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县城里,随处可见被火焚烧过的房屋,几个被烧毁了房屋的人就在废墟上搭起一个棚子,一家人住在下面,秩序已经初步恢复,但创伤却还摆在眼前。吕柘一边走着,一边想:“从海盗那里得来的钱财除了犒赏士兵之外,还要拿出一部分来给这些受了损失的百姓,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文倩在县衙前翘首企盼,看着吕柘平安回来,不由得眼泪掉了下来,埋怨的说道:“少爷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那些海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样的凶险的地方怎么也敢去,要是让夫人知道了,不知道要多担心呢?”吕柘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是怕她阻拦,这时候大功告成,哈哈的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这命硬着呢!”

回到县衙,又想着那块玉来,让人找来黄秋令,在县衙的后堂坐下,吕柘将所有的县内事物都交给黄秋令处理,因此这地方最近很少来,今天将黄秋令叫到这里,就是因为这里说话方便些。

两人在后堂坐下,吕柘说道:“昨日剿灭了海盗,从海盗处缴获了不少的钱物,我已让吴都头带回县衙交到府库,黄大人管着府库,不知可曾收到。”

黄秋令连忙站起,躬身说道:“回大人的话,今日早晨吴都头已将所有钱物送到府库,卑职当面监督库子与吴都头交解,一共是黄金三百六十两,白银一万七千五百五十两,另外还有珠宝首饰,折扇,刀具等物共一百二十四件,虽然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只是一时间无法一一折算价格,只好先登记造册。”认真的说着,取出一份清单递给吕柘,上面有黄秋令、吴三省、库子等人的签名画押。

吕柘随意的看了看,说道:“这些钱物虽是不义之财,但若能用之百姓倒也是好事一件,昨日海盗袭扰县城,百姓多有损失,可从这里给予百姓一些补偿,切莫使百姓因此而生活困顿。还有这次出海剿灭海盗的士兵,多有死伤,该拿出一部分钱来优加奖赏和抚恤,过几日让吴都头拟一个清单出来,你照着办吧!”

黄秋令连连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是,卑职一定照办。”想了想说道:“海盗劫了纸坊的货物,纸坊里的损失也该当赔偿才是?”借花献佛,空口落人情,黄秋令这句话正好说到了吕柘的心坎上。

吕柘点头,消灭海盗,他想的不过是打通海运,至于赔偿纸坊的货物,他还不曾想,说道:“这个你看着办吧!”平淡的说着,心里却十分的高兴。

两人又说了一阵,连那个被割了桑树皮的庄户人家都提到了。黄秋令一一记下,没有半点的异议,原本他就觉得吕柘与自己有些疏远了,这一次吕柘剿灭了海盗,更是声威大震,他又怎么敢说出不同的话来。

场面上的话都说完了,吕柘翘起二郎腿,换上一副笑脸,说道:“黄大人只身在永嘉做官,终日勤勤恳恳,只是却苦了夫人独自在家辛苦,想必心里也时常愧疚的很吧!”

黄秋令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这些,说道:“这些倒也习惯了,原本是想接她们来同住的,只是老母年事以高,不宜远行,也只好委屈她们一些了。”

吕柘叹口气,说道:“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咱们是朝廷的官员呢。”叹息片刻,说道:“这一次从海盗那里得了不少的好东西,黄大人不妨挑上几件,托人捎回家去,也算是对夫人的一点补偿吧!”

黄秋令心念一动,立刻就明白了吕柘的心思,说道:“大人不顾自身的安危,深入险境,一举荡平海盗,如此功劳还不曾得到奖励,卑职何德何能敢受此无功之禄。请大人听卑职一言,若要做到赏罚分明,大人这份头功断不可不了了之。”

吕柘嘿嘿的笑着,黄秋令的这番话说的他十分舒服,既不埋没自己的功劳,又不显阿谀奉承,比起尹纪德呈给朝廷的奏折上些的那些话贴切多了,也更加的能够让人接受。说道:“咱们做官的,原本就要身先士卒的。”慢慢的站起身,说道:“走,咱们一同到库房里去看看。”

永嘉县的库房建在一片高地之上,和粮仓等建在一处,四面都有高大的院墙,又有兵士把守,寻常人难以进来。

两个库子打来库房的门,吕柘引着亦步亦趋的黄秋令进了库房,那几口箱子早已被搬空,被扔在一边的墙角,除了金银之外,所有的东西都摆在架子上,吕柘漫不经心的看着,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只要找到那个盒子,说一声这个东西倒是特别之类的话,黄秋令自然就会把这个东西送到自己那里来,至于他怎么办,就不用自己费心了,以黄秋令在官场中的经历,办这样一件小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是在架子上寻了一遍,也没见到那个盒子,难道是有人将它当成不值钱的东西扔掉了,又寻了一遍,仍旧不见盒子,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说道:“东西都在这里了吗?是不是还有东西放在其它的地方?”

