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镇最近很热闹啊,那些喜欢谈八卦的人最是得劲,茶余饭后,三三两两,吧啦吧啦,叽里呱啦,越多人听,说得越是唾沫横飞。
什么事?好事?坏事?都有,好得极好,让你羡慕嫉妒恨,恨不得黏上门去沾沾喜气。坏的极坏,让你庆幸自己与此事没什么联系,赶紧躲得远远的去。

那夏宅的姑娘果然是福厚之人啊,难怪白虎红狐都乖乖地跑去替那三兄妹守宅护院;难怪别人种不出来的金贵果子在他们夏宅的庄子里就能长得又大又甜;难怪那甄子柔人都不在了,皇家的恩赏还不断;难怪……呃……难怪那三兄妹长得比同龄人都高,相貌又好,一看就是健康、喜气、福运之相。(书瑶听到这里大眼睛眨呀眨,这样也可以凑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怎么自家就没摊上这样有福运的闺女?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作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人还是要懂得惜福才好!比不上夏宅的闺女,可好歹比徐府二房的嫡姑娘强太多了不是?

徐四姑娘才定亲半个多月的未婚夫,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一个小公子,突然就病倒了,大名府城最好的郎中都请来了,结果全部束手无策,连病因都找不出来。知府夫人爱子心切,十步一磕头上了玉泉寺许愿问签,回来后立即与徐府解除了婚约,徐二夫人也怕自己的女儿要去冲喜、或者守望门寡,当即点头退了亲。嗨,三日后,知府家小公子的病大好了,神清气爽地跟随母亲上玉泉寺还了愿。

这下徐四姑娘真是“衰”名远扬。所有人都同情地叹一句:可惜了,也算是容月貌、小有才华的,可是没有男人敢用命去赌啊。你敢吗?反正我不敢。宁愿娶个姿色一般、家境一般、无才便是德的媳妇,好过没命抱媳妇不是?

徐冰儿哭得气儿都快断了,一下怪她娘不该答应退亲,宁愿像莲居士那样守活寡也好过现在坐实了“克夫”的名声。一下说都是她娘去造谣诬陷夏宅三兄妹,现在报应到她头上了,全然忘记当时自己还帮助母亲添油加醋地添“证据”,只因为妒忌书瑶样样比她强,还无情无义不让她跟着柳妈妈学规矩礼仪学刺绣提高点身价。

徐二夫人完全懵了,她还想着怎么避免夏书杰的报复,怎么避免金喜达和柳妈妈的暗手。没想到竟然是老天爷的报应这么快就来了。给知府小公子看诊的郎中里有一位是她表妹夫的堂姐夫,亲眼见证小公子病倒、群郎中无计可施,又亲眼见证小公子退亲后突然快速好起来。

徐二老爷被姨娘吹了一晚枕头风。第二天一早就拍板决定,将徐冰儿送去家庙代发修行两年去去身上的煞气,两年后再请大师高人看看。

徐二夫人还没回过神,唯一嫡子今年年底就要娶进门的未婚妻好好地从店铺出来,正要上自家的马车。平平路上走着竟然摔了一跤把左腿给摔折了。

因为有徐冰儿的事在前,那未婚妻的母亲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女儿自从定亲后事事不顺,身体也差了。腿摔折了用木板固定好在床上躺三四个月也就得了,万一被克死了,父母可没地找哭去。

于是,那位夫人找了一位一语中的的游方道长给她女儿算算姻缘。果然。那位道长一脸不忍地说:“呃,你女儿本该是富贵安然的命,可惜。呃,你们给她定下的这桩姻缘没有好好合过八字,简直就是下下签。”

这亲哪里还敢结?女方家闹了一场,总算把亲退了。没想到,不到半月。那女子的父亲官升一级,从八品县丞升到七品。直接成了隔壁一个大县的县令。那游方道人又说了,都是沾了他闺女的福,那闺女本就是个旺父旺夫的命格,只不过前两年被那桩婚约“锁”住了福气。

“哗”一下,还躺在床上眼泪汪汪养伤的姑娘立马成了香饽饽,府里的门槛都让媒人踩凹了一块。

这下徐二老爷不淡定了,怎么这夫人生的嫡子嫡女都是克亲的?难怪他一直仕途不顺!嗯,幸好她住在姨娘院子里比较多,否则是不是早就被夫人和嫡子嫡女克死了?很快,徐二老爷将最疼爱的一个庶子的姨娘抬成平妻,那个庶子名正言顺也成了嫡子。

徐二夫人和她的娘家气得半死,却是不敢闹,徐府二房一双嫡子嫡女都克亲的事早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且证据确凿。连徐二夫人的娘家人都怕了,生怕徐二夫人带着那两个可怕的灾星被休回娘家来克害他们。能生出两个灾星的人,不用说也必定也是个福薄的。

更糟糕的是,先前徐二夫人造谣夏宅三兄妹命硬克亲的事很快被捅出来传扬开,版本迅速变成徐府二夫人早知道自己的儿女克亲,怕被人知道,所以故意诬陷造谣,企图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到夏宅去,自己才好骗得知府家小公子的亲事,同时赶紧把儿媳妇迎进门。

这下徐府二房又加了个骗婚的罪名。

当这一切八卦传到夏宅的时候,书瑶三人惊呆了,克亲?真有这么玄?

