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宝儿打败了恶龙,当夜风平浪息。海船稳稳开了大半夜,到了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吴濬到从波阳泽醒来的第十天早上,船头突然闹起来。
吴濬闻声出舱一看,原来水手发现海上飘着一个女人,不知道死也未死,更不知是人是怪,救不敢救,又不忍见死不救。一群人就在船帮边叽叽喳喳的说话,水手都是大嗓门,没仔细听或者隔得远了,听起来就像是一群人闹起来了。

熏育范自然不愿意停船耽搁行程,只催促水手休要聒噪,专心开船。而吴濬,则激起了一股救死扶伤舍我其谁的使命感,要去救那女人。且不管是海妖还是水怪,先救上来再说。

于是吴濬就去找熏育范,好说歹说他就是不同意去救,扯了一大堆荒唐理由,总之一句话,海上飘着的女人,不管死活,都不能救,还说什么这是航海者的老规矩了。所以别指望这个跑快运的送货商会放下一条小船,帮吴濬去救她。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吴大先生的手段。吴濬当下摘了玉佩,变作玉马天骐,跨上马背,策马跃下船帮,那玉马四蹄一沾水,海面就腾起一股子薄薄的云雾,托住马蹄,大海此刻就如草原,可以任吴濬驰骋。船上水手一片鼓噪,这也难怪,看到马在水上跑这种稀奇事的话,换了谁都会惊讶。

走马到了那女人的所在,女人已经抬起头来,放了手里抱的木头,朝吴濬游过来。天马确实善解人意,自己屈膝跪倒,吴濬就正好抓住女人的手,把她拖到马鞍上侧身坐好。吩咐道:“抱紧了。”拍拍马脖子,天马立刻纵起身来,跑回海船,一跃上了甲板。

船上早有红玉来接过马缰绳,稳住马匹,月依小光帮吴濬把女人扶下马鞍,搀进船舱。吴濬收了天马,守在船舱外,那些愚昧的水手都跑过来围成一圈,拜个不停,口里喊道:“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啊。”

熏育范在一边哭笑不得,不过他也知道惹不起吴濬,就只能干瞪眼看着。吴濬也很无奈,连忙说:“仰仗各位,仰仗各位,快快起来,还是开船要紧。”可不是么,吴濬还着急赶着去桃溪洲呢,这帮水手再这么拜下去,一来耽搁行程,二来吴濬消受不起。这么多人拜他一个,还不被他们拜死。

“神仙,请保佑我们能平安到达。”“神仙,保佑我的娘子生个大胖小子吧。”“神仙,可怜可怜我的老母亲吧,她病瞎了眼睛,让她复明吧。”一帮水手居然还在那里祷告个不停。

“各位,各位快快请起,各位所求,都有神祗各司其职,在下不敢越职而为之。”吴濬这明显是找借口推脱。估计中国神话里那么多杂七鸟八的神仙,都是这么推脱搪塞编造出来。中国人太多了,中国人的心愿也太多了,偶尔某个神仙辛辛苦苦修炼成功了,结果被一帮愚昧百姓这么一求,不是rì夜奔波不得休息,最后累死,或者就是开始胡乱推脱搪塞,以图清净。于是求子的,编造个送子娘娘,求财的,编造个财神爷爷,最后连马桶间(厕所)都有神灵看护。你要是求痔疮不痛,估计就是得求管马桶间的那个,要是求医圣大仙或药王菩萨,两人都要推脱给马桶间的神灵。这叫各司其职,免得愚昧老百姓逮着一个就瞎求,忙的忙死,闲的闲死。

那些水手听吴濬那么一说,也就知道求他是没有用的,纷纷散了。看来,还是不要辩解自己是不是神仙为好,只要说句各司其职就好了。这样看来,就算吴濬要是真的成了神仙,估计也是个都不管神仙。

过了一会儿,船舱门开了。那女子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披散的头发也挽好了,还是个姑娘家。她一见吴濬进了船舱,立刻倒身下拜,说道:“奴婢李南珠,多谢恩人救命大恩。”

吴濬赶紧上前扶起来,定神往她脸上那么一看,把吴濬看得魂丢了半边,整个人痴呆了半晌。原本以为心依已经是绝代姿容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更美的。

红玉的淑慧勇毅、柔美姿容已经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小光的秀美矜持、面若桃花却是胜过一筹。冯宝儿的神秀灵韵、清秀之美与小光相比另有一种味道。与九天玄女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妹妹月依,虽然美过冯氏,但是灵韵不足,稍有弱势。而姐姐心依,比妹妹更美一分,神韵灵气也不输冯宝儿太多,叫人以为是人间绝sè,难找媲美之人。可是没想到,吴濬这一番逞英雄,居然救回来一个比心依更美,而神韵不输冯宝儿的超级美女。

罢罢罢,酥掉的筋骨还得自己强挣着撑住,一边流着口水一边说道:“李姑娘礼过了,折杀吴濬也。”救来如此绝sè,一个照面酥了吴濬半边筋骨,要是她来个什么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的话,可不是折杀吴濬的小心肝也。

“红玉,李姑娘刚从海里上来,身上湿漉,不可叫她吹风受寒。月依,小夜,你们去找些红枣生姜,拿来我去煎碗姜茶,给李姑娘驱驱寒。”吴濬就如中了魅惑术一半,连口的吩咐原来差使一下都舍不得的红玉小光月依,这份殷勤献得,叫吴濬自己都有些羞愧了,怎地突然就变成如此好sè。新人未曾深交,旧人已当花黄,这算是喜新厌旧么,会不会也算是好sè忘义呢,吴濬心里不禁些许沉吟,咳,不要管许多,先把殷勤献好了再说吧。

“先生少坐,姜茶心依去煎就行。”心依说完起身,带着月依去弄姜茶。听那话头里,分明有些酸味。

“宪之,你自己的衣服也被海水泡湿了,该换换了。”冯宝儿还是关心吴濬一点。“红玉,去帮先生更衣。我来给李姑娘把把脉。”

冯宝儿毕竟一教掌门,就算是代的,也是有那架势。

吴濬去换了衣服,再过舱回来坐,心依月依也已经端了姜茶回来,给大家都沏了一盏。便细细问了些问题,原来李南珠原本是走江湖耍杂卖艺的,这次是跟着她的叔叔和师兄到桃溪洲来卖艺,混点江湖钱,好给叔叔养老,自己攒点积蓄便和师兄成婚,回乡做点小买卖。不想两天前船只在海上遇到风暴,被打得支离破碎,她就抱着一块木板侥幸活命,而她叔叔和情郎师兄只怕是葬身海底了。如今一身之外别无他物,煞是可怜。

哎,这就是平头百姓的悲哀,看似朦胧呈现的幸福之梦,转眼之间就会被造化小儿打个粉碎。而普天之下,这种没有力量保障的脆弱幸福,又能有几个人能勉力支撑。只怕也都如过独木桥一般,摇摇晃晃,惴惴不安,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

吴濬正当在感慨人生遭遇之际,突然听到船舱外一声清啸,有人叫道:“宪之何在,桃花三剑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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