两个库子说道:“回大人的话,东西都在这里了。”

吕柘有些急了,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有这么大小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块白玉,怎么不在这里?”

两个库子面面相觑,一脸的无辜,说道:“回大人的话,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黄秋令说道:“你们再想想,是否还有什么东西放错了地方,或者遗漏了。”

两个库子说道:“小人做了十几年的库子,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就是一根针也不敢疏忽了,这些东西都是清点了好几遍的,真的不曾遗漏什么。”

既然没有遗漏,那就是被人拿走了,想到有人比自己下手还要早,吕柘不禁心中恼怒,瞪起眼睛说道:“那么大的一个东西,难道还会飞了不成,我昨日明明看见是装在箱子里的,你们竟然说没有。”

两个库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磕着头。说道:“大人息怒,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没有大人说的那个盒子。”

黄秋令喝道:“你们想清楚了,监守自盗可是要坐牢的,倘若此时悔改,交出那个盒子,我向大人求个情,或许还能饶了你们。”

两个库子磕着头,说道:“小人真的不曾见过那个盒子,箱子里的东西都在这里,清理物品的时候,黄大人司大人也在场,还有吴都头,都是当面点对清楚,签字画押的。”使劲的磕着头,只听的青石板咚咚作响。

吕柘恶狠狠的说道:“升堂,老子就不信这东西还能飞了。”气呼呼的直奔县衙大堂。

凡是早上参与的人都被带到了大堂上,吴都头,几个搬运的士兵,两个库子,一齐跪在堂下,黄秋令和司大刚级别高些,站在吕柘的两侧。吕柘端坐在大堂上,说道:“如今你们这些人都在这里,咱们当堂对质,我就不信,那么大的一个东西,还能就这样不见了。”也不先审问谁,只让大家互相指证。

堂下顿时乱作一团,吴都头一口咬定所有的东西都交到了库房,自己什么东西也没有动,两个库子却说箱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东西,有大家签字画押的清单可以作证,大家互相指责,仍旧是寻不出个头绪来。

吕柘愤怒之极,却又无处发泄,这样的审讯他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原本以为只要所有的相关人员当堂对质,事情的原委自然会水落石出,哪知道却是乱上加乱。恼羞成怒的一拍醒木,喊道:“寻不出元凶来,你们都有罪,一个也逃不了干系。”

黄秋令说道:“大人息怒,既然众人各执一词,不如从源头上查起,慢慢的盘问,或可查出端倪。”吕柘点点头,既然事情乱了,那就捋一捋。

黄秋令问道:“吴都头,县尊大人说的这个盒子,昨日你可曾看到。”

吴三省说道:“大人说的这个盒子我的确见到,就装在箱子里,里面是一块玉,黄大人昨天晚上也看见了,就是那块方形的白玉。”

黄秋令并不着急,说道:“不急不急,咱们慢慢的说。”

吕柘却十分的不耐烦,说道:“既然昨天晚上黄大人也曾看见,就从这里说吧!前面的说他还有什么用。”只盼着尽快查出白玉的下落。

黄秋令说道:“大人,昨天晚上吴都头带着人抬着几口箱子到驿馆里寻我,要将箱子里的东西放入库房。卑职因为当时天色已晚,加上县城初逢大乱,担心会有匪徒作乱,因此没有在深夜开启库房。只是将箱子打开查看一番,确实有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一块白玉,但卑职并不曾拿走任何的物品,当时尚有多人在场,驿馆里的驿丞亦可作证。吴都头,我说的可是实情。”

吴三省点点头,说道:“确是如此,大人看过之后,又将那盒子放回了箱子。”

黄秋令继续说道:“卑职当时觉得事情重大,便让吴都头将箱子先抬回家里,并叮嘱他严加看护,又连夜去找司县尉,请他派一队士兵在都头家的外面守卫,以防出现不测。”

司大刚说道:“黄大人说的句句属实,卑职可以为证。”

吴三省铁青着脸,隐隐觉的事情对他越来越不利,但仍旧咬着牙说道:“大人说的没错,昨日夜间的确有兵士守护在我家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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