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锋和吴侃凑过来,只见不大的一张纸上画满了圆圈,竖道,还有弯弯曲曲的线,有的圆圈连着竖道,有的深有的浅,有的粗有的细,不由都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上面究竟是什么意思。
韩?说道:“这宅子的东家是个茶商,后来家道中落,便将这宅子卖了给我。当时这宅子里值钱的东西已经变卖的所剩无几,只有一副字主人视作宝贝,无论如何都不肯卖,说是神仙亲笔书写的天书,赐福给他的家人,便是穷的当了衣服裤子,也不肯卖。”

许锋以为这不过是有人利用迷信骗钱,说道:“什么天书赐福,不过是骗人的把戏,既然神仙已经赐福给他,又怎么会家道中落。”

韩?点点头,说道:“我当时也是这样想,倒也不打算买下他这宝贝,只是好奇的很,拿过这副字来看,又觉得这分明是一副画,只不过画的潦草简单,倒像是小孩子胡乱画的。”

“我有些好奇,就问他是从那里得来的这东西,他说这是他爹早些年从蜀川北边的大山中,花重金从一位神仙手里请来的,还说那位神仙住在蜀川北边的一座山谷之中,跟从者达数万之人,不只是寻常的穷汉子,就连金国和西夏的贵族王室也常常去山中朝觐他,香火十分的旺盛。只是那神仙甚少与我大宋的子民往来,他爹求得那副字时,神仙曾说,不可使之供奉于江淮以南之地,否则当有灾祸。只是后来他爹年岁大了,受不得北方的寒冷,便举家迁到这里,前后不过短短的七八年,便连遭灾祸,先是吃官司,后来又误伤人命,他爹好端端的在楼上看风景,却突然摔了下来。”

韩?看着吴侃说道:“吴兄弟久居蜀川,可曾听过这位神仙的事情,那神仙果然是住在蜀川的北边吗?为何这神仙只接受金国和西夏的供奉,却不让香火传于我大宋。”

吴侃说道:“公子说的这位神仙我在蜀川也曾听说过,只不过神仙做事往往见首不见尾,我等凡人只可观其行迹,不可猜其心机,至于蜀川北部的山地,那是我大宋与金国的交界之处,除去一些关隘驻有兵马,其他的一些地方,朝廷旨意其实很难到达。”

看他们说的认真,许锋不以为然,只是也没心思对他们进行破除封建迷信的思想教育,谁爱信就信,反正自己不相信。

吴侃又说道:“公子若是想亲近神仙,明日等我回到蜀川之后,一定代公子去朝觐一番,也求的一副神仙的真迹。至于说神仙的香火不供奉于江淮之南,我想,只要是诚心诚意的供奉,神仙又怎么会不受我等的香火。”

韩?说道:“既然神仙有规矩,咱们遵守就是,也不用强求。我虽然讨厌那些道学先生空谈义理,于天下事毫无用处的坐而论道,但圣人的教诲还是谨记在心的,对于鬼神之事,敬而处之就是了。”

许锋说道:“神仙的想法我们自然难以理解,倘若神仙和我们想的一样,那也就不是神仙了。至于神仙的香火为什么不传于江淮之南,我觉得大概是生活习惯的原因吧!金国和西夏原本都是游牧渔猎之人,与我们大宋耕读传家的习俗大大不同,各自信不同的神也在情理之中,或许这个神仙只是爱吃肉,不爱吃我们的稻谷。”尝试着用科学的道理来解释神仙的香火为什么不传于江淮之南。

韩?呵呵一笑,说道:“我也不过是好奇罢了,咱们不说这些,前几日吴兄弟说金人有烤羊的吃法,味道甚好。我就在城中寻了一个善做烤羊的厨子,看看咱们大宋朝的厨子比起金人的厨子来,手艺如何!”

轻轻拍手,几个厨子将炭火搬进凉亭,炭火上放置一个铁架,将切成条的羊肉放在铁架上烤,并不时的涂抹各种调料。凉亭外的练武场上走进一个穿红穿绿的壮汉,排成一对给众人行了礼,在练武场上分成对练习起摔跤来。

韩?说道:“吴兄弟是练武之人,酒席间没什么助兴的,我便请了临安城里最好的两队角抵班子来,让他们各出三人比试技法,看看胜负如何。”说着,似乎觉得不尽兴,又说道:“咱们在这里各押一人,博个彩头,输者罚酒一碗。”

吴侃说道:“公子盛情,我便凑个热闹,我押那穿红衣的。”

韩?说道:“那我便押穿绿衣的。”

许锋说道:“吴公子是将门之后,我便信了你,也押那穿红衣的。”

几个人哈哈大笑。角抵游戏类似于摔跤,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互相的拉扯缠斗,力求将另一方摔倒在地上,临安夜市也有这种戏法,只是显得粗糙许多。

