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倚剑论英雄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六月,午后烈rì炎炎,行人不自觉咽下喉咙,以图缓解口中饥渴,只在风起那刻,众人才有一丝凉意。

陇西郡治下临洮县,城墙上旌旗无力飘扬,似萎缩的青草,县城城门口处,一名游侠装扮的少年郎在不断观望,脸上一双剑眉,神采奕奕,气宇淡然,正是年少风华,少年郎大概正值舞象之年,今天第一次远行下山来到县城,难免有些兴奋,一时看看这边商贩物品,一时又看看那边小玩意,对一切事物都显得兴趣十足,他身上并无行人那般燥热不安。

恰在此时,一阵嘈杂声传来,其中夹杂有行人议论声,还有女子哭泣声,亦有求饶声,不一而足,充满好奇心的他,挤开围观民众,上前一探究竟。

只见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中年胖子,当街拉扯着一位少女,想要强行掳走,一侧还有一对中年夫妇,也是过了而立之年,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嘴里喊道:“求求你放过小女,小人只有怎么一个小女,求你可伶可怜小人吧。”

对方非但不理,反而变本加厉,抓着少女头发强行拖拽,丝毫不顾女子有何反应,更不理周边民众如何,显然横行霸道惯了,周边民众也不敢上前相助,看来那中年胖子积威甚深啊。

看少女一脸痛苦,不吵不闹,仿若心死认命,少年郎怒火上涌,正是年轻气盛时,又岂会无动于衷,推开身前几个看热闹的民众,脚下轻轻一跃,直接跨越几丈距离,跳到中年胖子跟前,抓住他那只拉拽年轻女子的肥胖大手,轻击手肘,往后一折,只听“咔嚓”一响。

“啊!”

“痛死我了。”

中年胖子当下脸sè无比苍白,抱着断臂在地上翻滚,他向来养尊处优,何时受过伤,更不用说还是断臂之痛,也从来不曾受过这样对待。

趁着空挡,少年郎想去拉起少女,刚一伸手,顿觉不妥,记得书上说过“男女授受不亲”,转而让中年夫妇扶起少女。

中年男子道谢一声,便劝道:“多谢少年搭救,少年你不要管我们,赶紧走吧,在临洮县你斗不过董家的,我不想连累你。”

少年郎示意他放宽心,胸有成竹道:“这位丈人你且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们先退后,免得被误伤。”

由于少年郎动作简洁快速,直到中年胖子大叫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郎,也有目光折shè出不忍,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祈祷,希望他能躲过董胖子的狠打,不要落得个半身不遂,救人不成反累己。

董胖子,是临洮县百姓暗地里对中年胖子的称呼,碍于他的权势,不敢明里上怎么称呼罢了。

中年胖子身后,三四个随从一见主人受伤,顿时脸sè不对,一想自家主人对待下人的刻薄,直打颤栗,二话不说,齐齐朝少年郎冲过去,企图拿下他,以便将功补过。

见自家随从包围住那个该死少年,中年胖子咬着牙,忍着痛,从地上站起,恶毒的盯着那个少年,咬牙切齿道:“不用顾虑,给某下狠手,下死手,活活打死他,有事由某兜着,定要他知道打伤某的下场。”

少年郎小心戒备四周,留意包围自己的几个随从,虽说不把他们放在眼中,他也不会大意,不然yīn沟翻船就大大不妙。

几个随从眼神交流一下,拿起手中武器一同攻向他,面对四人夹攻,少年郎脸sè十分淡然,脚下有规律移动几步,轻松避开几人攻势,顺势一带,右手击中其中一随从的手腕,瞬间,那人手中武器也随之掉落,连续使用此类手法,一个个击落四名随从的武器,并快速将他们放倒在地,分寸拿捏恰到好处,仅是让对方失去反抗之力,倒没伤人。

拍拍手,少年郎走向中年胖子那边,拿着还未曾出鞘的剑对胖子比划几下,又接着恐吓几句,对方顾不上手上伤势,狼狈而逃,几个随从也是匆忙离去。

“好,少年厉害。”

“打的好,少年郎。”

……

此刻,周边民众才一阵叫好,让少年郎挺不好意思,只是,那对中年夫妇脸上无丝毫喜悦之sè,反而一脸愁容,不作停留,中年男子拉着少年郎匆匆离去。

跟着中年男子绕过几条小巷,少年郎来到一处普通民宅,中年男子做一个“请”的手势,率先进入屋子,先请他坐下,便催促妻女收拾细软,准备离开临洮县,那个少女进入内屋前,面若桃花,非常含蓄的看一眼少年郎。

少女虽算不上绝sè,却也算俏丽可人,那一眼直让他吃不消,心脏怦怦直跳,在他记忆中,除去自家师姐,这少女是他接触的第一个女子,当然是指年龄相仿的。

“恩人,敢问贵姓?”

