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昭见她落泪,遂是顾不得心里的疑惑,只拉着她在椅上坐下,低声哄道;“明日我带你一块去京师,这样行不行?”
凝香摇了摇头,梨花带雨般的向梁泊昭看去;“相公,你别去打仗,咱们回罗口村,我们以前过得不好吗?”

想起从前那些甜美温馨的小日子,梁泊昭的心也是软了,只俯身蹲在了小娘子面前,为她勾去了泪珠;“我之前驻守北境时,曾和神鹰国交手数次,朝中无人比我更清楚神鹰国的情形,所以我非去不可。”

凝香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他的,也知道当媳妇的,不该去管爷们的事,可一想起梁泊昭打下胜仗,皇上便会赐婚,一颗心顿时就绞在了一起。

即使这辈子梁泊昭身边已经有了自己,可皇上若真想赐婚,哪会管他家中有没有妻子。说不准见自己碍事,轻则让梁泊昭休了自己,重则只怕她连命都保不住。被皇家看中的女婿,若无妻室的倒还好,若有妻子的,多是暴毙身亡,那些戏折子里,不都是这样唱的吗?

凝香想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许是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如今只要想来都觉得瘆的慌,她只是想和梁泊昭好端端儿的过日子,又怎会扯出这么多事来?

见小娘子不说话,梁泊昭有些不忍,他伸出手为凝香将碎发捋到脑后,男人的声音是温存的,目光也是温和的,“待我打完这一仗,咱们就回罗口村,我在给你买两亩地,让你也做个小地主,如何?”

凝香向着梁泊昭看去,但见他黑眸雪亮,透着丝丝温柔,瞅着自己时,有怜惜,也有疼爱,而他的语气是那般轻柔,带着宠溺,与在旁人面前大不相同,有他这样对自己,她又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见小媳妇仍是不开腔,梁泊昭接着说道;“若两亩地还不够,咱们就在养两只羊,多养几只鸡,让你每天都有荷包蛋吃,这样够了吗?”

凝香心尖一颤,见梁泊昭唇角噙了几分笑意,他这一笑,就如同春回大地,让她所有的疑虑与哀伤都是退去了,只顺着夫君的心思,好似他们已经回到了罗口村,过回了从前的日子。

“不够,我还要再生几个小娃娃....”凝香想也没想,一句话便是脱口而出。

梁泊昭笑意更浓;“好,咱们再生几个小娃娃。”

凝香垂下眼睛,脸面有些发烫,她的手不知何时已被梁泊昭握在了手心,男人的大手温厚而粗糙,让她只想和他携手,好好地过完这一生。

“相公,你这次若是打了胜仗,皇上....会赏赐你很多东西吗?”凝香轻声开口。

梁泊昭自是不知她的心思,听她这样问,却只觉得好笑,压根没往旁处想;“无论皇上赏了什么,我全拿来给你。”

凝香的睫毛微微颤着,又是问道;“那若是皇上,赏了你美人,怎么办?”

梁泊昭“嗤”的一笑,刮了刮凝香的鼻尖,温声道;“我麾下将士众多,区区几个美人,还怕送不出去么?”

凝香咬了咬牙,终是将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那若是皇上看中了你,想让你当女婿呢?”

梁泊昭一怔,唇角的笑意却是渐渐沉了下去,不说话了。

凝香只觉得自己的心肝都揪了起来,她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追问道;“那相公会休了我,娶了公主吗?”

梁泊昭皱了皱眉,揽住了小娘子的纤腰,沉声道;“别瞎想,我是庶民出身,又一把年纪了,皇上怎舍得将掌上明珠下嫁?”

凝香几乎差点儿就将上辈子的事给说了出来,她想告诉他,等你打完了这一仗,皇上不仅会将女儿嫁给你,还会将你封王....

仅有的理智让她闭上了嘴巴,凝香心里柔肠百转,也不知怎么和夫君开口,只垂着小脸吐了一句;“那若是皇上舍得呢?”

梁泊昭笑了笑,对这个小媳妇实在是疼到了心里,他抚上了凝香的脸庞,温声说了句;“即使皇上舍得,我也不会娶,有你就够了。”

凝香听了这一句,心里顿时变得温温软软的,她的眼睛澄澈,望着男人的时候如同一汪清水,只软软的喊了一声“相公....”

