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晨起，沐浴后，两只小妖服侍司徒衍更衣。
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从未被如此伺候过，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伸胳膊抬腿儿，一旁的小妖让做什么便做什么，生硬得像是牵线木偶。
酒喝得太多，一大早又被吵醒，此时脑中嗡嗡乱响，头疼yù裂。但昨晚的事，他大致都还记得。
最初的天南地北一通神侃过后，兄弟俩的兴趣就都集中在了他献给秦霸天的那根白羽上。为了从他嘴里套话，两人轮番拿烈酒灌他。
不知是因为体质还是意志，从未喝过酒的司徒衍竟是酒量惊人，甭管兄弟俩怎么问，他只管打着哈哈，对白羽之事就是只字不提。就这样，宴席一直进行到了后半夜。
结果，司徒衍大醉，人事不省。兄弟俩修为比他高，化去的酒劲自然更多，但两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竟现了猴类真身，兴奋至极地上蹿下跳，好不容易才让手下小妖给弄了回去。
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甚至是凶险之地，司徒衍如此行径未免太过轻率，不符合他一贯谨慎的xìng情。但如今先有秦霸天亲口封赏，又是在韦家兄弟的地盘，即便是看他不顺眼的秦霸道，只怕也不敢把他怎样，再加上还有七尾在一旁守着，他酩酊大醉倒也不算特别出格。而且若不如此，只怕韦家兄弟也不会放过他。
按理说，宿醉就该睡到自然醒，即便兄弟俩酒醒得快，也不该一大早就来搅扰司徒衍，但他们还就是这么做了。
司徒衍本是不想理会的，但两只小妖在门外一遍一遍，坚持不懈的敲门，他终于扛不住，请七尾帮忙开了门。
不由分说，两只小妖抬着浴桶便闯了进来，把司徒衍从被窝里抓出来，三下五除二扒了衣服，直接就给扔木桶里了。
当然，小妖虽然心急，却也知道这位马上就是和自家大人平起平坐的土旗令使了，动作也不敢真的太粗鲁过分。
温水一泡，当时是挺舒服的，也清醒了不少，但很快胃里就是一通翻江倒海。两只小妖很有眼力见，拿了痰盂就帮他催吐。
昨天也没吃什么，吐出两口酸水儿，胃里却更难受了，一绞一绞的疼。
靠在木桶便缓了缓，司徒衍才有心思问他们大清早的就是要干什么？
小妖则告诉他，是大王要在尚武殿为他举行受封仪式，正式任命他为土旗令使。这事耽误不得，他家大人那边只怕也少不了一通手忙脚乱。
倒是司徒衍误会了韦家兄弟，这折腾人的事可不是他们的主意。
几乎刚洗完澡，秦霸天那边便命人送来了礼服。
礼服是早就备下了的，大小却是按司徒衍的身形，连夜送到锦州城，请师傅改制的。
由着小妖帮自己穿戴，司徒衍心中不禁起了嘀咕。秦霸天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吧？好像生怕他跑了，迫不及待就想把他按在土旗令使的位子上似的。
套上最后一件紫sè打底、绣黑sè云纹、镶黑边的大褂，两只风风火火的小妖总算是松了口气。
司徒衍还有些迷糊，“好了？”
“好了好了。”
瞄了一圈，见房间里没镜子，司徒衍就低头瞅了一眼。
人靠衣装马靠鞍，上等的丝绸穿在身上还真像那么回事，连他都感觉自己好像贵重了许多。
在人世厮混了这么久，直至拜到妖王手下才混了这么一身好衣裳，司徒衍觉得有些讽刺。掸了掸大褂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他想了想，还是两步走到圆桌前，拎起假寐的小猫塞进袖子，然后回身对小妖道：“走吧。”
“那个，大人……”一只小妖眼神闪烁也不知该看着哪里好，说话吞吞吐吐。
“嗯。”尽管“大人”的称呼让人他很不习惯，但还是应了一声，反问道：“怎么？”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哪里不对？”
“不，不是。是，那个……”小妖憋得满脸通红，司徒衍觉得有趣，笑道：“哪个？”
深吸口气，小妖道：“请恕小的无礼，大人……”又迟疑了一下，才鼓起勇气，直视司徒衍，“大人背后的烙伤，是什么？”
司徒衍一怔，天成子和混元宫里不少道士都看过他身上的伤，但如此直截了当问出口的，这小妖还是第一个。
下意识朝左肩看了一眼，华美的衣料在晨光中闪动着柔和的光泽，但那丑陋伤痕却透过所有阻隔，深深的映在他眼中。
