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绍平有心结交李卫东四人,交割的货品很不错,甚至让了不少利润。他深知一个道理,发财的最好方法便是合作共赢,只要多几个批发商品的“倒爷”转投向他,陆续不断的利润才是大头。
果然,对于张绍平的友好诚信,李卫东几人是非常满意的,当下便拉走了订货,更敲定后续的合作事宜。这次,张绍平没要定金,只说下次来了就有货。借鸡生蛋的好事,可不是经常有的。

交割了订货后,张绍平还剩下一半的货,其后又成交了十几笔生意,不过都是小打小闹,最大的一笔也不过是五千元的钱款。

六月初,他结算了一下,截至昨天为止,不算上库存价值十三万的商品,仅就流动资金而言,就有近二十万港元。这贸易毛利润太惊人了,怪不得那么多人因此发家致富了。

折价或优惠式的零售活动,张绍平搞了半个月就果断停止,毕竟深圳现在还小,人口不足,半个月时间,足够给有购买yù望的零散消费者买了个遍,再搞下去,也不会有太大的消费群体了。

贸易生意最大头的利润,说到底还是来自于批发市场。张绍平剑走偏锋,吸足了眼球,也吸走了一部分内地的个体户,当然是见好就收,重心转战批发市场。中国大陆腹地广深远,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加深,市场大得惊人,随便分口汤喝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生意太红火,张绍平除了另外租了一个仓库,甚至几天前还请了三个GD籍的员工。两个男的一个叫唐爱军,一个叫赵承平,都是参加过对越战争的退伍军人,身手矫健,眼神凌厉,杵在店铺还可以当保镖用。女的叫赵丽红,是唐爱军的老婆,赵承平的姐姐。

张绍平可是知道,随着中港贸易的火爆,深圳很快就会滋生很多黑社会分子,小偷、流氓、逃犯,比比皆是。到时候,没背景的、没关系的、没黑白道照着的通通立不了足。

这天中午,张绍平刚刚做成一单生意,从仓库回转,心情格外好。这是来自ZJ的个体户,一口气进了六万元的货,张绍平已打算好了,明天一早赶回香港去,再送一批商品来。

到了店门外,发现赵丽红在张望着,张绍平打趣她,笑道:“红姐,你和爱军哥整天腻在一起,才分开一会,你就受不了了?至于吗?”

陈丽红别看从农村出来,却是个很有胆sè很有主见的角儿,强大的内心使得她很快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节凑,对张绍平的调侃早就免疫了。她笑道:“张先生,你这可就怪错人了,我是在等你呢。”

“哦,这话怎讲?”

“有位叫黄振邦的先生找你许久了。”

张绍平闻言乐了,这是又有生意上门来了啊!他问道:“他在哪?还在店里吗?”

陈丽红如实说:“没,他等了你许久,说是有点饿了,刚去富贵大饭店吃饭,吩咐我等你回来了,叫你直接去那找他。”

“行,知道了,你忙去吧。”

来到富贵大饭店,张绍平一眼就看到黄振邦正对着一桌美食大快朵颐。张绍平拉开椅子,一屁股坐在对面,不用吩咐,拿起筷子老实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你进的货卖完了,找我再进货?还是说找我另外有事?”

“是!也不是!在谈正事前,我们何不先叙叙旧,谈谈生意经?”

“哟呵,你吃饱没事干,还来这个啊!行,我反正没事,就陪你闲聊闲聊!”张绍平乐了。

黄振邦笑了笑,不疾不缓的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穷到揭不开锅,眼看一大家子就要饿死了,这时父母做下了个决定,偷渡到香港去。当时,我父母、小姑和同村一大堆人在珠江口抱着根木板,在大冬天游向香港,很不幸我妈半途溺毙了,而我爸也在救我妈的时候落下病根,几年后也去世了。剩下我小姑,那时才十四岁多,举目无亲,迫不得已,最后竟嫁给一个四十岁的穷苦男人。”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伤感往事。”

“这也没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不也年纪轻轻就出去闯世界了吗?穷人孩子早当家啊!”黄振邦倒是乐观派,很看得开,“我小姑虽然生活困窘,但还是尽可能照应着这边的老家,所以我和外面的世界是有联系的,我也了解外面是个怎样的世界!改革开放的风声一出来,我就知道赚钱的机会来了,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我立马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起敢吃螃蟹的第一批人。幸好,我赌对了!”

