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廓除疑云,化幽暗为耀眼的光明,历史在这一刻划出了新的光辉。
这是一间yīn暗而狭窄的房间,放着大红套子的长椅,挂着插蜡烛的玻璃的枝型灯架在昏暗的房间里左右摇摆。长椅上铺得厚厚的动物皮毛,温暖而又柔软,在冷瑟的海风中坐在这样一张椅子上,将身体嵌进昂贵的皮毛当中,没有比这更加舒服的了。

麦哲伦却没有心情享受眼前的这一切,80天前,他们的舰队穿越了被命名为美洲的新大陆,向着一片新的广阔的海洋前进。历经80多天的航行,一直没有遭遇到狂风大浪,麦哲伦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轻松过,好像上帝帮了他大忙。他就给“南海”起了个吉祥的名字,叫“太平洋”。

但是新的问题越来越困扰着他,在这辽阔的太平洋上,看不见陆地,遇不到岛屿,食品成为最关键的难题,100多个rìrì夜夜里,他们没有吃到一点新鲜食物,只有面包干充饥,后来连面包干也吃完了,只能吃点生了虫的面包干碎屑,这种食物散发出像老鼠尿一样的臭气。船舱里的淡水也越来越浅,最后只能喝带有臭味的混浊黄水。为了活命,连盖在船桁上的牛皮也被充作食物,由于rì晒、风吹、雨淋,牛皮硬得像石头一样,要放在海水里浸泡四五天,再放在炭火上烤好久才能食用。有时,他们还吃了木头的锯末粉。

“仁慈的上帝,请告诉您的罪民,我该怎么带领我的那群孩子们走出这片无尽的海洋?”干裂的嘴唇,苍白的面孔在摇曳的烛下透着病态的红润。自己几十年的梦想也许真的要埋葬在无尽的大洋中了,他真的累了。这也许就是命运……

“船长先生,也许您该出来看看,我们的好rì子到头了。”一个不安声音打破了即将进入睡眠的麦哲伦。

“大副,您不知道打扰一个绅士的休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难道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的?”麦哲伦不满的对来者说。

这个来自东方的年轻人是西班牙皇室的特使,但他的家乡却来自比埃及更加古老神秘的瓷器之国。虽然终rì缺少粮食和水,虽然面sè惨白。但是特使依然看起来很jīng神,干净的水手服,整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随时带着谦逊的笑意,不得不承认这个东方人堪称贵族的表率,绅士的楷模。

年轻人微微一躬身,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当然,打扰绅士是一件上dì dū不会原谅的错误,但相信我,一会您就不会这么想了。”

“知道吗,李。你更应该在的地方是华贵的舞会,优雅的派对。而不是在这个yīn暗狭窄,散发着酸臭的船舱里。”

……

麦哲伦随大副来到甲板,他突然听到一阵奇异的低沉闷响,一阵心悸,不祥的感觉涌上来,就像几个月前土著人偷袭他们的感觉一样。海面依旧平静,纹丝不动。四周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在这一片荒凉中恐怕也没有任何地面生命可以苟活。四面八方一直到海平线的尽头,纯粹的干净。

然而真正令人感到恐惧的不是一望无际的海洋,而是天空。他们头顶上的天空是一片灰暗、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过,在东方的天空却染上了奇特的蓝紫sè,其中交杂着诡异,滚着闪电的怪云。除了远方低沉的隆隆雷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声音、任何的移动。

麦哲伦深吸一口气,抹抹脸。即使他们只在这边站了一阵子,但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遥远的yīn沉中所包含的巨大能量。一阵又一阵热浪扑面而来,甚至整个甲板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烬。

“这是怎么回事?风暴?火山爆发?”他尽可能的用平稳的声音说,显然水手们已经害怕了,甚至有人跪在地上划起了十字架,开始祷告。

“我……我也不确定,船长先生。本来以为您会知道,看来大家都没见过这种东西。”大副说。片刻这后,他又继续道:“我们该怎么办,船长先生。也许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麦哲伦已经满身大汗,这在秋rì的海洋上简直是不可思议,但一切又都是真实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咸湿的海风夹杂着炽热的空气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漫天飞舞的灰烬让他甚至无法看清十米外大副的模样,直觉告诉他--越快离开这里,他们会越安全。

“你……你说的对,我们要离开这里。cāo帆手!升帆!cāo舵手!掉头,快!我们要回新大陆!了望手上塔,注意风暴的方向。无关人员立刻回到船舱去!快!~”

“还有,用绳子把我们四艘船连在一起。船长先生,您忘了我们在大西洋损失的两艘船了吗?”大副提醒道。

“对,对。把船绑在一起,不要失散了。”

风开始越变越大,在怪异的残枝断干之间吹拂着伴随着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咬紧牙关吸气的怪声。温暖、或稠的雨水也停了下来。头顶上的乌云翻滚着,苍白的太阳在

灰sè的天空放shè着衰弱的光芒。在海平线上,乌云开始聚集,变得越来越黑。七彩的闪

电在云朵中穿梭,给它们带来了一种遥远、致命的美感。

平静的甲板立刻忙碌起来,经验老到的水手们在大自然的突然变脸面前显得惊慌失措,但求生的本能又给了他们最大的动力去做一切可以拯救他们的事情。这群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餐,面带饥sè的男人们疯狂的为生命努力着,但一切就像是注定的,人永远无能为力。

翻滚的云朵越飘越近,在海面上投出越来越大的yīn影。一阵热风突然间冒了出来,天空开始下起了滂沦大雨,混和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一路降下。水手们来不及抱怨一句,突然之间,没有任何jǐng告的,整个世界炸了开来。

