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约瑟夫·戈培尔”,年轻人向宋阳伸出手,“很高兴认识您,宋先生”。
“您好,戈培尔先生,欢迎来到中国”,果然是这个家伙,他怎么跑到中国来了?宋阳脸上堆着真诚的笑容心里却想着是不是要再扮一次绿箭侠,“我想你会喜欢这里的”,能死在这里最好。

保罗·约瑟夫·戈培尔,未来的德国纳*粹*党宣传部部长,纳*粹德国国民教育与宣传部部长,屠杀犹太人的刽子手,被认为是‘创造希*特*勒的人’,小胡子的死忠。正如影像资料里见过的形象,戈培尔身材不高,瘦削的溜肩膀扛着个硕大的脑袋,脸颊上深深的皱纹围拢着尖尖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衣袖显得空空荡荡的,胳膊如同柴火棍一样晃悠悠的。也许是心里作用,戈培尔瘦瘦的脸颊在宋阳眼里怎么看着都象个骷髅头,雪白的衬衫也幻化成黑色的死神长袍。这也不能怪他,他是黑社会但不是反社会更不反人类,即便不是医生,以一个普通人的立场他也很难对这个纳*粹恶魔生出什么好感来。

“谢谢,我想我已经喜欢上这里了”,戈培尔对宋阳自然还不会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成见,被码头上朴素自然的异国风情和欢迎人群的热情感染了,笑容倒是显出几分真诚,“这次作为《人民观察家报》记者派来中国采访,真的很荣幸”

“也是我们的荣幸”,《人民观察家报》?你哄谁呢?这个时候《人民观察家报》应该是被德国政府查封了,难道宋美龄的德国之行把监狱里的小胡子也惊动了?应该不是,戈培尔这个时候追随的还不是小胡子,他现在还是小胡子的党*内竞争对手施特拉塞手下的得力干将。

“舅舅,让保罗叔叔住咱们家好不好?”,小凤仰起小脸儿摇着舅舅的手,“保罗叔叔好可怜,他晕船呢,一直吐啊吐,还是小凤照顾他的呢”。

“谢谢”,戈培尔弯下腰揉揉小凤的小脑袋,“叔叔现在能照顾自己了”。

“可您还不会用筷子呢”,小凤拉紧了戈培尔的手,“不会用筷子怎么吃饭啊?小凤最怕挨饿了”,又哄小朋友似的拿起戈培尔的手轻轻拍拍,“不要怕,到我们家您就不会挨饿了,是不是,舅舅?”。

戈培尔蹲下身用力抱紧了小凤,“我发誓,我向上帝发誓!”。

宋阳吸吸鼻子,你个小纳*粹,虐心都虐到舅舅头上来了。还可怜他?被人骗了还滥好心,他这是要来咱家卧底呢,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下手……,算了,可别吓着了孩子,“当然,保罗叔叔是小凤的朋友就是舅舅的朋友,就是咱们全家的朋友”,直起身再次向戈培尔伸出手,“欢迎,戈培尔先生”。

“谢谢”,戈培尔揉揉鼻子,“抱歉,失礼了”。

宋美龄等人都微笑着看着这一幕,没有人会笑话这个年轻人的失态,实在是这个小姑娘太可爱太招人喜欢了,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娇憨认真的小模样令人忍俊不禁忍不住想抱起来亲一口。也没有人会笑话小凤这孩子气的话,说不清是中文中夹杂了德语还是德语中夹杂着中文,但在场的不管是德国人还是中国人都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会心一笑中带着一丝感动,没有什么比孩子的感情更直接更真挚了。

宋蔼龄静静看着心中更有几分得意,去德国之前当她决定把孩子都带上时,宋阳很意外地表示出了强烈的反对,理由是旅途太辛苦孩子们根本受不了,去了德国语言不通会很寂寞对孩子的成长不利,如果生病了怎么办?如果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健康怎么办?如果晕船怎么办?如何水土不服怎么办?如果……如果……,一大堆理由听得她心里都直打鼓,这些年带着孩子东奔西跑的,太平洋都趟了几个来回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听他这么一说顿觉能活到现在还真是老天开眼了,没被海浪卷了去没被大风吹了去没被漩涡吞了去没被海鸟叼了去,大约都是亏得各路神仙护佑了。心下不竟暗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宋阳可就是在船上出了事才流落到上海的,不知道上了船会不会晕。

虽然宋阳有很多理由,可宋蔼龄只要一个理由就够了,这次德国之行事关重大,‘宋氏投资’在德国的投资她必须亲自去坐镇,万一一个不小心把经给念歪了,大家哭都来不及。可她不仅是宋氏家族的掌门人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要和孩子分别大半年她这个作母亲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不仅她不能接受,宋阳的大姐宋妮和方兴夫妇都不接受。恶人还需恶人磨,宋家大姐拿出撞牌位抹脖子的看家本领来,宋阳立马就老实了。

