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妖息将彤云几乎全然逼退,流光就要招架不住之时,它忽然听到了来自浮苏的声音,仿若天籁,那异端说“流光,来”。流光喜出望外,“嗖”一声破空飞入浮苏手中,只见半空之中一团黑雾缓缓如流烟般聚成团,无边妖息仿佛都受这团流烟所吸引,正由慢至快向其中飞来。随着每一缕妖息被吸进,流烟所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仿佛是妖息壮大了这团流烟一般。
妖兽有着天生对危险的警觉,察觉到不对时便要跑,但这时,它们发现它们已经无法再跑脱。越挣扎便越往那黑雾中快速飞去,妖兽们顿时大乱,浮苏这才稍稍松下一口气,寂灭剑意既已祭出,妖兽再多倒也不用怕。

将剑意自剑端弹出,所有的妖兽,越来越快地被吸入其中,不过盏茶工夫,原本漫天妖兽只余了两三只,那剩下的几只品阶较高,而且也没有冲在最前,在黑雾出现后,它们也警觉地没有多挣扎。但,这也无法改变它们被寂灭剑意吞噬的下场,一阵惊嚎过后,漫天云重现,漫野乱石与杂草又见。

“浮苏,你没悟到?”流光觉得都到这份上了,不应该没悟到呀。

“没有那么容易,我摸到一点门槛,大约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境界,但我目前还做不到。别叽歪,这世上有不受寂灭剑意控制的妖兽,正往这边赶呢。”浮苏嗅到了妖兽之王,自称混沌的四角金猊,混沌剑意和寂灭剑意同为神阶剑意。而这四角金猊正是得了一缕不知从何处来的混沌之息,才成为妖兽之王的。因此,寂灭剑意对四角金猊并不管用。

流光:“你运气太好。”

浮苏长叹一声,要来的躲不掉。这该死的方承元,最好确认躲在她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否则他死定了。站起身来直面金猊奔来的方向,幸好只是一头,若是一窝,浮苏肯定想也不想直接叫“英雄饶命”。

就在流光以为浮苏会用第四重剑意时。浮苏却用的是第二重剑意,流光恨恨地不愿出力。但这节骨眼上,却不得不助威,第二重剑意以水生火,但流光不明白为什么要和第二重剑意:“你干嘛用第二重剑意,用安世边不是挺好。”

一边驱使着剑意将天地万里烧得一片赤红,一边暗中道:“我灵力不够用了,安世莲要不管用,我可能连第二重剑意都使不出来。而且,按五行来说。火克金,我就不信那身金光闪闪的毛烧不坏。”

默默地捧上蜡烛,流光却知道金猊是最重那身金毛的,要是被烧坏了,气要也气疯。那身金毛,却也正是金猊品阶的象征。若是烧个光秃秃,哪还能有什么威力:“好吧,那我帮你,正好让这世间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赤霄流火!”

浮苏:“敢情你以前一直出工不出力。”

流光:……

金猊离浮苏还有数里远时,那火焰的温度与翻腾的炙烧感,已让金猊退步三舍。但越是这样,金猊便越想往里冲,金猊虽已开灵智,但寻妖香太邪。被寻妖香吸引过来的妖兽,通常都狂暴不已。

“这样不行,把火焰收起来,将那金猊裹在火团里,闷着把它烧成烤金猊。”浮苏说完。便引漫天彤云渐聚于头顶,然后化作一团金红流火的小珠子弹向金猊,珠子一沾到金猊,便“嘭”一下将金猊整个罩在火焰之中。那股火焰聚而不散,又经剑意压缩,直把金猊烧得在火团中“嗷嗷”直叫。

浮苏却不怜惜,这可不是爱护国宝人人有责的时代,这是见到妖兽不打死它就是傻缺的好时代啊!浮苏见金猊已没有反抗之力,便要把伊亭从飞舟中喊出来,但不待她喊,就见天际又过来两只金色的身影,浮苏一怔,碰向手链上莲花坠的手指头又收回来,脸色却是一苦:“还真是一窝,师兄诚不欺我,金猊果然爱一窝出。”

“第二重剑意的话,两招应该不成问题吧,这有什么可怕的。” 流光也试着感应了一下,浮苏丹田经脉中的灵力,使两招不屈剑意绰绰有余。

“别忘了还有个方承元在附近!”浮苏剑都快皱成一团,再一探,乾坤镯中的符咒已被她用得没剩下几张。只得一咬牙,将不屈剑意驱使出来,又是两团火打出,一左一右,将两只金猊困于火团中。

这下,浮苏脸色就不好看了,灵力虽然还有,但已不多,刚够支撑着继续使用驭剑飞行。这时候,浮苏自不会想着把伊亭放出来,还是那话,能逃一个,总比两个人都交待在这里要强千百倍。

