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源离着三十米远,已能看清场上的情形。
五名灰衣汉子背身,手上都拿着的长柄大斧,斧面雪亮锋利,斧背宽厚。背心处都印着红字‘斧头帮’雨幕中,衣背的热气散发显得杀气腾腾。

在他们对面是三名背靠树干的黑衣蒙面人,身上数处伤口流着血,手持钢刀。中间一人半靠树干伤势最为严重,左臂肘部以下被生生砍去,草草包扎的伤口缓缓渗出血液,染的鲜红左手捂住伤口可还是血流不止。

断臂蒙面人看了看左右二人,突的伸手将面巾扯下,露出苍白的脸,一道刀疤划过眼角。

“王二!怎么会是你?”领头的灰衣汉子认出对方,叫了声。

王二强忍剧痛,喘息道:“吴雄,我随你处置。还请看在当年一起在赤浪混饭吃的情面上,放过我这两位兄弟。”

“大哥,要死一起死。”另外二名蒙面男子叫着也扯下面巾。脸带青涩,年岁不足二十。

“陆勇,冯义。”吴雄身边二名灰衣汉子突的叫了声,互相看了看便不作声了。

吴雄看了身边二人,又看了看王二。吐气道:“你们走吧。以后不要让我在这里看见你们。”

边上一名jīng瘦汉子面sè一变,低头不语。

“谢了。”王二在陆勇冯义的搀扶下站起身,走了几步。突的回头道:“吴哥,这片椃木林黑衣帮势在必得,你自己保重。”

jīng瘦汉子突的讥笑道:“就凭你们黑衣帮那点人手,咱斧头帮还不放在眼里。”

“最好如此。”王二一顿,头也不回的远去。

吴雄见没了人影,沉声道:“这次我擅自做主放跑了敌人,我会给牛帮主一个交代。”

“吴哥,一切听你的。这事兄弟理解,不用交代了。”

“是啊。大家都是本村本镇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还真要打生打死。”

“吴大哥,小弟就是敬重你的为人才跟着你。若要交代我们也当一起受罚。”

“吴大哥你就别多想了,这事即使帮主知道也不会怪罪你。”

身旁四人忙劝道。

吴雄面sè一霁,笑道:“好。这事咱就不提了。走,喝酒去。俺兄弟都等着呢?”

曲终人散,沈源紧张的心放松了。见五人走去的方向是林中的木屋,想了想向三名黑衣人追去。

雨下不停,地上的血液在雨水的冲刷下很快带走了……

二毛穿了身大号的灰布衣,手中搅着湿透的衣服逼出些雨水,往木墙上一挂。回身走到木屋中间的火盆旁,静静的坐下。火盆上方支着四角梯形铁架,架上则是个黑铁壶。边上一张陈旧的木桌,摆着碗碟酒菜。

他将双手贴近火盆,感受着火盆的热气。屋顶噼啪着雨落,震颤着悬挂下来的油灯,灯光晃动。他叹息了一声“老樟镇是回不去了。”转头看向一角的木床。

大毛和小毛,盖着厚实的棉被已经熟睡。他欣慰的自语道:“老爹没了。兄弟在,家就在。”

“噗”

黑铁壶中的水沸腾了,侧漏的热水落在火盆中。滚滚的热气扑面,一双如鹰眼般锐利的眼神在热气的熏染下,渐渐模糊了……

“天鹰必胜,天鹰必胜。”

“猛虎威远,威远猛虎。”

青石台四周的人群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喊声如雷,仿佛整个耳朵已经容不下其他声音。

对面的人都穿着土黄sè的劲装,而自己身边的叔叔伯伯则是穿着玄黑sè。

瘦高的中年男子,挺立在石台上。尖挺的鼻梁,使得侧脸看着有如刀削般透着坚毅冷峻。右手“骨碌碌,骨碌碌……”转动的三颗大铁球,撑开的五指骨结粗大,盘根错节的青筋突起。身上的玄黑sè披风不停的舒卷好似就要飞去。

这是他的父亲马天鹰,一个从未见过笑容的父亲,一个从未抱过他的父亲,却一直索绕在他心间的父亲。

父亲对面站着一个很可怕的男人,午夜梦回忆起这个男人的背影他都会惊醒。所以他很少睡,怕在梦里见到他。

他有着卷曲的黄发,硕大的头颅一双突起的豹眼凌厉的散shè着红光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人是只怪兽。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那宽阔厚实的胸膛,外面那件金黄sè的袍子都要撑破了。对面的人群好像不见了,只能看见他的胸膛。

‘咚,咚’他一步一步接近父亲,仿佛每一步都在锤击着石台,踩在自己的心口上。眼前仿佛看见了一只金黄sè的猛虎踱步而来。

他缓缓张开阔大的嘴巴,就听见了他的声音。粗犷而低沉,压的他呼吸都感困难。

“听说天鹰武馆的馆主马天鹰有些能耐,俺邢山卫很高兴,不然俺家的牌子就生锈了。”

话声落下,双边人群的喊声没了。整个耳朵就剩下了一个声音,那是笑声。“哈,哈哈……”的狂笑声,这种笑声跟本就不是人能发出的。因为听见笑声,你的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只猛虎站在山巅昂起头颅的咆哮声,仿佛即将下山吞噬他人的生命,这高兴的欢呼声。

“骨碌碌,骨碌碌……”

父亲右手上转动的三颗大铁球,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石台上,滚啊滚啊。直到那个可怕的男人转身离去,父亲还是稳稳的站着,只是一直没有去捡起铁球。

