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方亿银心中打鼓,自己的赌场就在东城,昨天又是亲眼看见大伊万他们向东去了,就算他们不闹出些事,也能引的路上的百姓议论纷纷,他之所以骗大伊万他们到东城一带晃悠,就是想提醒赵天亮,自己有洋人撑腰,可是这个赵天亮却根本就不提这事,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摆出这副架势来吓唬自己,好像要把自己赶走一样。
但铺子开了就决不能轻易的关掉,况且赌场里每天几百块的盈利也不是说舍就能舍的,咬咬牙,摆出无所谓的架势,笑着说道:“您就算是只狼,也是只吃肉的狼,您在瞧我现在,跟条丧家犬似的,满大街的捡拾别人看不上的粪坨坨吃。”心里打定主意,哪怕把自己说的卑贱无比,但在言语上绝不得罪他,既然你不肯亮出章程来,我就跟你打哈哈。

赵天亮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东方亿银,怪笑着说道:“粪坨坨,哈哈,东方老弟说的好,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你老哥我这些年就是吃粪坨坨过来的。”

听着他怪异的笑着中隐隐藏着愤怒,东方亿银心中忐忑,难道是自己又做错了,毕竟赵天亮从前闹过义和拳,对洋人有着切齿的仇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昨天晚上让大伊万他们在东城晃悠就真是自己在意yín了。但赵天亮还没有亮出章程,倘若自己这时候露怯,后面还不得被他牵着鼻子走,努力保持着镇定,说道:“老哥说笑了,谁不知道您就是在这里跺一跺脚,这天津城也要跟着晃三晃。”

赵天亮哈哈大笑,说道:“看来这粪坨坨,东方老弟是吃定了。”

东方亿银也跟着哈哈大笑,说道:“别说是粪坨坨了,就算是块墙砖,我也能咬碎了咽到肚子里,哎!这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呀!”

赵天亮停止笑声,脸上突然变的严厉起来,说道:“东方老弟想讨碗饭吃,老哥我拦不住你,可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赌场自然也不例外,兄弟突然插了这一杠子,老哥我这一碗饭也就吃不下去了。东方老弟是明白人,咱们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管你是吃饱了撑的,还是饿疯了,总之你既然入了这一行,就得按规矩来。”

这是要亮出章程了,东方亿银长出口气,起身给他倒了一杯酒,说道:“老哥说的是,这东城是您的地头,我在这里讨生活,事先也没给您打个招呼,该死,该死,来,这杯酒我给老哥赔罪。”端起酒杯,故作镇定的看着赵天亮。

赵天亮却不端杯子,他在这一带也是说了算的人,就是衙门里也能说的上话,街面上这些开铺子做买卖的没有不怕他的,可是这个东方亿银却始终笑脸相待,嘴软话硬,让他看不透。他是闹过义和拳的人,自然知道洋人的厉害,当年慈禧老佛爷的园子还不就是就让洋人给烧了,没事谁愿意招惹洋人,只是东方亿银将手伸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倘若自己一声不吭,这天津以后也别想混了,急躁的说道:“老规矩,兄弟在我这地盘上做买卖,每月的月份钱五千块。”

东方亿银却不接话,慢慢的放下酒杯,说道:“规矩自然是要守的,没规矩不就乱了套吗?我也不瞒老哥,兄弟这生意做的匆忙,连衙门也没事先拜访,本想忙完了这一阵去衙门里走走,今天和老哥投缘,想请老哥带我引荐引荐。”按照他的意思,既然你亮出了章程,咱们就说道说道,月份钱可以给,但是衙门里的事你要帮我摆平了。

赵天亮有些意外,这个东方亿银的胆子也太大了,尽管民国zhèng fǔ害怕洋人,但zhèng fǔ就是zhèng fǔ,不是他这样的民间组织可以相比的,原本还对他漠视自己,未经许可就在自己的地盘上开设赌场感到生气,这时候气也消了。凭他的感觉,东方亿银绝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低能儿,他敢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资本,脸sè突然一变,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说道:“老哥不过是个叫花子,衙门里的老爷怎么会认得我这样的人,东方老弟想到衙门里走动走动,老哥可帮不上忙,不过咱们说的规矩可不包含这些。”

东方亿银叹口气,说道:“哎!这下兄弟可没路走了,没准这铺子马上就要关门,不过今天能认识老哥那也好的很。”

赵天亮说道:“那老哥可得谢谢你,又能吃几天粪坨坨了。”

