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回到大帐,看见王泰,刘茂,张简正在帐中议事。王泰等起身与冉闵见礼后,四人先后落座。王泰率先发问道:“将军,军议结果如何,虎牢雄关易守难攻,如何攻取,姚元帅作何打算?”
冉闵便将军议过程说与众将,帐中众人听了之后,俱各沉吟。王泰素有智将之称,率先打破僵局,分析道:“若要强攻必会两败俱伤。如今天下纷扰,各国林立。北方鲜卑慕容兵强马壮,正在养精蓄锐,蠢蠢欲动,南方晋国桓温已领军西进,窥视巴蜀。故赵与汉皆有后顾之忧,不可久战。

不过秦陇汉国刚刚建立,正是脆弱之时,其军队虽然战功赫赫,终究无法与我三军精锐相比。若是我军轻易退走,只怕会引起石虎疑心,有碍将军大业啊。为大业计,我军必须击败诸葛雅,取下虎牢关。”

冉闵摆了摆手,制止了王泰的劝说。他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冉闵今日重逢诸葛雅后,心绪激荡。当年诸葛雅林中血战的靓影依然清晰地在脑海回荡,今日她射杀赵国轻骑的风姿,更加让他迷醉。没想到短短一年,她已经割据一方,裂土称王。她以一介女儿之身,成长到今天的地步,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自己又如何忍心,去击溃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军队呢?

冉闵猛地停下步子,虎目如电,坚定地从三人的脸上扫过,道:“吾意已决,征汉之事,冉某不想与汉军同室操戈,伤我华夏根基。你们可有良策,可以敷衍姚弋仲,莫让石虎疑心?”

王泰道:“末将倒有一策,可令虎牢关不战而下。届时我军兵将不损,又可取下洛阳,有此大功,石虎必会对将军更加信重,大业指日可期。”他不慌不忙,说出了一番计划。

冉闵听了王泰的计策,皱眉道:“此计万万不可。若是如此,则汉国大乱,不但潼关以西俱不可守,便是秦陇之地,也要伤筋动骨。若是处置不当,很可能就此覆灭。那汉王诸葛雅也是我华夏一脉,难道你就忍心让关中数百万百姓,沦于胡虏之手?”

王泰劝道:“将军,那汉王虽是华夏苗裔,但毕竟非将军臣属。那汉王也是一代人杰,我此计也不过让她受些挫折而已。汉国可以用来牵制胡人,但也不可任其坐大。八百里秦川,乃是秦汉龙兴之地,诸葛雅如今坐拥两都,异日必为将军之患,不可不防啊!”

王泰话毕一揖到地,冉闵急忙上前扶起王泰,正容道:“卿之意,吾深知矣。然关中河洛数百万汉家百姓将受倒悬之苦,吾于心不忍啊。”说到最后已有哽咽之音,虎目之中蕴满泪水。

王泰劝道:“将军有此仁心,末将感佩不已。然则取天下者,当知取舍之道。若将军若无此功取信石虎,又何以得成他日霸业?等到将军一统天下,百姓得享太平之福,才是大仁。况那诸葛雅既能走到今日,必有过人之处。她素来安民,想必对河洛百姓也有安置之法,将军不可妇人之仁,错失大业之机啊!”

冉闵缓缓点了点头,身畔众将俱是欢喜不已。冉闵走到帐前,望向了虎牢关的方向。“诸葛小姐,为了吾之霸业,不得不得罪了。不过来日等我一统天下,必以皇后之位待你。”

虎牢关城守府大堂,身穿银色甲裙的女王诸葛雅,端坐在主位上。张佩侧坐在她身边,李鸿,钟烈等谋臣将领分坐两旁。今日诸葛雅一人一弓迫退赵军三千铁骑,大挫赵军锐气。汉军上下,士气大盛。

一个全身被铁链缠身的披头散发的怪人被抬了进来,卫兵们将他抬下担架,放在了大厅中间。那个怪人猛地睁开那只狰狞的独眼,狠狠地瞪着诸葛雅,大嘴张开,不停的发出嘶哑的怒吼声,捆缚他的铁链,被他挣得刷拉拉直响。

大堂中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不过众人久经沙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在汉王诸葛雅神箭面前,便是勇如关张,也不敢放肆。张佩、钟烈俱是一代名将,李鸿等人也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何况那个怪人只是吼了几声,身上的铁链将他牢牢拴在原地,动弹不得。殿外的卫兵听到吼声,立即冲进大殿。几个羽林天军的女卫兵,按住正在疯狂挣扎的怪人,并封住了怪人的嘴。,

帐中众将看着怪人挣扎翻动,尽皆变色。这个怪人便是刚才被诸葛雅射中的蒲生。众将无法想象一个被连射数箭的人,依旧能如此生猛。或许他更应该用怪物来形容。

蒲生自从晕倒之后,直到被带到大堂时才醒来,此时他胸口的箭伤已经止住了血,四肢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却因刚才的扭动又破裂开来,殷红的鲜血浸透了绷带,向外渗出。当他看到诸葛雅时,立刻认出她便是射伤自己的人。蒲生瞪着一只独眼,狠狠地望着诸葛雅。