“爸爸,爸爸怎么了?”他心中突然涌动起悲伤和疑问,挣脱已经惊呆的妈妈,爬上台阶。见到了父亲最后一面,整张脸已经认不出原来的模样,都是血,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在流血。

他吓的瘫软身上没有一丝力气,父亲怦然的倒下了。

醒过来时,天黑黑的。武馆烧了,家没了。

妈妈抱着他跟着叔叔伯伯跑啊跑,后来叔叔伯伯不见了,最后连妈妈也不见了。

那年他四岁,名叫马战。

“二毛,想怎么呢?这么入神。”吴雄喷出口酒气,将手中的吃食放在桌上。随即拎起铁壶倒了碗热水,缓缓喝下。

马战一个激灵忙站起,“吴大哥你回来了。”

吴雄拍着马战的肩膀说:“坐吧,毛老爹对我有恩。你们来投奔我,就放心住下。胡彪还不敢到我这来撒野。”

“谢谢吴大哥。”马战感激的应道。见吴雄伸手打算拿酒瓶,忙抢过酒瓶帮忙倒酒,也顺便给自己倒了一碗。双手捧起说:“二毛敬吴大哥一碗。”

“好,干了。”吴雄豪气道,说着一口喝下。

马战也一口喝下,咕咚数口,放下碗时却是面不改sè。

“大毛胆大易怒,小毛古灵jīng怪。二毛你一直是眼尖稳重,没想到二年没见又多了一项,酒量。”吴雄看着马战朗声道。

马战有些不好意思道:“俺这点酒量算什么。吴大哥的酒量,俺和小毛打小就见识了。你走以后,我和小毛就经常去老樟酒楼的地窖偷酒喝。”

“哈哈,想当年毛老爹和俺,还有王……唉,不提这些了。”吴雄大笑的回忆道,突然面sè一暗。转口道:“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我当介绍人,加入斧头帮也不错。”

“那谢谢吴大哥,我们兄弟早就想入帮会了。势单力薄也做不了大事。”马战欢喜道。

“那就好。”

吴雄点点头,瞧了瞧马战细长的脖颈,道:“瞧你这身板该长点膘才行。吃,吃。”随手将大碗的肥膘肉推了过去。

白花花的大块肉,还不如青菜来的可爱。马战看的眉头一皱,可架不住吴雄的盛意拳拳。夹起一块,眼睛一闭,

“呕……”

“哈哈。”吴雄大笑道:“真是奇了,俺就没见过不喜荤腥的。偏你二毛自小不喜吃肉,若是剃个光头就成了出家的和尚。”

“和尚?!和尚在那?”

“吴大哥,你回来了。”

大毛和小毛醒了过来,各自发话。

吴雄挥手招呼道:“都睡醒了,来。过来吃点东西,我和二毛正提入帮的事。”

大毛一听,坐起就问:“吴大哥什么时候入帮?听说入帮后可传授武艺。”

小毛当即跳下床,拿过件厚实棉衣一裹,来到桌前伸手拿起块肥肉就吃,也不客气。

吴雄自豪道:“明天带你们去总坛,过了入帮仪式就成,当然传授武艺了。”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大毛一阵傻笑,翻找合适的衣裤穿。

“吴大哥,听说牛大帮主是聚气期的武者?是不是真的。”小毛咽下肥肉,问道。

吴雄点点头,赞道:“那是当然。一掌击出,三丈外碗口粗的树咔嚓一下就断了。”说着话,做了个伸臂推掌的动作。

“这是什么功夫?这么厉害。”马战忙问。

大毛挤上桌子,跟着问:“咱能学不?”

“几年能学会?”小毛更是眼馋的问。

吴雄看着三人一副好奇的模样,突的喝道:“问这么多干嘛?吃你们的。帮规第一条,不得好奇打探帮中之事。”伸手yù打。

三人一缩头,呛声道:“我们就问问,不说拉倒。”

吴雄看三人老实了些,沉声嘱咐道:“等入了帮,就不是zì yóu身必须守帮规。别到时玩心一起闯出祸来,我可救不了你们。这点要谨记。”

“知道了,真啰嗦。”大毛大声应道,随手拿过个馒头啃了一大口。

马战和小毛看了眼大毛,互相点点头,安静了些。

吴雄摇摇头,问:“对了,老爹的后事是怎么安排的?”

大毛开心道:“嘿嘿!就葬在南郊土围子那块和除妖卫士一起,咱老爹也沾点官气受些香火。”

马战解释了下“前天,风水爷勘定位置。昨晚泥瓦工挖好坑走了,咱们就连夜挖深些,将老爹先埋在下面。”

小毛得意的笑道:“风水爷看过肯定是块宝地,咱兄弟不在,老爹也有香火可吃。”

“这主意肯定是小毛出的,不赖。”吴雄听着一乐,随即黯然道:“老爹生前仗义,却没过什么好rì子。死后能有除妖卫士陪着也不寂寞,过些rì子,我去上个香。”

小毛突的想起一事,转去床底下摸出个包袱问:“对了。吴大哥,你瞧瞧这是什么宝贝?”

大毛大咧咧的说:“二毛在江里瞧着的,真是个稀罕物件。”

马战面sè一变,随即淡然道:“看这盒子也值些银子,不如去当了换些钱。也好请吴大哥和大哥的兄弟去酒楼畅快几rì。”

小毛将包袱往桌上一放,解开结。四人就见金光大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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