“这时代就这样,越穷的人越敢拼搏,我们这是cāo着卖命的心,赚的抢银行的钱。”

“呵呵,形容的很贴切,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利润这么高,是因为大陆什么都稀缺,可这种无秩序的状态是长久不了的,到时候怎么办?”

张绍平听到这话,不禁看了一眼充满自信的黄振邦,这人着实不简单,竟然看得那么长远。张绍平说道:“我们只是小人物,哪决定得了以后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大我们的贸易,甚至开公司、建工厂,这才是出路。”

“所以,我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你谈合作的。”

“我们不是正合作着吗?”

“这不一样!你知道嘛,我一看你卖东西的招数,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但交浅不足以言深,认识久了,知秉xìng,才好谈合作。”黄振邦自信满满的,“我是内地人,很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人们喜欢什么,能买什么,禁止什么,什么可以偷偷摸摸进行,什么东西完全禁止,什么是最受欢迎的,等等,我一清二楚。而你是香港人,哪里进货最便宜、最方便、最快捷,你也是了如指掌。我们合作,不是你进什么我就卖什么,而是我卖什么你才进什么,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你还真敢提啊!也很自信!”张绍平彻底刮目相看了,这是个人才啊,说的不正是从卖方市场转向买方市场看齐吗?

“当然!比如说蛤蟆镜,内地人们戴蛤蟆镜是不揭下上面贴的商标的,如果商标上有几个外国字母,那就会卖得紧俏,反之就没人要。但你知不知道,外来的蛤蟆镜是没有多少赚头的,大家戴的都是一些厂家仿冒的。”黄振邦正sè道,“所以说,蛤蟆镜戴的人很多,但你从中的赚头很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一句话,你信我的话,就以茶代酒,合作愉快,不信,就当我没说。”

张绍平二话不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道:“最后问你一句,你就没想过自己去香港进货?”

“想过,但那天正准备行动就遇到了你,我一合计,香港我不熟啊,和你合作,各赚各的,也会赚得更多。但我也有另外的计划,你不愿合作,我就单干,慢慢来就是了。”

对于黄振邦,张绍平已经佩服得很,心里也在暗暗奇怪,这样的青年才俊,按理说不该默默无闻才对,怎么后世就没说过半点他的事迹呢?张绍平甚至怀疑,这家伙如果没遇到自己,可能去了香港,从而因此送了小命,根本没机会发家。

两人一拍即合,黄振邦取消了上月的订单,另外开出了货品清单。大众化的批发,张绍平依然在搞,但重心逐渐转移向定向的货品,主要就是由买方来决定进什么货。

“板砖单卡收录机?”张绍平皱了皱眉,翻找出一种黑sè像砖块的收录机来,“是这种吗?”

黄振邦点头道:“没错,你可别小看这玩意儿,我敢放下这话,你拿多少货来,我都敢要!”

“真的假的?有那么夸张吗?”张绍平奇道。

“你是不知道,大陆流行办舞会,但前年zhōng yāng出了禁止在公共场所办舞会的封杀令,大家便转向在家里办。露天舞会,大家凑在一起,口琴、笛子、吉他、二胡这些方便的乐器随便伴奏就行,但在家里就不一样了,人大大减少,而且除了房子要宽敞,乐音也被收录机取代了。”

张绍平一下反应过来,这年代的香港可娱乐的都少得可怜,内地更是缺乏,家庭舞会成了唯一的乐趣,收录机想不好卖都难。

黄振邦又接着道:“而且留着长发、穿着喇叭裤、拎着收录机的‘新青年’忒多,最主的是,板砖单卡收录机小巧方便,深受众人欢迎。你别看大陆什么都缺少,但真正大卖的只有两样,最稀缺的和最流行的。”

“行,我信你!”张绍平不信不行啊,这丫的简直是牛人中的牛人,见识太不凡了!

张绍平按着清单,一口气从香港拉来五千台板砖单卡收录机,两千台其它样式的收录机,三万张各种磁带,还有少数几种音响。甚至,张绍平还允许黄振邦欠着一半钱款。

张绍平也想过黄振邦不是一个人在作战,应该有许多人跟着他混饭吃,甚至可能有更下线的个体户帮忙分货。但张绍平从来没想过,板砖单卡收录机会卖得这么火爆,十天就清货了。

整个六月,一手由张绍平、黄振邦联手引爆的风cháo正疯狂的席卷整个中国大陆大江南北,不起眼的板砖单卡收录机如黑马般出现,一下成为新时尚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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