给夫人说了燕红被泼皮调戏的事情,因此夫人才让胡三来保护自己。

吕柘说道:“你回去吧!我能照顾自己。”

胡三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样子是一定要跟在吕柘身边了。吕柘就是讨厌胡三这一点,什么事都听夫人的安排,就像送燕红离开这件事,其实他心里也有些不同的想法,但绝对不会违抗夫人的意愿,最多也就是给自己通报个信息罢了。

吕柘知道也赶不走他,在镇子上雇了一辆牛车,又给燕红买了一件男人的衣服,乘车一路向北,穿过临安城,直奔城外的运河码头,这里与长江水道相通,可直达鄂州。

在码头处寻了个地方吃过饭,又让燕红换上男人的衣服,燕红问道:“少爷,咱们这是要去那里?”吕柘说道:“别问,只管跟在我身边就是。”胡三却什么也不问,吕柘有些沉不住气,说道:“你还是回去吧!这一趟只怕去的远,或者三两年也不回临安。”胡三说道:“少爷想去哪里只管去,我只要护着你平安就是了。”吕柘在不多说,雇了船只,沿运河入长江水道,溯江而上,不几日就来到鄂州。

鄂州沃野千里,自古就是富庶之地,加之扼守长江水道,更有汉水可直达襄阳,战略位置极高,朝廷不仅在这里驻有重兵,更是囤积大量的粮草军需。只是此时宋金之间以淮水为界,鄂州的重要性就不如更加突前的襄阳,成为了襄阳的战略后方。

户部将各地上缴的粮草军械在鄂州囤积,并派专人管理,吕柘就是被派到这个衙门里来,管事的是个户部的侍郎,早就接到钱象祖的书信,知道吕柘不过是在这里中转而已,并不给他分派差事,让他在驿馆里先歇下,明日随运粮的船队赶赴襄阳。

驿馆里这时候住满了人,大多是些各地运送粮草军械的官员,闲着无事,就坐在一起闲聊,说的却都是吕柘最关心的事情。

原来早在四月间,朝廷已经悄悄的不宣而战,镇江都统陈孝庆进攻泗州,接着又攻下虹县,江州统制许进攻下新息县,光州忠义军孙成收复褒信县。

金军腐朽的似乎不堪一击,形势对于宋朝一片大好,朝廷这才颁布北伐诏书,除了历数金国的罪状之外,还夺回了秦桧的王爵,改其谥号忠献为缪丑,吕柘大感痛快,秦桧这个王八蛋,早就该被从墓冢里挖出来鞭尸,韩?腚写司伲?媸谴罂烊诵摹?p>  至于北伐的军事调遣,诏书上只是说任命吴曦为陕西、河东路招抚使,郭倪为山东、京、洛招抚使,赵淳、皇甫斌为京西北路招抚使、副使。吕柘心里明白,这就是要出动三路大军,从三个方向攻击金国了。

回到屋里,燕红不安的问道:“少爷,咱们这是要去打仗吗?怎么这里的人都在谈论打仗的事。”吕柘点点头,说道:“你怕吗?”

燕红眨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经历过兵荒马乱的岁月,只是听到那么多的人在谈论这件事,心里一阵阵的发慌,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害怕。

吕柘说道:“你不要怕,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燕红沉默的低下头,最近发生的这些事,让她已经不能在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的对待生活,天真活泼的性格也渐渐变得木讷起来,战争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她心里很明白,离开了吕柘她根本就活不下去,说怕或者不怕又有什么用。

胡三低着头坐在屋子的一角,听到吕柘的话,似乎明白了什么,吃惊的抬起头,像是不认识吕柘一样,疑惑的看着。吕柘在他身旁坐下,说道:“我在朝廷里谋了个差事,过几日就要到军前去效力了,战阵之上,刀枪无眼,生死的事情只能由天来定,你已经无法保护我的安全了,你还是回去吧!”

