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角和马蹄声响彻云天,穿着黑色皮甲的弓骑兵如怒涛般向黎阳城涌来。在铁骑狂潮前,一红一白两匹骏马远远在前。马背上两位骑士都穿着包覆全身的皮甲,刚才射死卒长的长箭,就是他们所发。
两支羽箭一前一后,射穿了悬挂吊桥的绳索。刚刚抬起的吊桥轰然落地,如雨的箭岚覆盖了从吊桥到城门的整个通道。拥挤在通道上的百姓,发出了一阵短暂的惨叫后,尽数中箭倒地。而城外的铁骑,就这样直接践踏着冲入了城门,只留下满地的肉泥。

面对排墙而入的骑兵怒潮,城中的守军不敢硬挡,纷纷躲入街边的房间。而这支弓骑兵极为精锐,入城之后,在马上弯弓搭箭,射杀所能见到的任何一个目标。转眼之间,城巷中变得极为安静。空气中只剩下浓郁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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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阳失守,姚襄率三万弓骑,向邺城杀来!”

接到消息,冉闵部下脸色都很凝重。如今邺城中,冉闵的嫡系部队只有骑兵三千,其他都是新归附的羽林军,根本不可信任。而姚家弓骑,是名震当世的强兵。

太尉张举面色灰败,自言自语道:“若是不杀姚弋仲就好了。现在姚襄为父报仇,可谓必死之师,该如何抵御呀!”

尚书张简带着嘲弄的笑容问道:“依太尉的意思,那夜兵变,我们就该等着石琨和姚弋仲把刀架在脖子上,然后苦苦乞求?难道我们就该让他们一刀砍下我们的头颅,然后肆意杀死我们的儿子,凌辱我们的妻女?”

张举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当时如果留姚弋仲一命,现在也有和姚襄谈判的资本。”

张简放声大笑:“争霸天下的人,那还顾得什么亲情!唯有杀死一切敢于阻拦的敌人,才配拥有整个天下,这就是霸主的命运!”

他转过身,屈膝向冉闵拜倒:“请主公出战!微臣愿意跟着主公,把军旗插遍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城头!”

殿内诸将一起下拜:“愿从主公征战,虽死无悔!”

冉闵从王座上站了起来,目光中燃烧着炽烈的战意:“诸位,去征召三军,准备出战吧!城外的姚家弓骑,将是我们征服天下的开始!”

诸将慨然应诺,行礼而出。

冉闵将头转向张举等人,目光冰寒。这些石虎曾经的重臣被冉闵一望,顿时两腿发颤,不少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冉闵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们这些废物,不配站在这个大殿上,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张举等人面色忽青忽白,狼狈地退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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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王四年(公元349年),十一月

苍白的天空下,姚襄率领的三万弓骑,如黑色的潮水般,在辽阔的原野上前行。

姚襄立马在侧面的一处高地上,看着自家的精骑队列。身后一左一右陪伴的,是姚苌和姚菁。

姚菁看着自家兄长的侧脸,对方的眼底隐含着一丝忧虑。她忍不住问道:“大哥,我们此战之后,就可以雄踞河北,建立自己的王国。你为什么看上去并不兴奋呢?”

姚苌笑着对妹妹解释道:“冉闵勇冠三军,在赵国可是所向无敌,号称天下第一猛将。要攻取邺城,未必那么容易。”

姚菁有些不服气:“冉闵武功盖世,我是知道的。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怎能阻挡我们的三万弓骑?这一战,我们赢定了。”

姚襄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妹妹:“从来就没有必胜的战争,菁儿,你既然从军,就一定要记住这句话。我姚家弓骑,虽然纵横中原,但也并非可以肆行无忌了。”

“况且,就算此战得胜,离争霸天下,道路还远得很。邺城只是第一个猎物,冉闵和我们,只是率先亮出刀的猎手而已。还有许多人,他们的刀还藏在鞘中没拔出来。只不过,谁都不觉得自己会输给别人。”

姚苌听得入神,若有所悟地问道:“大哥,你是说蒲洪?”

姚襄点头道:“蒲洪一门豪杰,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但是想要逐鹿天下的,又岂止他一个?燕王、汉王还有东晋的桓温,都在虎视眈眈啊。”

说到这里,姚襄突然意气昂扬:“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继续向前。在这个乱世,作为男人,就是要杀死自己所有的对手,建立让史书铭刻的功业!”

姚菁一脸敬慕地望着自己的兄长,用力捏拳道:“我会追随大哥,杀死所有阻拦在我们道路上的敌人!”

姚襄笑着拍了拍妹妹的头,双目继续望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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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邺城三十里外的地方,姚家的三万弓骑立下了营寨。在木栅栏外,猎犬三三两两地蹲坐在地上,望向黑暗里,警觉地竖着耳朵。它们嗅觉和耳力极其敏锐,上黑暗里最好的斥候。

值守的士兵们围绕在火堆旁烤着手,深秋季节,夜里寒气很重,他们皮甲下面裹了厚厚的衣服,但露在外面的双手很容易被冻伤。作为弓骑兵,必须要保养好自己的一双手。

“好像有声音!”什长看了一眼外面,在黑暗的夜幕中什么都没有看清:“如果有敌人,狗就该叫了……”

“不对!”另一个士兵发现了猎犬的变化。外面的猎犬蹲坐在地上,呆呆地望向黑暗里。它们的尾巴僵硬地竖着,竟是被吓得呆了。

“这什么意思?见鬼了?”一名军士战战兢兢的。他觉得心头一阵恶寒,不知怎么的觉得这诡异的场面里有种让人想要抱头逃窜的危险。

马蹄声远远而来,击碎了夜幕下的寂静。一骑血红色的骏马,自雾气中迅速接近。马上端坐着高大威武的君王,他的全身笼罩在红色的甲胄里。一双筋骨纠结的手握紧双刃矛和铁钩戟,冰冷的锋刃在马侧闪耀着泛着血光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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