至通灵境后，凡人凡铁造成的伤痕都能被轻易抹去。曾覆盖他全身，纵横交错的疤痕如今已了无痕迹，只有肩头的那块烙印，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不是不能消除，而是不愿。
只要想到它，耳旁总是会响起皮肉被烧焦的“嗞嗞”声，鼻尖总是有一股焦糊的肉香萦绕，那痛楚，依旧是直入骨髓。
他近乎自虐的抓着往事不放。
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两只小妖清楚的看见司徒衍肩头不自觉的耸动了一下。
很快回过神来，见他们既畏惧、又好奇的眼神，司徒衍刻意板起脸，压低了声音道：“那个，是我们家族的封印，专门用来封住我体内凶煞的。”
“凶煞？”这两个都是妖，自然不可能像普通少年那么胆小，先前畏惧纯粹是忌惮司徒衍身份而已。再加上猴类天生好奇心旺盛，这一下子还真是被他勾起了兴致，急着问道：“什么凶煞？”
瞪了他们一眼，司徒衍嗔怒道：“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抬脚便往外走，催促道：“快走快走，误了大事，小心你家大人惩治你们。”
也不敢多说什么，两人引着司徒衍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韦家兄弟，便一同赶往尚武殿。
一路上，两兄弟走路都不稳，嘴里却一直抱怨个不停。其中，竟是指责司徒衍居多，说是他硬拉着他们兄弟不放，两人才喝成了那个样子。
司徒衍只能陪着笑，以酒醉，这些事全都不记得为由，算是把责任担了下来。
韦善韦良在旁边，就算两只小妖好奇得要死，却也没有再开口询问。
转了一个又一个弯后，一行人总算到了地方。
大殿比司徒衍昨夜见到的酬勤殿大了一半，墙面呈灰白sè，偏黑的瓦当折出大片乌光。门楣高悬匾额，黑底金字。尚武殿给人一种厚重、冰冷而极具压迫xìng的感觉。
将小妖留在外面，三人并肩而入。
大殿里还站着五个人，都是昨天见过的，秦霸天还没到。
韦善韦良分立两旁，而司徒衍只能在秦霸道想要吃人的目光中站在中间，神情肃穆、目不斜视。
没让他煎熬多久，秦霸天也步入大殿。衣服还是昨天那身，只是头上多了一顶紫金冠，不同于韦家兄弟和司徒衍的略显萎靡，秦霸天神清气爽。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逼人霸气。
并不高坐王座，秦霸天站在台阶下，随他一同进来的、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他身后。
众人见礼，司徒衍也随之抱拳躬身。
其他人都直起腰板后，秦霸天却看着他，不说话。
什么意思？稍一思量，司徒衍就转过弯来。
连韦良进来的时候都特意正了正衣冠，显然这是个极正式的场合，再加上秦霸天又是要给自己册封，估计是在等着自己下拜呢。
很多年前倒是有人告诉过他，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但时过境迁，他早已学会生存之道。
也没什么负担，一撩下摆，“扑通”跪下去，再次抱拳，“大王。”
秦霸天点点头，扬声道：“司徒衍献宝有功，本王特许嘉奖，今特封令使之职，掌管土旗。”
老者上前一步，将手中托盘往前一递。
秦霸天取过盘中那枚巴掌大小、坠黑sè流苏的乌黑令牌，郑重道：“你虽是人，但既为本王麾下令使，当时时以妖族为先，切莫做出不忠不义、背主忘恩之事。”
双手接过令牌，司徒衍同样郑重，承诺道：“属下谨遵大王谕令。”
秦霸天是模仿人类才有了这套仪式，但意思意思也就算了，并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如此，司徒衍就算是正式接任令使之职了。
顺手将司徒衍扶起来，秦霸天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十分满意道：“不错，不错。”
通灵境的妖怪多少还保留着点本体的特征，长得好看的不是没有，但绝不算多。司徒衍长得不寒碜，穿上点好衣服，拉出去充充脸面是足够了。
“你刚来，处理起事务难免生疏，我再给你安排个副使，如何？”
司徒衍心中暗笑，却面露感激之sè，“谢大王体谅。”