但是浮苏太乐观了,待她驭剑浮空,三只金猊皆被火团所困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却不是方承元,而是淡云:“别过去,她被操控了。”

一咬牙,从乾坤镯中掏出一件法器来,这是一件用来困人的法器,但需要不少灵力才能使出来。浮苏罩出如盅状的法器,那法器便倒扣过来,追着江淡云扣去,江淡云的修为似乎没有怎么恢复,不过几息的工夫便被法器扣于其中,人捉到,自然是扔进乾坤镯中斩时困住。此时此刻,浮苏再内视一下自己的灵气,简直想迎风流泪。

“我的法器多半都是防御的啊!符咒也没几张,管不得用啊!”浮苏心里恨恨,那方承元果真狡诈至极,着实可恨。一环扣一环,不管谁来,今天都基本要交待在这。

“天机山?”流光感应一下:“不行,无序空间此时不在沧海界。”

无序空间不着调,时不时还跳到别的界面去旅旅行什么的。浮苏一听更是没法,只得祭出一件消耗灵石的飞行法器,然后立于法器之上,她现在唯一可以用的只有水之剑意。

尼妹,真是逼得来呀!

好像她现在必需想通,什么是归于水,又高过寂灭的剑意,浮苏想得头都大了。她虽然知道是源于水的生生不息,源于水的蕴养万物,源于水的……

等等,水是什么?水是一切生命的起源。

瞬间,好像有一扇闪着隐隐明光的大门被打开一条缝,浮苏终于窥到了门后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番新天地。这世间所有有生的一切,不管可见不可见,不管能言不能言,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抑或是人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起源——水。

可是,浮苏依然不能懂,“源”剑意能有什么用,寂灭可摧毁一切的话,“源”又会有什么作用?眼下,好像也管不得那么多,拼死了搏!

紧咬牙关,指尖一抹剑意流出,流光一怔,任那剑意经由剑柄自剑意流去,然后喷礴而出。方承元此刻就在浮苏身前,至于妖物,却并没有看到。待剑意凝结,浮苏便将剑意侧身一抽,用力推向方承元所在的方向,那方承元似乎感觉到这是水之剑意,便没放在眼里。

只见方承元满脸戏谑,竟伸手去碰触那团小小的剑意,方才他就注意到了这团剑意,不过水之剑意有何可惧。于是方承元就如看蝼蚁挣扎一般,看着浮苏把仅剩下的一点灵力挤成这一团小小的蕴含着无上水意的剑意:“小姑娘,名气倒是挺响,可惜修为实在不怎么样,看来是被人捧出来的。小姑娘,这么着,与我双修如何,我便放过你,我瞧着你这身子倒是很不错。”

浮苏此时毫无灵力傍身,便被方承元瞧了个通透:“流光,他看出来了?”

“嗯,我早说过,你这先天魔体很招人喜欢,别被人看出来,这修行采补之法,你又灵力全无,当然得被看出来,你小心点。这人采补,可兴地像光头采补你一样,光头是采你八分补你十分,这人采十分也不会补给你分毫。”流光叹口气,觉得那刚悟到的破剑意,真的什么用都没有,没见方承元跟玩弹球似的,转来悠去。

又是炉鼎,又是采阴补阳,又是双修,掀桌啊,怎么到哪都是这样的破待遇。要不是今天被方承元看破,流光又提起,浮苏还真忘了自己还有个先天魔体的好炉鼎体质:“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破!”

随着浮苏一声破,被方承元把玩于手掌之间的小小如水球一般的剑意瞬间炸开,却是一阵清凉水意,淋得方承元一身湿透。方承元虽有片刻惊讶,但很快仰天大笑:“炉鼎就是炉鼎,乖乖让我采补便是,玩什么剑意呢,真是胡闹。乖啊,灵力都没了,老实与我走,说不得回头还能给你个好死。”

浮苏眯起眼睛来,冷笑,一个字不答,表情中充满了“颤抖吧,凡人”的轻蔑,浮苏最恨被当成炉鼎,这方承元着实该死。世间女修,只怕没有谁是乐意去给人当炉鼎的,比青楼的姑娘,红灯区的小姐还不如呢。

就在方承元要举步上前来捉浮苏时,浇得方承元满身湿的水意忽然有了变化,一点点被吸入方承元体内,随着最后一滴水也被吸干,方承元整个人如石化一般停住。然后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慢慢抬头看向离他已不过三五步之遥的浮苏:“这……这……是,什么?”

“真源剑意。”浮苏为这剑意取了个名字,依她的取名字水平来说,能取出这么个名字来,已经是超常发挥。

“真源。”方承元将这两个字重复得非常缓慢,似是正经受着什么无法承受的变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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