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力逐渐回归肉体,我觉得我好了!我决定隔天销假。
只是我好久没这么“吓人”了,家人还是有些不放心。哥哥则拉我到医院做检查,得到医生的保证之后才放手让我回去。

翌日,我回公司。一进门,眼尖的李书蓉就发现我:“长安回来啦!”

她同样注意到我怀中的花束,惊叹八卦:“好漂亮的玫瑰,是谁送的!”

“不,是我买的。”

“用玫瑰装点办公桌,长安,你好有情调!”

我笑了笑。

新鲜的玫瑰,每一瓣都生机勃发、鲜艳娇嫩。

不过,我不是买给自己的。

今晨,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街角的花店,请店长帮我准备一束鲜花,我要送人。

“请问您要送给谁。”店长问我。

花是要送给叶雅人的,毕竟吃了人家买的蛋糕,需要表达一下谢意。

嗯,下属送老板花……什么花的话语能够准确表达出“拍马屁”的内涵呢?

“送给一位我很尊敬的人。”我回答。

用完早餐,我到花店取花。

店长给我抱来好大一束,三十来支白色玫瑰依次聚拢,只用绿色绸带简单捆扎,并无其他冗余装饰。

“怎么会是玫瑰……”我意外。

店长调皮眨眼:“没错啊,白玫瑰的话语就是敬献尊敬的人。”

“好吧……”

于是,我抱着一大束白玫瑰来了。

我从花束中抽了一支白玫瑰递给李书蓉。

“谢谢长安!”她满足雀跃,我则被她的欢悦所感染、鼓励。

我绕过隔断,正准备往工位搁下手中物品。却发现,我原本在工位上摆放的物品此时被整齐收纳在一个纸箱中。

我不禁扬眉。

发生什么了?

程瑶放下手中的笔,走过来轻拍我的肩:“长安,叶总说了,你回来时,先去找他。”

“怎么回事?”

“你要调部门了。”她附耳悄声,然后手指朝外面轻轻一比。

“什么!”

她急拽我:“小声点,是新项目定下来了,公司成立了特别小组,你也在其中。”

这不可能。

调岗这种事情,不应该是需与员工事先商量,征求员工同意之后才能调动的呀。

“什么新项目?怎么可能,我从来没有参与过项目建设的相关讨论,我甚至连项目名字都不知道……”我整个人都懵了。

“是叶总决定的。”书蓉说。

叶雅人?

这个独裁者!

我下意识瞟了一眼卢怡诩的工位。

今天她不在。

是为了卢怡诩?

在烟雨村,我与卢怡诩皆撕破亲善友爱的假面,随时有可能擦枪走火。如若我们持续一起相坐办公,他的总裁办就是二十小时都是危机四伏的火药库。

为了保护女友,保护总裁办的安全,他决定把我支开,支得远远的!

那把我开除好了,费这个劲做什么!

我有点忿忿不平。

“不,我不要去什么特别小组,我要请叶总收回成命。”

一进总裁室,我大刀阔斧逼近叶雅人的办公桌:“为什么突然选我去新项目?”

“嗯,你有什么意见?”叶雅人没有抬头,他忙着批示如山的文件。

“我不去。请叶总收回成命。”

“为什么?”他反问我。

我卡住了。

我能说——不想让自己的工作成为总裁恋情的贡品吗——当然不能!至于新项目,我光顾着来声讨,忘记了寻问新项目具体为何。

我:“因为,你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我刚才就在问你的意见。”

“我对新项目是什么都不了解。”

“既然是新的,没有人一开始就了如指掌,需要有人摸索学习、开疆辟土。”

“我能力不足。”

“判断员工是否有能力是上级的任务,我认为你可以。”

“你要逼我的话,我就消极怠工。”

“你不会。”

我:“……”

我缺乏与上司谈判的经验。

我能找到的所有借口都被他轻巧拨开。

叶雅人扫了我一眼,从层层叠叠的文件堆中抽出当中一个,并将它递给我:“这是新项目的规划。”

我将手中的东西全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接过那个决定我未来工作方向的文件夹。

我翻了翻。

惊讶发现,新项目是“住家”和“新世”的合作。

而且,是周斯远全力掌控的“新世·新艺”!

据我所知,周斯远是在两年前正式加入“新世”的,年轻的少主引来不少元老挑衅,周斯远以雷霆之速摆平,并在传统“新世”的业务里造出新枝“新世·新艺”。

这段风云少不了成为商业论坛上不断提及的素材。

“新项目是和周斯远的‘新世·新艺’合作?”

怎么又是周斯远,我和他就不能撇得干干净净永无相交吗?