这一顿饭,两人互相亮出了底牌,只不过话不投机,自然也就达不成协议,东方亿银掂出赵天亮的轻重,因为有洋人撑腰,他也不愿意用直接的方式将自己赶走。但江湖上的人讲究脸面,因此提出月份钱,只不过这个价码有些高,倘若自己接受了,那自己这赌场挣的钱基本上也就全归他了,这样他在江湖上也不会坠了名头。

赵天亮也盘算出了对策,既然你还没有和衙门里沟通好关系,那我也就不用出手了,只要给衙门里递个话就行,让衙门来掂掂你的斤两,倘若你斤两够,那我自然让你三分,倘若你斤两不够,那我就用你这张笑嘻嘻的脸来擦屁股。

吃完饭,东方亿银恭敬的送他离开,反正自己已经背上了败家子,意yín的名声,也就用不着太在意这些脸面上的事,索xìng就给足他面子。

第二天赌场刚开门一会,一队jǐng察就扛着枪走了进来,为首的队长把枪往桌子上一放,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说道:“你们东家呢?”

东方亿银早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倒也并不意外,穿着西装叼着雪茄走了出来,jǐng察局是zhèng fǔ机构,讲究的是仗势欺人,不像赵天亮的民间组织,习惯于背后使坏,因此自己也要舀出派头来,只是脸上仍旧表现出热情,说道:“先生贵姓?”

jǐng察队长倒是有些意外,一般开赌场的都是些民间组织,倘若是有zhèng fǔ背景的上面自然也不会让他们来,但这个开赌场的却是一副洋人打扮,还舀捏着派头,竟然有些吃不准,说道:“免贵姓张,东家怎么称呼?”

东方亿银微笑着说道:“鄙人东方亿银。”

张队长立刻咧着嘴笑了,在天津,有不知道袁世凯是谁的,但没有不知道东方意yín是谁的,尤其是这一阵,他的知名度甚至连租界区里的那些交际花都自叹不如,虽然这样说夸张了许多,但张队长却正好听说过一些他的故事,轻蔑的说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位洋大人呢!”重新端起了官架子,又说道:“我问你,这铺子里的税交了吗?”

东方亿银摇摇头,说道:“没有。”

张队长说道:“知道大总统的禁赌条文吗?”

东方亿银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张队长嘿的一声笑了,说道:“好呀!敢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呀。”

东方亿银脸上没有一点的表情,他可以接受李万基的嘲笑,因为自己技不如人,也可以接受赵天亮的背后使坏,因为自己抢了他的饭碗,况且这是男人之间的争斗,是为了生存,为了过上好rì子,事出有因,则情有可谅。

倘若这个张队长只是仗势压人,东方亿银也能忍,毕竟现在处于装孙子阶段,况且,他的道德标准已经降低,不会因为这样的不公正而心有抱怨,只是张队长那轻蔑的一笑让他受不了,这是**裸的人身羞辱,只不过此时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暂时记下心中的愤怒,说道:“如果你知道,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告诉我的合伙人该怎么做。”

张队长一愣,说道:“合伙人,这铺子不是你的吗?”

东方亿银说道:“我不过是个撑场面的,这铺子其实是我的几个洋人朋友开的。”又想搬出洋人的招牌来撑场面。

张队长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说道:“别他娘的跟我说这些,民国zhèng fǔ的规矩懂吗?赌博可是犯禁的营生,今个先把你的铺子封了,有什么话去跟我们局长说。”

听说他要封铺子,东方亿银立刻蔫了,想不到这个张队长连洋人的招牌都不怕,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jǐng察局里混的,或者是jǐng察局里就需要这种只听从上司的招呼,而毫无顾忌的人,连忙舀出十几块银元,塞进他手里,说道:“张队长,您要是把铺子封了我可就要喝西北风了,您高抬贵手,通融通融。”

张队长将那十几块银元往桌子上一扔,说道:“怎么着,当我是叫花子,随便扔个啃剩的骨头就打发了。”他手下的jǐng察立刻吆喝着开始踢桌子摔板凳,东方亿银知道他是嫌少,连忙让管账的取了一根银条来,说道:“看您这话说的,您是请还请不来的神仙,我怎么敢怠慢呢!”

张队长掂量着手中的银条,得意的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上面要封你这铺子,咱们街坊邻居的,也该给你留些搬家具的时间,今个算是给你打过招呼了。”挥一挥手,领着手下的jǐng察扬长而去。

经他这一闹,来赌钱的人立刻少了,东方亿银让人去打听,原来赵天亮也放出话来,说永发赌场是外来户,在这里赌钱输赢自负,话说白了,就是要给在这里赌钱的人找麻烦,胆小的赌客果然就不敢来了,就算胆大的还敢来,也是冲着赢了翻倍,输了减半的好规矩,可是这促销就要完了,就算是在延期,相信也不会有太大的起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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