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下,寒冷的冬风从北而来,在开阔的三湘大地上吹个不停。新宁县城郊外,广阔平坦的黄土坪此时却密密麻麻地站着上千号人。
最特别的是,这上千号人无一不是正处在壮年的jing壮男子,个个头上裹着黑布,身上厚厚的袍外还套着一件写有“勇”字的灰sè号衣。

黄土坪北边的土台上,此时也站立着几名男子。当前一人一身戎装,头戴黑绒暖帽,身穿一件灰布甲,腰上胯一把腰刀,正一脸冷峻地盯着身下这上千jing壮团丁。在他身侧,则站着一名外罩天青sè马褂、内穿墨绿sè袍,长着一张平凡无奇面孔的男子,此人白面无须,一双眼睛深沉而内敛,显得城府极深。在这二人身后,则站立着两名年轻男子。这两人也都是一身戎装,身上的暖帽甲腰刀样式都与身前那位中年男子相同,只是中年男子头上暖帽的顶珠是水晶制成,而这两人暖帽之上却空无一物。

周辰昊心中激动无比。

几个月前,同样也是在黄土坪上,他被选入了楚勇之中。今天,也是在黄土坪上,而他却成为了挑选这些团丁的人。命运,是何其的诡异,又是何其的神奇!

他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暖帽,心中感慨起来:“果然是混得好才能享受得好啊!这暖帽和甲真是好玩意,比我以前穿戴的那些裹头布号衣好多了。现在穿上这一身,还真就像极了将军一样呢。”

他身旁的刘坤一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却发现这位与自己同居团练副总之职的人只是在望着眼前怔怔地出神,心中一阵苦笑。“这人不过是一个亲兵出身,让他当团练副总,干得了吗?怎么到了台上还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诶……”

一旁的周辰昊却不知道他旁边这位同伴在想着什么,还继续在台上望着身下的众人发着呆。他身前的江忠源显然是看到台下的团丁已经到齐列队完毕,向前一步踏去,大声说道:“乡亲们!广西局势动荡不安,然我新宁五百子弟兵在广西斩获颇多,朝廷已有奖赏。当ri本官于此地招到五百jing锐,但对于广西战事,这五百人势单力薄,难成大事。现今本官yu再募一千jing锐,ri后随我入广西平叛,不知乡亲们可否愿同本官前往?”

“愿往!”“愿往!”……台下的团丁听到还有可以出省的名额,顿时激动起来。看在周辰昊眼中,就仿佛就后世那些歌星影星的粉丝一样的狂热。

“好,愿往者出列。”看到台下团丁的反应,一脸严峻神sè的江忠源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江忠源话一说完,整个一千多人的团丁里除了数十人还留在原地,其余人都已纷纷出列。“辰昊,岘庄,你们去!”江忠源一声令下,周辰昊与刘坤一便并肩走下土台,带着台下的数名亲兵往队列中而去。经过一番jing挑细选,最后终于选出了体格与jing神面貌比较好的一千名团丁。

“印渠,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意下如何?”看着身下被选出的团丁重新列好队,江忠源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便转身对身旁的刘长佑说道。

“哦?什么想法?”刘长佑看着台下那一千名列好队后威武的团丁,想着ri后立了战功便能得到赐官,平时喜怒不形于sè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我们这一千人都是没见过血的村汉,到时候拉去广西时也不知可否立刻使用。现在广西战事吃紧,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要奉调回营了,这训练得好好抓紧。”江忠源一开口,就指出了手下这些团丁最大的弱点。

“岷樵,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我会支持你的。”听了江忠源客观的分析,刘长佑喜悦的表情立刻收了起来,用沉缓的语气说道。

“我的想法是,将这一千人编成两营,让辰昊和岘庄各带一营cāo练。辰昊打过仗,头脑也灵光;岘庄自幼就喜读兵书,这两人的分开带兵,要去广西时再由这两营在黄土坪上实战cāo练,看看哪营能胜。胜者必然cāo练有道,士气大盛,即可使用。败者cāo练无方,便可交由胜方领队带领,整饬一番,应该也可使用。”江忠源望着刘长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哦?这么说来,此法倒也可行。不知你觉得是你手下的人能赢,还是我刘家千里驹能赢?”刘长佑脸上不露声sè地开口问道,心中却早已暗骂道:“这混帐!这不是摆明了看不起我刘家么?岘庄是父祖都极力夸赞的我刘家千里驹,怎么可能输给一个村汉出身的亲兵?”

“呵呵,我当然认为辰昊能赢。实不相瞒,我明ri就要收他为我弟子,将在府中设宴相请,到时还望印渠兄能来。”江忠源呵呵一笑,像说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说出了要收周辰昊为弟子的消息。

“弟子?你不是除了自家兄弟外都不收弟子的吗?”刘长佑原本镇定的脸上也挂不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江忠源会收一个出身如此低微的亲兵为弟子。自己与他相交多年,知道他热心功名,为人豪爽仗义,但是也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

“呵呵,辰昊是少见的人才,我见之甚为爱惜。故而收为弟子,今后会好生栽培的。”江忠源说完,盯着刘长佑惊讶的表情,心中一阵暗爽。

“印渠啊,别怪我贪心。辰昊与岘庄各自掌握一营cāo练,到时候辰昊那一营必定以他马首是瞻,而辰昊又是我的弟子,这一营终究还是忠于我的。岘庄那一营若是比试中输了,那我就将辰昊派去他营中整饬,将他那一营也收为己有;若是岘庄那一营胜了,我就把岘庄留在新宁,再调辰昊去岘庄营中,一样能控制这一千人。”

江忠源心中的真实想法当然不会让刘长佑知晓。在外人看来,他江忠源护送友人棺桲回乡、年轻时嗜好赌博无心向学的事迹下,是一个仗义豪爽,不拘小节的堂堂男子汉。但是,他这个男子汉还是会计较利益得失与仕途前途的。若不是当年因缘际会,借镇压雷再浩叛乱而升任七品知县,他现在也不会如此计较这一千团练的掌握权。而没有了手下这些兵,他怎么能立战功?没有了战功,他头上的那位皇帝会这么重用他吗?