练武场中的角抵汉子热了一会身,纷纷退到一边,管事的站在场地前大声说道:“今日角抵共分三场,每场胜者赏银五十两,输者不罚。”两个穿红衣和绿衣的汉子走进练武场,角抵正式开始,这一次两个壮汉都用了全部的力气,推、拉、绊、甩、扭、背各种技法灵活运用,红衣汉子起先占了上风,几乎要将对手摔倒在地上,但突然之间,像是被对手扭住手腕,脚上使一个绊子,被摔倒在地上,输了这一局。

一个身穿薄衫的侍女端着两碗酒走了过来,一碗给了吴侃,一碗给了许锋,正好炭火上的羊肉也烤好了,两人举起碗相视一笑,一饮而尽,韩?说道:“兄弟果然是好汉。”

第二局韩?仍旧押绿衣汉子赢,许锋和吴侃也仍旧押红衣汉子赢,角抵开始,红衣汉子身材瘦小,全仗着技法与那绿衣汉子相持,斗了数十回合,倒也相持不下,渐渐的似乎气力不济,被红衣汉子扯住胳膊,扭住了扛在肩上,在场地中转了一个圈子,轻轻放在地上,这一局,仍旧是红衣汉子输了。

吴侃喝了酒,说道:“这红衣汉子不济的很,这一局我跟韩公子一同押那绿衣汉子。”

许锋两碗酒下肚,突然生出些豪迈气概来,说道:“我就不信他能连输三局。”仍旧押红衣汉子。

第三局两个角抵汉子斗得更是精彩,你来我往使出浑身的手段,看的几人纷纷叫好,斗到最后,两人似乎都以精疲力竭,扭抱在一起,红衣汉子紧紧抱住绿衣汉子,用足了劲,大喊一声‘起’。正要发力,绿衣汉子却勾住了他的脚,登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上。

吴侃笑着说道:“晓幸,晓幸,这一局若不是跟了韩公子,又该罚酒一碗了。”

侍女端来酒,许锋毫不犹豫的端起来,他已经连喝了两碗,微微有些醉意,说道:“愿赌服输。”韩?也端起碗来,说道:“我便是喜欢公子这真性子,来,我赔了公子喝一碗。”两人隔空相碰,一饮而尽。

接下来的是歌舞,三个穿着单薄纱衣的女子在场地里翩翩起舞,扭腰送跨、挺胸舒臂,展露女人婀娜的身姿。只是几人无心观看,吃着厨子烤好的羊肉,话题又转到宋金之间。

吴侃喝了酒,说话也少了忌讳,说起宋朝对于金国的屈辱,亦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仿佛立刻就要持枪跃马,领一军虎贲之士,直入金国腹地,与那天在灵隐寺外的沉默寡言判若两人。

韩?更是激奋,指着练武场上的兵刃说道:“我只恨生不逢时,不能于乱世中建功立业,堂堂七尺男儿,却无用武之地,倘若能亲率一队勇士,战阵之上勇往直前,或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扬我大宋军威,此生足矣。哎!”叹息一声,端起满满的一碗酒喝了下去,说道:“只可惜我如今只在这酒池肉林中,终日求醉。”

许锋看着韩?的样子,突然觉得他有些像过去的自己,终日抱怨不已,感叹生不逢时,却从来没有立足脚下去做一件事情,说道:“公子既然有志于天下,何不做些实事来,即便是在朝堂上进一言,发一声,也比在这里牢骚满腹的好。”

韩?大声说道:“公子说的对,似这般蹉跎岁月,何日是个终了。”几人又是一番痛饮,大醉而回。

第二天许锋醒来,夫人已将糕点用盒子装了,装帧好的经卷也用绸缎裹了,等许锋梳洗完毕,匆匆吃了早饭,便一起坐着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皇宫门前守卫森严,一对兵士把守在宫门前,如门神一般让人难以靠近。夫人领了许锋下车,递了牌子,一个太监进去通报,不多时,那个太监领着一个宫女走出来,宫女笑吟吟的说道:“夫人公子请随我来,皇后娘娘在宫里候着呢!”

许锋提了糕点和经卷与夫人跟着宫女走进皇宫,皇宫说白了就是皇帝工作和居住的地方,只不过居住的人级别高了,阔绰一些而已。许峰是第一次走进南宋的皇宫,只见一座座房屋错落而建,假山,树木,花园随意点缀,一条流水在皇宫内流淌,最后流入一个湖泊中,虽不如北京故宫宏大气势,但如园林般的景色也让人目不暇接。

跨过一道石桥,湖边的一处高地上,有一栋房屋临水而建,红墙绿瓦掩映在丛丛翠竹与杨柳之间,显得幽静安宁,建筑虽然有些陈旧,但却好在有了水的衬托,于幽静中又有些灵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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