胡三犹豫着,终于还是说道:“少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只是护着你平安。”

吕柘说道:“你还是在想想吧!这可不是对付几个泼皮无赖,纵然你本领在高,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你犯不着为了夫人的一句话搭上性命。”

胡三缓缓的低下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第二天户部就要送十船军粮到襄阳,随船押运的是个叫做薛敬的军官,一脸的络腮胡子,貌似凶狠的样子,吕柘算是副押粮官,与薛敬一起率领一百名士兵押运粮草。

粮食已经装好,吕柘领着胡三和燕红上了船,薛敬站在船头,看着吕柘带着两个家仆一样的人上了船,一脸不屑的撇着嘴,说道:“吕大人好生逍遥,咱们这趟是去运送军粮,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却带着家仆随行,倘若朝廷知道了,只怕不好交代。嘿嘿。”

看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吕柘也不愿多事,陪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算是将这个茬子揭过去。薛敬看着燕红走进船舱,说道:“你这小厮倒是白净的很,走路也轻佻,倒像是个娘们一般,嘿嘿。”

吕柘心想,你这家伙倒是眼毒,一眼就看出了燕红的破绽,看来燕红还是少在外面走动的好,让燕红在船舱里呆着,没事不要随便出来。

薛敬站在船头,大声喊道:“兄弟们,扯帆启程了。”船上的兵士们齐声呐喊着,倒也有些声势,船夫扯起船帆,趁着风向襄阳而去。

吕柘站在船头与薛敬攀谈,薛敬似乎是嫉妒吕柘带着两个家仆,一副大户人家做派,有心在他面前显摆自己的正押粮官的身份,说道:“如今朝廷已经向金人开战,昨日听襄阳城催要军粮的人说,皇甫大人已经率兵围攻唐县,破城已是指日可待,但这一路之上仍要提防金人的败兵溃足,吕大人千万不要贪图与家仆享乐,误了朝廷的差事。”

吕柘谦虚的说道:“大人说的是,下官一定不会误了朝廷的差事。”既然他想显摆,吕柘就给足他面子,这样他也就不会在刁难自己。

薛敬甚为满意,哈哈的笑着,说道:“也不是我多心,如今虽然战事顺利,也需提防万一才对,我临来之前,我大舅哥便曾对我说,莫要因此而疏忽了政事。”

吕柘问道:“大人的大舅哥是……?”

薛敬得意的说道:“便是枢密院的苏大人。”说话时,一脸的自豪。

原来是苏师旦的人,又问了几句,才知道薛敬是苏师旦第三房妾室的表弟,原本不过是什么县的都头,趁着北伐的机会,弄到这里当个运粮官,算是进入朝廷品官的行列。

看着他得意扬扬的样子,吕柘心中厌恶,只不过因为燕红的事情,也只得恭维着说道:“原来是苏大人的内弟,失敬,失敬,这一趟能够跟着大人办差,实在是三生有幸。”脸上带着笑,虚情假意的说着,在官场上历练的久了,这一套看人说话的本事吕柘也练得颇有心得,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薛敬颇为高兴,拍着吕柘的肩膀说道:“兄弟放心,咱哥俩能在一处做事,那也是缘分,哥哥总不会让兄弟受了委屈的。”亲切的说着,仿佛跟吕柘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一路上太平无事,眼看着就要到襄阳城了,这天下午,突然有一条小船载着几名军士拦住去路,船上的一名军官手里擎着一枚令牌,说道:“奉京西北路招抚使赵大人命,从今日起,所有粮草一律运往唐县军前,有延误期限者按军法处置。”

薛敬站在船头,说道:“军爷,我们这是前些日子起运的粮草,指明是要运到襄阳去的,还望军爷高抬贵手,让我们到襄阳去交粮。”

船上的军官冷哼着说道:“少??拢?逖舫抢锏谋?砣缃褡吡艘话牖苟啵?枷衲阏庋??覆菰说较逖袅耸拢?葡氐恼袒乖趺创颉!甭??慕??抗?矗??涎?吹拇??踊忱锶〕鲆恢焦?模?档溃骸俺?5木?钏?椅タ梗?懊娌辉洞t辛硕煽冢?忝蔷驮谀抢锿?浚?懊偬舴虺德恚?煨┰肆傅教葡厝グ桑 ?p>  吕柘凑过来,只见公文上写着军粮改运的地点,并且限期五日内送到,上面盖了招抚使赵淳的大印。只不过需要的挑夫和车辆需要自己寻觅,又无人安排口粮,这样的军令还真是蛮不讲理。

薛敬不死心,从怀里取出一沓楮币,交给那军官,说道:“军爷,还望通融通融。”笑着将那军官拉到船舱处,背着吕柘与那军官窃窃私语。

两人说了一阵话,那军官说道:“瞧你也是个懂道理的人,这样的事情与我说来做什么,我只是奉命在这里告诉过往的运粮船改在唐县交粮,至于你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误了差事也与我无关。”将那些楮币装入口袋,跳上小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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