沉吟一声，秦霸天环视众人，然后叫道：“阿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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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从未被如此伺候过，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伸胳膊抬腿儿，一旁的小妖让做什么便做什么，生硬得像是牵线木偶。
酒喝得太多，一大早又被吵醒，此时脑中嗡嗡乱响，头疼yù裂。但昨晚的事，他大致都还记得。
最初的天南地北一通神侃过后，兄弟俩的兴趣就都集中在了他献给秦霸天的那根白羽上。为了从他嘴里套话，两人轮番拿烈酒灌他。
不知是因为体质还是意志，从未喝过酒的司徒衍竟是酒量惊人，甭管兄弟俩怎么问，他只管打着哈哈，对白羽之事就是只字不提。就这样，宴席一直进行到了后半夜。
结果，司徒衍大醉，人事不省。兄弟俩修为比他高，化去的酒劲自然更多，但两人也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竟现了猴类真身，兴奋至极地上蹿下跳，好不容易才让手下小妖给弄了回去。
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甚至是凶险之地，司徒衍如此行径未免太过轻率，不符合他一贯谨慎的xìng情。但如今先有秦霸天亲口封赏，又是在韦家兄弟的地盘，即便是看他不顺眼的秦霸道，只怕也不敢把他怎样，再加上还有七尾在一旁守着，他酩酊大醉倒也不算特别出格。而且若不如此，只怕韦家兄弟也不会放过他。
按理说，宿醉就该睡到自然醒，即便兄弟俩酒醒得快，也不该一大早就来搅扰司徒衍，但他们还就是这么做了。
司徒衍本是不想理会的，但两只小妖在门外一遍一遍，坚持不懈的敲门，他终于扛不住，请七尾帮忙开了门。
不由分说，两只小妖抬着浴桶便闯了进来，把司徒衍从被窝里抓出来，三下五除二扒了衣服，直接就给扔木桶里了。
当然，小妖虽然心急，却也知道这位马上就是和自家大人平起平坐的土旗令使了，动作也不敢真的太粗鲁过分。
温水一泡，当时是挺舒服的，也清醒了不少，但很快胃里就是一通翻江倒海。两只小妖很有眼力见，拿了痰盂就帮他催吐。
昨天也没吃什么，吐出两口酸水儿，胃里却更难受了，一绞一绞的疼。
靠在木桶便缓了缓，司徒衍才有心思问他们大清早的就是要干什么？
小妖则告诉他，是大王要在尚武殿为他举行受封仪式，正式任命他为土旗令使。这事耽误不得，他家大人那边只怕也少不了一通手忙脚乱。
倒是司徒衍误会了韦家兄弟，这折腾人的事可不是他们的主意。
几乎刚洗完澡，秦霸天那边便命人送来了礼服。
礼服是早就备下了的，大小却是按司徒衍的身形，连夜送到锦州城，请师傅改制的。
由着小妖帮自己穿戴，司徒衍心中不禁起了嘀咕。秦霸天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吧？好像生怕他跑了，迫不及待就想把他按在土旗令使的位子上似的。
套上最后一件紫sè打底、绣黑sè云纹、镶黑边的大褂，两只风风火火的小妖总算是松了口气。
司徒衍还有些迷糊，“好了？”
“好了好了。”
瞄了一圈，见房间里没镜子，司徒衍就低头瞅了一眼。
人靠衣装马靠鞍，上等的丝绸穿在身上还真像那么回事，连他都感觉自己好像贵重了许多。
在人世厮混了这么久，直至拜到妖王手下才混了这么一身好衣裳，司徒衍觉得有些讽刺。掸了掸大褂上并不存在的褶皱，他想了想，还是两步走到圆桌前，拎起假寐的小猫塞进袖子，然后回身对小妖道：“走吧。”
“那个，大人……”一只小妖眼神闪烁也不知该看着哪里好，说话吞吞吐吐。
“嗯。”尽管“大人”的称呼让人他很不习惯，但还是应了一声，反问道：“怎么？”又低头看了眼自己，“哪里不对？”
“不，不是。是，那个……”小妖憋得满脸通红，司徒衍觉得有趣，笑道：“哪个？”
深吸口气，小妖道：“请恕小的无礼，大人……”又迟疑了一下，才鼓起勇气，直视司徒衍，“大人背后的烙伤，是什么？”
司徒衍一怔，天成子和混元宫里不少道士都看过他身上的伤，但如此直截了当问出口的，这小妖还是第一个。
下意识朝左肩看了一眼，华美的衣料在晨光中闪动着柔和的光泽，但那丑陋伤痕却透过所有阻隔，深深的映在他眼中。