虽然迫于压力宋阳勉强答应了,但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安全的问题只能看老天,这个他管不了。船上有帕特里夏·菲舍尔教授一行随行,只要备足了药品,生病的事也不用太过担心。接下来的二十几天宋阳便带着一群白俄和十几个木匠闷头给孩子们做玩具,当时宋蔼龄等人还为宋阳的孩子气行为觉得好笑,可等到宋阳把一大堆玩具摆到孩子们面前时,不仅孩子们乐坏了,连他们这些大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什么魔方、呼拉圈、华容道、七巧板、拼图、孔明锁、万花筒、望远镜、多米诺骨牌、军旗、围棋、跳棋、象棋、飞行棋……,有些他们见识过,可魔方、呼拉圈、跳棋、飞行棋什么的却是听都没听说过,一经宋阳讲解,别说孩子们就是他们这些大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宋阳还给孩子们制定了严格的作息制度,识得字的每天一篇日记,不识字的每天画一幅画儿,每天跑步、跳绳、做游戏一样都不能少,每人还发了一盆蒜苗儿养着,要求必须活着带到德国,回来还要再带一盆回来。

宋阳又将孩子们的服装活计都包揽了过去,所有孩子的四季服装都是他亲手设计,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装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衣服做出来后孩子们都喜欢不得了,就是她们这几人大人也看着眼馋,按着款式偷偷请裁缝做了几套。

这一来一回便是大半年,其中一半多的时间都在路上,有了这些玩具,孩子们一路上笑声不断一点也不觉得寂寞。尤其那四块每块达12平方米的木制拼图最得孩子们喜爱,正面是四幅德国著名建筑:科隆大教堂、勃兰登堡门、德国国会大厦、亚历山大广场,背面四幅图片并起来居然是一张《中国万里长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当十几个孩子在船上花了四天的时间终于拼出第一幅拼图《科隆大教堂》时,所有的旅客都为这些中国孩子送上了最热烈的掌声。

最终这四幅拼图被宋美龄作为礼物赠送给柏林市政府作永久收藏,拼图上十几个孩子稚嫩的签名也永久地留在了柏林人的记忆中。

实际上宋阳送给孩子们的礼物中论个头最大的并不是这四幅拼图,而是那数万块码放得整整齐齐如同小房子一般大小的木制多米诺骨牌,骨牌被分成了六十八份,而且每一块骨牌上标有序号。在船上因为有风浪,十几个孩子努力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完成哪怕是其中一部分的码放。又因为不方便携带,到德国后便将骨牌寄存在了汉堡港,可这十几个孩子对这事一直念念不忘,嚷嚷着决不把骨牌带回上海让宋先生失望。

实际上当他们准备起程回国的时候,他们在德国已经是家喻户晓非常的有名了,但直到离开德国的当天,这十二个孩子才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不是参加欢送仪式,而是撅着屁股在码头上码骨牌。因为工作量实在太大,宋蔼龄邀请了几十个当地的德国孩子一同完成。

汉堡的码头工人为此特意整理出了一片宽大的木地板,在数万汉堡市民的鼓励声中,孩子们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完成了骨牌的码放,工作人员又按照设计图纸的要求将几十个小铃铛按序号放在了骨牌中。

在小凤、小凤热情的呼唤中,扎着四条小辫子的陆小凤一点也不怯场,瓷娃娃一样可爱的东方小姑娘引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小凤摇着双手四下鞠躬,然后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指……

几万人的现场鸦雀无声,当第一枚小铃铛被倒下的骨牌敲响的时候人们还没有注意,但听着听着宋美龄首先发现了奥秘,次第敲响的铃声连起来居然是一首中国民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六十八个小铃铛对应着68个音符,最后一枚骨牌倒下正好敲响最后一个音符,一个硕大的连体德语单词‘再见’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成功的德国之行,浪漫的告别,完美的收官,这一切在宋蔼龄心中已经完美得不能再完美。当然,这不是收官,只是德国计划一个完美的开端。

多年以后,小凤身着婉君装光着小脚丫的铜像成了汉堡港的守护者,每当重大节日,汉堡的上空都会响起那美妙的六十八个音符。

多年以后的事宋阳现在当然不可能知道,可当那晚戈培尔取出厚厚一摞报纸时,宋阳也被吓了一跳。

“上帝作证!我有多爱她”,戈培尔满含深情地说出这句话时,宋阳才明白自家的小宝贝做了一件多么虐心的事,把整个德国都给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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