“嗯,‘新世·新艺’专营现代艺术品的售卖,这几年新艺签了不少艺术家。”

难怪,周斯远和叶雅人会争夺林作民老师。

我拉回思绪继续往下阅读:‘住家’和‘新世·新艺’的合作是,‘新世·新艺’希望利用‘住家’的渠道,包括线上平台线下客厅,对其艺术品进行展销。

紧接着,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是新项目的组长。

我这算,升职了?

“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叶雅人清脆地扭断一支不甚流畅的笔,并将它丢入垃圾桶,然后从笔筒中挑出一支新的继续,“没有人比你更合适这个岗位,你甘心只做一位录入员,但我却不见不得资源浪费。我是个环保主义者。”

呃,这话,好耳熟……

见我恍恍惚惚不在状态的模样。

叶雅人大发慈悲:“你可以把文件拿回去好好看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我意识已飘忽,茫然转身。

“等一下。”叶雅人又将我叫住。

“叶总还有什么吩咐?”

“这是什么?”他指着摆在他桌面的花束问。

“哦,”我敲击额头,五指并拢指向花束,恭敬道,“这是给您的谢礼。谢谢您送的慰问品,很好吃。”

他扬眉:“玫瑰?”

“嗯。白玫瑰。”很明显啊。我痴痴回答。

叶雅人的目光轻轻落在花束上,露出迷惘的神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花,而且是玫瑰……”

我惊觉。

我与叶雅人,是下属和上司,也是女人和男人。

他这句话还可以翻译为——作为男人,他被一个女人送玫瑰花了……

莫非,他很介意?

“哦,店长说,白玫瑰的话语是——送给尊敬的人。”我觉醒,大致背诵着店长的话。

“谢谢。”他说。

“不客气。”

或许是我的谢礼激发了他某些回忆,叶雅人突然问:“之前,那束海芋……”

海芋?

我愣了一下。

想起,他说的是很久之前,他送的那束海芋吧。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花被蹂躏后可怜的样子。

谁能料到我家附近还藏着辣手摧海芋的流氓呢。

我很抱歉。

“哦,我想起来了,海芋我转交给妈妈,妈妈很喜欢很开心,她还说,你独具慧眼,挑中这么特别的花,谢谢你。”

将那些残花丢弃后,我重新买了一束海芋,并以叶雅人的名义送给我妈妈。

虽花束一样,但意义毕竟不同。

我会永远保密。

叶雅人终于抬眼,无声凝视我。那探寻的目光,似乎我面容纹路肌理里藏着密码。

我迷惘,却没有逃避。

最后,他重新回到他如山的文件里。

但分明觉得,当我说完最后那句话以后,这办公室的气温骤降。冷飕飕的走风,把我冻到了。

我检视刚才的话,没问题啊。

“还有事吗?”叶雅人头也不抬,冷冷询问。

我:“……”

明明是他把我叫住的……怎么反倒问我还有事没。

我:“没有。”

他:“没有就出去吧。”

我:“哦。”

我开门出去,站在门口思索片刻,猛想起,自己将手提包和花束一起放在叶雅人的办公桌上了。

我立刻回,推门而入。

“对不起,我忘了拿……”

眼前的一幕令我蓦然屏住呼吸。

白色玫瑰摆在桌角。

叶雅人一手撑额,另一只手则停在花上。他用手指轻轻碰触花瓣,似在沉思,一缕光将他笼罩其中,令他面目朦胧通透,宛若独坐神殿的天神……

凡人突然入侵吓了天神一跳。

他霍然抬眼,并迅速更换神情。

犹如一列载满疏离、怀疑的火车呼啸从我们之间呼啸而过。

他迅速捡笔,继续批示文件。

我愣了愣,快步上去捡起花束旁的我的手提包,轻声说句“对不起,我包落下了”,然后我迅速逃走,关门。

这回,从始至终,叶雅人未发一言。

我彻底阖上总裁室的门。

我幽然叹息。

最后见到的那个寂然表情萦绕在我心头,我忍不住推理猜测,他那个表情到底为何意?

如果叶雅人是一本书,我从未读懂过。

我抬首,又顿然止步。

大家在看我。

等到我宣布与叶雅人谈判的最终结果。

虽未得到最终裁定,但从叶雅人如此坚决的态度依可预见,我调岗之事已成定局,再无转圜余地。

我丧气垂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安,虽然适应新岗需要一些时间,但是一到中午我们还是可以吃饭的呀。”李书蓉看出我沮丧的缘由,走上前安慰我。

“你啊,多往加薪这方面想想,就不会不开心了。”吴语侬也加入。

离别的氛围已呈现,大家都有点伤感。

明总监说:“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谢谢明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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