不见他回应,中年男子又再次询问一遍:“恩人,敢问贵姓?”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登时脸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小子姓刘,名诚,尚未取字”

中年男子也是过来人,自然清楚刘诚为何脸红,纵然与礼不合,他也不去计较,或者表现有所不愉快,毕竟他也年轻过,对于男女之防不像先人那般固执。

不过,若论及婚嫁,他是不愿将小女嫁给刘诚一类人,你要问为何?那也简单的很,其一,且不论家世如何,单凭此身打扮,足以让他敬而远之,游侠好远行,轻生重义,生命不存在保障,指不定那天小女便要守活寡,孤身一人过rì子;其二,地位问题,游侠热衷侠义,这点他不否认,况且太史公也为之正名过,记载过,却不为朝廷所认可,全因游侠行事,只凭好坏热血,不理朝廷律法,甚至以武犯禁,当然,这只是他个人之见。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希望小女嫁给游侠一类人,鉴于即将远离故土,二人往后不会有交集,他也不曾考虑太多,眼下当急之事应早rì远离此地,避免遭受董家残害要紧。

接下来,两人又围绕自身情况简短交谈,通过交谈刘诚也得知中年男子姓金名裕,字伯云,曾经游学于颍川郡,也是一个不第茂才,也清楚今天之事的缘由,一家三口走访亲人返回,巧的是这时街道上刮起一阵风,把少女脸上挂着的纱巾吹走,展露出容颜,更巧的是又恰好让本地第一恶霸撞见,也就上演他在大街所见的一幕。

从金裕话中,他也知道那恶霸是何人?据说是河东太守董卓董太守亲戚,而临洮县为董太守故土,这一说法应该无误,董家也是此地第一豪强,所以金裕才会迫不及待要离去。

半响,金裕的妻女也收拾好了,金裕起身再次向刘诚表示感谢,愧意道:“让恩人光临寒舍,尚未好好招待一番,便要匆匆远行,实在有失礼数,倘若他rì有相逢之时,一定设宴相待,希望恩人也尽快远离临洮县,若恩人暂时不愿离去,如不嫌弃,可暂居寒舍,就此告辞,望恩人保重。”

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刘诚当然不会暂居,一来主人不在,颇为不妥;二来他下山为游历大汉,领略各地风土人情,自不会有固定居所,不过,暂时小憩一会也无妨。

也许他今天赶路累了,竟跪坐在席子上睡着,也难免他有些疲惫,一进县城看这看那,还未休息缓解疲劳,就撞上金家女被强抢一事,劳累也是意料之中。

“梆梆~~”

“开门,快开门。”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刘诚打倒的恶霸随从,他们身后还站着断去一手的董胖子,这次一共来了十数人。

良久,不见有人开门,董胖子示意随从把门撞开,“嘭”,大门被其中一个随从一脚踹开,几名随从立即冲入院内。

那响亮的踹门声让刘诚彻底清醒过来,早在他们敲门时,他就已经苏醒,只是不够清醒,脑子有些迷糊,他站起身,一边活动僵硬的双腿,一边向屋外走去。

来到院子刚好碰上董胖子一群人,他腿上的不适感,这时也消逝的差不多,抬头望一眼天空,这一刻的时辰距离他睡着之前,不过相差二个时辰左右,他们就找上门来,可见董家在本地的势力之大。

平静的看着他们,刘诚道:“不知诸位有何指教?”

指着断手,董胖子冷笑道:“山野小子,你以为打完某就能轻易了事?你在某身上施展的,不仅要你百倍偿还,还要你受尽千般折磨而死,你们一起上,拿下他,重重有赏。”

局势一触即发,一众随从呈半圆状包围刘诚,一步步逼近,透过阳光,刀刃光滑处反shè出亮光,闪现在他眼底,他双目微凝,掠过眼前十数人,右手轻抚剑身,看来今天剑不得不出鞘,否则事不罢休。

下山前,师父曾告诫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亮出“暗月”,当前环境也算万不得已,如若自己不出剑,则无法全身而退,既是如此,那就亮剑吧。

亮光再次闪过眼球,几柄尖刀迎面袭来,刘诚的心跳呼吸刹那静止,气势瞬间上升到临界点,蓄势待发。

注:舞象之年,古代男子十五~二十岁之间,本书定为十六;丈人:汉时对人的尊称,没有老丈人的意思。另外一些称谓,由于比较不符现在,也就不取,如吾、汝之类的,其他的,视情况折中取之,望各位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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