这是麦哲伦的第一印象,耀目、刺眼的光芒伴随着嘶嘶声和霹啪声、轰隆声震动

了海洋,彻天彻地。一道闪电如柱般直直的shè入水面,嘶鸣的蓝sè电花如海鱼般在水面游走,扩散,涌向了广阔的海面。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水面的电花接触船的一瞬间,那惊悚的麻木。

一道,两道,三道……雷电如暴风雨一样疯狂的肆虐着海洋。黑sè的深海被映成的刺目的蓝sè,两人绝望的试图找到地方躲避风暴的肆虐,两个人挤在一根倒下的桅杆下,灼热的焚风越来越强劲,还夹带着许多焦黑的木片和灰烬,刺得肌肤隐隐生痛。他们已经有一艘船被闪电击中了。

闪电击打着燃烧的甲板,让它们爆成青蓝sè的火球。海面在闪电的肆虐下不停地震动。海平线上的乌云依旧在慢慢的聚集。水手们忙着扑灭船上的火焰。

巨大的风暴带起了滔天巨浪,四艘体积庞大的船在海洋面前变得不堪一击。海水翻起的巨浪甚至高过了桅杆,泛着白sè泡沫的海水倾泻到船上,扑灭了上面的火焰,然后甲板再次被闪电击中染起了熊熊火焰。

他可以看见四处冒起淡淡的烟,随即又被暴风吹散。他想,这很明显的是由于闪电猛烈的击打所导致的。但是,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这里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麦哲伦的眼前仿佛变成了一幅黑白画面,天和地渐渐模糊,看起来一模一样,都是灰糊糊、黏黏的,看起来十分的恐怖。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有四周渐渐的变暗。

木质的船板在巨浪的挤压下发出不堪的哀叹,剧烈摇动的船离,连安全的躺下也变成一种奢望。

“船长先生,快进来!”大副拉起了呆滞的麦哲伦冲进船舱。没有人能安全,也没有地方是安全的,每个人只能躲在船舱中静候风暴结束,期待诸神的旨意。

漫天咆哮的巨浪中,落魄的小船在大海中无奈的随之起落。船舱中陷入了惊悸的安静,只有木头吱呀不堪的响声。

大副转头看问麦哲伦,准备要说些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他叹口气,只是紧紧抓住走廊的扶手。有些事情永远不会改变,只能看上帝的旨意。

船舱诡异的安静,与船外滔天巨浪形成鲜明的对比。

麦哲伦隐约间能听到每一次巨浪击打船板时船员们恐惧地的吸气声。

……良久,狂暴的闪电,巨大的风暴终于带着肆虐的笑声离开了这群可怜的人。麦哲伦仿佛刚刚清醒过来,看着有些狼狈的大副苦涩道:”说我们是来到天堂了吗?李。”

“也许吧,船长先生。不过根据我家乡的说法,我是要去地府的。”大副带着一丝庆幸说道。

麦哲伦站起来扶起了倒在地上的长椅,自嘲的说:“我真不是一个合格的船长,知道吗。刚才大家那么需要我的时候我居然像是做梦一样的出现幻觉。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座伟大的大陆,该死的,难道我在希冀会有一片大陆让我们躲避?”

“最重要的是我们活下来了,我们的船还在,不是吗,船长先生?”

麦哲伦好笑的看着大副整理着衣服:“呵呵,我想我该向您学习下怎么做一个真正的绅士,特别是在危险的时候。好吧,让我看看我们的小伙子们都怎么样了。”

甲板出奇的没有任何声音,听不见任何欢呼的声音。难道小伙子们都出事了?麦哲伦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船舱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一缕金sè的光线shè入船舱,麦哲伦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看来情况还不算太坏。

cāo舵手看向他,麦哲伦惊喜的伸出双手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却发现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将视线转向了他身后。麦哲伦疑惑的发现每个人都是如此,包括刚上来的大副。他的身后有什么吗?

一声海鸟的叫声打破了沉寂,在大洋深处久以不出现的海鸟让麦哲伦靠近陆地了,他惊喜的转过身去。

“上帝啊!难道我们来到天堂了吗?”大副沉醉的说。

上帝保佑西班牙,这片陆地竟然是他幻觉中出现的伟大的大陆。两边看不到边际的海岸线,海边矗立的,他从未见过的上千英尺高的建筑,高耸的穹顶直穿云霄,犹如一座神秘的仙境,伟大的就像一座神迹。沙滩上连绵着数万甚至数十万巨大的雕像,即使是欧洲最高的大教堂也不及它的十分之一。手持巨剑的雕像们,单膝跪地、仰望苍空,灰白sè的眼眸专注的凝视那一片湛蓝有着无限的向往和感伤,表情虔诚而神秘,犹如一片巨石森林。

“相信我,这不是天堂。这是一片伟大的大陆。是神居住的地方。”麦哲伦激动着对大副说。

一向表现绅士的大副此刻也顾得贵族的仪表了,涨红的双脸充分显示了他此刻激动的表情:“没错,我们在大洋中航行了近百天,风暴绝对不可能把我们带回新大陆。而我的家乡在遥远的东方,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建筑。这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发现。”

“哈哈哈,小伙子们升帆,向我们伟大的新大陆前进。大副,请记录航海rì志。”麦哲伦强行压抑心中的激动,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神sè郑重道:“伟大的西班牙国王查理五世,我尊敬的陛下的伟大引领我们发现了上帝的光辉,1521年10月24rì,圣安东尼奥远洋探险队在太平洋深处遭遇强大的风暴,上帝将我们带到了一片伟大的大陆,船长--麦哲伦。”

大副快速的记录着麦哲伦所说的话,庄重而又认真,像是发出一个捍卫尊严的誓言。

“知道吗,大副。我的直觉告诉我,一个旧的时代即将结束,一个新的时代就要来临。而我们,就是这个时代的开拓者。”

“船长先生,我相信您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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