至通灵境后，凡人凡铁造成的伤痕都能被轻易抹去。曾覆盖他全身，纵横交错的疤痕如今已了无痕迹，只有肩头的那块烙印，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不是不能消除，而是不愿。
只要想到它，耳旁总是会响起皮肉被烧焦的“嗞嗞”声，鼻尖总是有一股焦糊的肉香萦绕，那痛楚，依旧是直入骨髓。
他近乎自虐的抓着往事不放。
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两只小妖清楚的看见司徒衍肩头不自觉的耸动了一下。
很快回过神来，见他们既畏惧、又好奇的眼神，司徒衍刻意板起脸，压低了声音道：“那个，是我们家族的封印，专门用来封住我体内凶煞的。”
“凶煞？”这两个都是妖，自然不可能像普通少年那么胆小，先前畏惧纯粹是忌惮司徒衍身份而已。再加上猴类天生好奇心旺盛，这一下子还真是被他勾起了兴致，急着问道：“什么凶煞？”
瞪了他们一眼，司徒衍嗔怒道：“打听那么多做什么？”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抬脚便往外走，催促道：“快走快走，误了大事，小心你家大人惩治你们。”
也不敢多说什么，两人引着司徒衍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正巧遇上韦家兄弟，便一同赶往尚武殿。
一路上，两兄弟走路都不稳，嘴里却一直抱怨个不停。其中，竟是指责司徒衍居多，说是他硬拉着他们兄弟不放，两人才喝成了那个样子。
司徒衍只能陪着笑，以酒醉，这些事全都不记得为由，算是把责任担了下来。
韦善韦良在旁边，就算两只小妖好奇得要死，却也没有再开口询问。
转了一个又一个弯后，一行人总算到了地方。
大殿比司徒衍昨夜见到的酬勤殿大了一半，墙面呈灰白sè，偏黑的瓦当折出大片乌光。门楣高悬匾额，黑底金字。尚武殿给人一种厚重、冰冷而极具压迫xìng的感觉。
将小妖留在外面，三人并肩而入。
大殿里还站着五个人，都是昨天见过的，秦霸天还没到。
韦善韦良分立两旁，而司徒衍只能在秦霸道想要吃人的目光中站在中间，神情肃穆、目不斜视。
没让他煎熬多久，秦霸天也步入大殿。衣服还是昨天那身，只是头上多了一顶紫金冠，不同于韦家兄弟和司徒衍的略显萎靡，秦霸天神清气爽。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逼人霸气。
并不高坐王座，秦霸天站在台阶下，随他一同进来的、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他身后。
众人见礼，司徒衍也随之抱拳躬身。
其他人都直起腰板后，秦霸天却看着他，不说话。
什么意思？稍一思量，司徒衍就转过弯来。
连韦良进来的时候都特意正了正衣冠，显然这是个极正式的场合，再加上秦霸天又是要给自己册封，估计是在等着自己下拜呢。
很多年前倒是有人告诉过他，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但时过境迁，他早已学会生存之道。
也没什么负担，一撩下摆，“扑通”跪下去，再次抱拳，“大王。”
秦霸天点点头，扬声道：“司徒衍献宝有功，本王特许嘉奖，今特封令使之职，掌管土旗。”
老者上前一步，将手中托盘往前一递。
秦霸天取过盘中那枚巴掌大小、坠黑sè流苏的乌黑令牌，郑重道：“你虽是人，但既为本王麾下令使，当时时以妖族为先，切莫做出不忠不义、背主忘恩之事。”
双手接过令牌，司徒衍同样郑重，承诺道：“属下谨遵大王谕令。”
秦霸天是模仿人类才有了这套仪式，但意思意思也就算了，并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如此，司徒衍就算是正式接任令使之职了。
顺手将司徒衍扶起来，秦霸天上下打量了他两眼，十分满意道：“不错，不错。”
通灵境的妖怪多少还保留着点本体的特征，长得好看的不是没有，但绝不算多。司徒衍长得不寒碜，穿上点好衣服，拉出去充充脸面是足够了。
“你刚来，处理起事务难免生疏，我再给你安排个副使，如何？”
司徒衍心中暗笑，却面露感激之sè，“谢大王体谅。”
沉吟一声，秦霸天环视众人，然后叫道：“阿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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