书瑶下意识地看向柳妈妈,柳妈妈忙道:“我是准备给她点教训的,可还没来得及联系呢,谁知道他们家的报应来得这么快,还这么猛烈,弄得我都不忍心再落井下石了。”

书文调皮地冲柳妈妈眨眼睛,就柳妈妈那笑眯眯的神情,他还真是看不出哪里“不忍心”了?

书杰问:“是不是金叔叔?”金叔叔对他们仨都很好,但对妹妹还是更娇宠一些,估计是跟爹一个想法:男孩要糙养,女孩要娇养。

柳妈妈摇头:“我确实去信跟金公子说了这事,不过我也说了这事我来处理,金公子跟徐大人的交情一向不薄,他不好做。即使金公子真的气愤不过,自己下手,也会用不累及徐家大房的方法。他对念儿姑娘也是很疼爱的。”

书瑶这才想起此事对徐府大房、对念儿都是有很坏影响的。虽然徐府两房分开两地,实际上并未正式分家。

“克亲”也就算了,骗婚却是个极其严重的事,那些成天鸡蛋里挑骨头的御史们才不管你们两房是不是住在一起,直接就得说你们徐家品性不行。

念儿已经定亲,定的是诚意伯(陈家)府上的长房长孙,柳妈妈说过,诚意伯之爵位虽然不是世袭,但陈家也是清贵世家,哪里能容忍有一个骗婚的亲家?

书瑶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此刻京城徐府就是一片愁云惨雾。其实大名府城新任知府家退亲的事徐大人是知道的,那位知府不想得罪徐大人,所以及时给徐大人送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的无奈,毕竟儿子的命重要不是?徐大人虽然不悦(他不太相信什么克亲之类的事)也不好说什么。

没想到后面一系列“衰”闻如涨潮时的浪头般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凶猛,直至有一天在御书房,皇上甩了一份弹劾徐家骗婚的折子在他脑袋上。

诚意伯府上也派人过来。虽然没有要退婚,但也委婉地“询问”徐府两房是否要分家,其意思再明显不过。

徐大人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面容老了七八岁,徐老夫人也急得一度晕厥过去,闹得是人仰马翻。

徐老夫人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是文俊下的手吗?”她真的不相信有这么多巧合。命硬、克亲之类的说法年年都有。总有人被说,但如此证据齐全且接踵而来,让人胆战心惊的却是第一次。徐老夫人见过金喜达对书瑶三兄妹的维护之情。不得不第一个怀疑到他。

“不是,”徐大人肯定地答道,“不是文俊,也不是柳妈妈,柳妈妈是想惩治一下李氏(徐二夫人)。但是她知道文俊和我的交情,也念及夏家姑娘和念儿的关系。不会采取这种方式。文俊说他可以担保这一点,念儿也是柳妈妈教导了一年的。”

徐老夫人想想也是,金喜达和柳妈妈都是什么人?不可能气极就冲动行事、不计后果。可是还有谁下这么狠的手?难道是徐府的政敌、不和之人借机打压徐府?不是为书瑶三人出头?

母子俩正在商讨,管家又送信进来,徐二老爷抬了平妻、抬了庶子为嫡子。

荒唐!嫌徐家的八卦还不够多吗?徐老夫人决定马上回玉林,虽然都是亲生儿子,但长子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也是徐家的荣光。而且这事还影响到整个徐家家族的声誉、以及她最疼爱的孙女的亲事。

真正的始作俑者、幕后操刀手郁正然此刻却是得意洋洋地看着手上的“战报”暗自乐呵:“小仙子,现在我不欠你的了。”

要依照他的一贯作风,索性就让那个知府小公子死了也没什么,至于那个徐府未婚妻,随便说说她本是有福之人就好,没必要帮他爹取得那个升迁机会、为她造势。

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直觉小仙子不乐意累及无辜,万一有一天她知道了会不高兴,于是对那二人做了相应的补偿。这样也好,“克亲”闹剧的效果更强了。

一旁的左庆第一次如此“鄙视”他家少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墨迹迹、妇人之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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