李鸿站起身来,绕着蒲生走了两步,对着诸葛雅笑道:“此人必是蒲洪之子蒲健的三子蒲生。其人从小无赖,素被祖父蒲洪所嫌恶,但凶勇好杀,有力举千均之力,手格猛兽,动若脱兔,击刺骑射,冠绝一时。每逢出征蒲洪皆带此孙冲杀来往,破阵力敌,无往不利,凶名远播。

不想今日此人竟被陛下几箭射残,陛下神射,真是令臣敬慕。有陛下在,敌军便是勇如信布,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今日首战便灭了羯胡一员大将,赵军锐气已被挫动。我军上下一心,又有虎牢雄关为屏障,羯胡若想强攻此关,必会耗尽精锐,伤其根本。届时外有燕代东晋,内有诸子争位。不用我大汉出手,羯胡必会大乱。到时只需一员上将东出虎牢,便可横扫中原,重现汉高祖刘邦之业。”

蒲生听着李鸿所说,挣扎地更为激烈了。他身负巨力,一队女卫兵竟然无法控制住他。蒲生无法挣开铁链,站不起身,就这样直直地滚向诸葛雅案前。张佩挺身而起,挡在诸葛雅身前,拔出佩刀,便向他当头刺去。

钟烈在旁边急叫道:“刀下留人!”张佩停下了手中的长刀,刀尖直直地指在了蒲生的独眼前,只要再往前两寸,蒲生这一只独眼也要被刺瞎了。蒲生吓得停下了身体,一动不动,生怕对方将自己彻底刺成瞎子。

张佩冷笑道:“一个氐胡,也敢如此嚣张。待我刺瞎了你的独眼,把你栓到城头,让赵军上下,都欣赏一下你的风采如何?”蒲生听了之后,顿时不敢再乱动。他虽然狂悖,但也不想被人拿去城头折辱。

钟烈上前劝道:“陛下,此人毕竟乃是蒲洪之孙,若是折磨死了,只怕会激起对方的疯狂进攻。那蒲洪素性残忍,若是攻城受挫,说不定就会去残杀百姓出气。我军不妨暂且留下他的性命,让蒲洪以消极进攻作为交换,来换回他的孙子。姚,蒲,冉三家本来就各怀鬼胎,谁也不肯损折精锐,蒲洪若是不肯进攻,两位两家必然效仿,如此虎牢关安矣。”

周围众将都赞此乃妙计,诸葛雅笑道:“我素知将军之勇烈,今日又见将军之智。能得将军相助,乃我大汉之幸。”钟烈躬身道:“非陛下,臣不过一山贼,终老于山林而已。陛下擢臣于草莽之中,委以权柄,信之重之,臣敢不尽心竭力,报之以死?”

诸葛雅起身扶起钟烈,望着他的双眼道:“莫要轻言生死。朕只愿,来日天下一统,能与诸位同享太平之福。”钟烈和周围众人闻言感动不已,一起在心中庆幸道:“能遇如此英主,实此生之幸也。”

张佩收回了佩刀,狠狠地瞪了一眼蒲生,嘟囔道:“算你侥幸。”蒲生心中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看来自己也有回营的希望了。他对石虎也没有什么忠诚之心,虎牢关下不下,在他心中也无所谓。不过此刻他对汉国君臣,却再也不敢轻视了。自己祖父手下,可没有这么多的谋臣名将啊。

次日一早,赵军大营中众将又聚集在一起商讨破关一事。无人上前献计,帐中一片沉默,气氛冷凝到了极点。昨日怒发冲冠叫嚣着驱赶百姓破城的蒲洪,今天却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昨夜汉军派出斥候,向蒲洪营中射去了一封书信,里面剖析要害,指出石虎诸子争位,来日必定生出内乱。蒲将军手握重兵,族人也非羯人。何不积蓄实力,静观其变。待来日邺城大战,直取青徐,成就一方霸业?汉国与蒲将军东西相隔,正可互相守望相助。令孙正在汉军营中养伤,等到大战结束,当即送归云云。蒲洪被信中之言打动,今天便不发一言。

姚弋仲看众人都沉默不言,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道:“今日叫众位将军前来乃是为了商讨破敌之策。毋庸讳言,我大赵此刻北有鲜卑,南有东晋,主力不可空悬在外。诸位可有良策,迅速破关,荡平秦陇?”

“元帅,末将倒有一计?”冉闵站起躬身回道。

姚弋仲吃了一惊,他早就知道冉闵和蒲洪都居心叵测。没想到今天冉闵居然会主动献策。“冉将军但说无妨,若有良策叩关破敌,吾必上奏大王,为冉将军记一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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