梁泊昭见她的脸蛋终是恢复了血色,显是心安了不少,自己也是淡淡笑起,起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梁泊昭方才的这一番哄劝,如同让凝香吃了颗定心丸,她伸出胳膊回抱住男人的腰,将脸颊埋在夫君的胸口,听着他沉缓有力的心跳,自己也是慢慢的踏实了下来。

“相公明天去京城,我会好好在家服侍婆婆,等你回来接我。”凝香声音娇柔,气息满是清甜。

梁泊昭心头一动,想起自己与母亲之间的隔阂,却实在不放心将凝香丢在家里,“不必,我让人送你回罗口村,等我到了京师,在命人去接你。”

凝香摇了摇脑袋,“婆婆虽然不喜欢我,可也不会难为我的,再说还有嫂嫂在,嫂嫂人好,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梁泊昭想起秦氏,倒也心知凝香说的不假,将小媳妇托给嫂嫂照顾,他自是信得过的。于是只低声叮嘱;“待我走后,你平日里与嫂嫂一道去给母亲请个安,母亲若不愿见你,你也不必再去。”

凝香轻轻的“嗯”了一声,想起与夫君的离别,心里酸酸的。

梁泊昭想了想,又是道;“秦州风沙大,你身子弱,无事不要出门,若是嫌闷,就和宅子里的嬷嬷说说闲话。”

凝香又是答应着,点了点头。

梁泊昭瞧着她温婉细致的小脸,念起她小小年纪,就离家这般远,待自己走后,留下她每日里要面对自己含恨在心的母亲,也实在是难为了她。

他一手搂住凝香的腰肢,另一手则是从怀里取出一包银子,递到了媳妇手里。

凝香瞧着那银袋,当下就是怔住了,她睁大了眼睛,“咱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梁泊昭勾了勾唇,道;“若缺个什么,你也不必和嫂嫂开口,直接让府里的嬷嬷去帮你置办,记住了吗?”

他竟是连她面皮薄,若短个什么,也不好意思和旁人说的事都想到了。

凝香心里很柔软,只攥紧了那袋银子,轻轻的说了声;“相公,你的心怎么这样细?”

梁泊昭先是一怔,经凝香这般一说,自己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竟是对这些琐碎的小事上了心。瞧着凝香,他只担心自己走后,他这小媳妇吃不好,睡不好,自是要将所有的事都给她安排好,自己才能放心。

他淡淡一笑,捏了捏凝香的脸,自嘲般的说了句;“也只有对你,我才会花这么多心思。”

凝香心里蕴着甜意,也是抿着嘴唇微微一笑,梁泊昭不等她低下头,已是俯身擢取了她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

而这一晚,因着即将而来的离别,梁泊昭肆意要着身下的女子,分外缠绵。

翌日,待凝香睁开眼睛,梁泊昭已是不见了踪影,她支起身子,全身的骨架都如同散了似得,想起昨晚的恩爱,粉脸便是一片的羞红,念起夫君此时已经在路上了,虽然他临去前说过不久后就会派人来接自己,可还是少不得许多牵念。

凝香向窗外看去,才惊觉此时竟然已是晌午时分,梁泊昭离开时没舍得将她吵醒,她这一睡,竟是睡到了此时!

她赶忙下了床,慌慌张张的将衣衫穿上,从前在罗口村时,她也时常与梁泊昭纠缠后,第二日起的迟的,那时都是夫君怜爱,由着她多睡,又是在自己家,自是没什么,可此时却是在婆婆这里,她不仅将请安的时辰错过了,还一直睡到晌午,这若传出去,还不知要被人说成什么样子。

凝香随手挽起长发,匆匆擦了把脸,就向着后院奔去。

刚进堂屋,就见梁母已是领着秦氏和康儿,在饭桌上坐着,已是用起了午膳。

凝香面红耳赤,几乎连头也不敢抬,只站在下首,轻轻的唤了一声;“婆婆,大嫂。”

梁母也没曾看她,只夹了一勺子菜搁在康儿的碗里,对着她视若无睹。

秦氏搁下了碗筷,对着梁母柔声劝道;“娘,叔叔一早就去了京师,离行前特意和媳妇说过,弟妹年纪小,身子差,又刚到秦州,水土不服,起的迟些也是有的。”

梁母终是看了凝香一眼,虽然对这个儿媳厌恶到极点,可想起昨天朝中贵人亲自来请梁泊昭出山,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心知他这一次进京,说不准日后整个梁家都会跟着沾光,又见儿子对这儿媳极好,她也不愿为了这个女人,在眼下这个紧要关口和儿子决裂。

“过来吃饭吧。”梁母开了腔,对着凝香不咸不淡的吩咐。

秦氏松了口气,起身拉过凝香的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又为她递来了碗筷,一双杏眸柔和,满是善意。

凝香很是感激,只小声吐了句;“谢谢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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