周辰昊不知道他的这位“恩师”心中的小九九,此时他和刘坤一已经将团丁编好队,回身正往台上走去。

“辰昊,将这一千人分为两营,你和岘庄各带一营cāo练。此后,你的左营在东边cāo练,岘庄的右营在西边cāo练。”结果他和刘坤一刚刚走到土台下,还没跟江忠源二人汇报,江忠源的命令就直接传入了他们耳中。

“这……”周辰昊转过头与刘坤一互望了一眼后,行动有些迟疑起来。

然而一旁的刘坤一却没有理会这新下达的命令是否和之前所说的一致,而是立刻转身回了队列中,将一千人从中一分为二,自己要了靠近西边的那五百人。周辰昊这才往队列中赶去,接收了剩下的那五百人。

这些团练之前都是以各村各都为单位,这些编制显然不适合部队的作战。于是周辰昊立刻按照之前自己所在楚勇之中的编制给手下这五百团丁编为一亲兵队与前后左右四哨,又将营中的各都团总与各村团长分别任命为哨长哨官什长之后,开始了cāo练。

在黄土坪南边,由数十名衙役与民夫押运的刀枪武器已经运送到位。在知县与城中富豪的全力支持下,这一千人所用的刀剑枪炮已经准备到位,除了劈山炮还尚在城中铸造,其余武器已经到齐。刘坤一的右营领过了兵器,周辰昊这才带着他的左营领走了剩余的兵器。这第一ri的cāo练两营都只是简单cāo练了队形与阵法,待到午时便解散了队伍用饭。之后这一千人便在这黄土坪长久地驻扎了下来。

“辰昊,感觉如何?”周辰昊独自在自己的军帐中吃着午饭,感受着这一营之主的待遇,心中还激动莫名之时,江忠源却忽然掀开帘帐走了进来。

“岷师,我……我感觉还能带得了。就……就是心情比较紧张。”周辰昊面对着恩师,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实话。

“哈哈,不要紧。以后你就在这军中长住下来吧,你的衣物甲胄都是我已经为你换上新的了,怎么样?这身甲合适吗?”江忠源笑着拍了拍他身上的甲。

“恩,很合适。岷师,辰昊ri后会好生练兵的。”

“明天你的生辰,我会在府中设宴,邀请城中名流,当众向众人宣布我收你为徒之事。你明ri午时就与岘庄回我府中,下午就不要练兵了。”江忠源对着周辰昊继续吩咐道。

“弟子明白!”周辰昊一脸恭敬地答道。

“那好,我这就回府了。你要为我,为自己,为家乡父老练好这五百人,明白了吗?”江忠源说完后也没有客套什么,就带着亲兵回了新宁县城中,只留下一脸感激的周辰昊伫立在营帐中……

第二ri午后,城中江府内的府内庭院厅堂上已经摆了满满十数桌的酒席,江忠源头戴细绒瓜皮帽,一身青sè绣袍外罩一件浅蓝sè马褂,正站在院门内与前来的宾客交谈着。忽然门口一阵马蹄声,数名身穿便装的骑马之人驾马停在了门前,赫然正是周辰昊刘坤一与他二人的亲兵来了。

关于骑马这件技术活,周辰昊其实并不陌生。他小的时候曾经跟随父亲在长沙附近的马场骑过马,后来更是经常跟朋友去马场骑马。从黄土坪到新宁没有马车可坐,刘坤一就提议周辰昊与他乘营中的马匹前往。心中暗想要看这个村汉不会骑马而如何出丑,但是却发现他的骑术并不逊sè于自己,此时正暗自吃惊。

“来,我给大家说一下。此人就是我新收的弟子,姓周,名讳辰昊。ri前我新募的一千楚勇里,他任左营营官之职。”江忠源看到周辰昊终于来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急忙拉过他向庭院中的宾客介绍起来。

“哈哈,江大人弟子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能统帅一营了,当真了不得!”“周贤侄年纪轻轻就拜入江大人门下,当真是前途无量。”……四周响起一片众人的逢迎之言,听在周辰昊耳中虚伪不堪。

“岷师,我先去屋中洗漱一番,现在一身风尘。”周辰昊急忙借机从中抽身而走,不料走到一桌宾客附近之时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辰昊兄!”一名身穿青sè绣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起身叫住两人他。

“咦?冰鉴兄!”周辰昊急忙转过头,却发现是几ri未见的梁程,此时他正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怎么数ri都不见你来府中练拳了呢?最近可好生无聊。”梁程开口抱怨道。

“公务缠身,近ri又要在城外练兵,恐怕这些天是不能去你府中练拳了。”周辰昊一脸的无奈。

“哥!”“咦,你!你不是那个浑蛋吗?吃我一拳!”周辰昊正与梁程交谈着,耳中忽然听到一声似乎熟悉但又不清楚到底是谁的尖细女声,同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未完待续(即使是熬夜也要为大家做到一天一更!幸好明天没有考试,不然估计六道会睡倒在考场上了……学生党不易,希望支持六道的亲们可以多收藏多给几张推荐票,六道就感激不尽啦!)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