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蓝田玉一直将目光停留在周勃身上,眼见这位汉军大将手脚被缚躺在地上,半晕半醉不住胡话连天,心中倒也有些好笑。然而军情十万火急,已到火烧眉毛间不容发之际,当下说道:“快去将幕府文士请来!”
军士即刻离去,未过片刻过来一书生模样之人,楚汉两军征战之时都有文职军官跟随,负责文书信件,号令起草记录战功等工作。

“来人,将周勃抬下去好好看管,再将其弄晕“。卫士不解其意,正yù询问,蓝田玉又道:”赶紧行动,不得有误!“,四个卫士便将周勃抬进后厅。

“你赶紧看看这两封信上行文字迹,分别为两人所写,可否快速临摹笔迹?,蓝田玉将书信交与文士,满脸期待。

文士反反复复看过几遍,脸上紧张为难神sè慢慢褪去,继而说道:”属下不才,相信几次临摹便可有九成相似!“

“好,好,行军打仗,文臣将才当真缺一不可,武用其勇,文用其才,一张一弛文武之道”,蓝田玉大喜而道,钟离昧如在云里雾里,但是今rì之战倒也颇为佩服蓝田玉有将帅之能,旁边季布也对其能力有所改观,言语中不屑轻视之情已然减淡,问道:“将军这葫芦里买的又是什么**药?”

此话一出几个人不禁大笑几声,大战前窒息压抑沉闷的气氛稍见缓和。

“来人,笔墨伺候”,一个卫士很快将笔墨放在帅案上,文士即刻上前端坐,开始临摹仿字。

蓝田玉移步走出厅中,淡淡月光流泻漂浮,轻纱薄雾一般。原本平静祥和的chūn夜被楚汉两军反复的厮杀弄得凄风苦雨,本是生命复苏的大好时节,却人命如蝼蚁,朝生暮死,生命随时旦夕不保。

想到深情处,身后一人问道:“将军,文士已然可以按你口述临摹刘邦周勃笔迹!“,原来正是季布。

“好,将军可先去歇息,养好jīng神后才可担当大任!“,蓝田玉言语极为关切,季布见他年纪尚轻,行端言语却周到入微,不禁有些自责惭愧,心头一热颇为难以为情,说道:”大帅严重,不过几次冲杀而已,就是三天三夜季布也轻松迎战“。说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宽牙。

两人相视一笑,蓝田玉大步进了厅内,来到帅案前见四封书信已经摆好,下面两张笔墨未干显是文士所书。

“好,极好,简直如假包换,足以乱真“,蓝田玉眉飞sè舞,又道:”我来口述,你先按刘邦笔迹仿写“。文士点头示意。

蓝田玉开始来回踱步,几个来回后止步说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周勃,李左车,彭越统军二十万,谨遵圣命,追缴楚军残部,收复江东五郡,所获城池土地甚多,三军将士劳苦功高,特颁此召以示嘉奖,三军不可懈怠,对于江东人民不可滥杀妄罚,多行彰化大喊仁德之举,收复归化人心。钦此!“

见文士写完,又道:“再写一道密旨“。稍作思量后,说道:”此召内容,不可外泄,仅限你我亲密君臣间,彭越乃渔民匪霸出身,反心甚重,三军交由你与李左车合力统辖,对于彭越一切言行务必严加监视管控,若有逆反不轨图谋,可先斩后奏!“

文士一阵龙飞凤舞后,蓝田玉见心中字迹真假不分,情知计策可行,再次脱口夸道:“真乃神笔也?”

片刻思忖后,蓝田玉续道:“再用周勃字迹回复刘邦,行文内容是,罪臣垓下之罪甚大,陛下洪恩才至苟活效劳,将功赎罪,必当万死不辞回报皇恩,定当严密监视彭越一切举止,保我大汉天军永无反叛之心!“。

文士转眼间书写完毕,蓝田玉喜道:“来人,赏银十两,此计谋成与不成,全在这笔墨功夫!”

文士跪谢退去。钟离昧急忙上前道:“将军可是要行反间计,叫那彭越造反?”

蓝田玉微微一笑,道:“钟将军所言不差,此计还需最后一关”。说到这里止言不语。钟离昧心中疑问重重,正要再问,厅外哨探来报:“报大帅,彭越,李左车一同率军在城外叫阵!”

“好,来得好,来人,带周勃,将两封书信塞进其胸口,将其带至城门十米处,等我命令,出城交给彭越时,记得要将书信稍稍露出半截,好让彭越看到书信!”,蓝田玉说道。

四个卫士又将昏迷不醒的周勃带来,将书信塞进其口袋,便抬着他去往城门。

钟离昧,季布再次大惑不解,两人只知那是离间计,却不知蓝田玉要如何动作,季布xìng子急,藏不住任何问题,大声问道:“主帅弄得神秘兮兮,莫不是信不过咱们,怕咱们漏了风声!”

蓝田玉见一切安排妥当,心中畅快,笑道:“两位将军稍安勿躁,一切问题稍后自有分晓,你们只需在城上于我观敌料阵,壮我军威就可!”他稍稍一顿,大声命道:“来人,替我抬刀备马,两位将军可要为我擂鼓助威!”说完快步流星出得厅外,军士牵来坐骑,扛来大刀。蓝田玉翻身上马,接过三尖两刃刀,催马奔城门而去,钟离昧季布领着几百人马在后随行。

来到城门处,蓝田玉见军士抬着依旧昏迷的周勃到了预定位置,随即大声喊道:“放开城门“。

守门将士应声打开城门,蓝田玉单人独骑出城而来,刚过门口大声说道:“没有本帅命令,谁也不准开门!“,哐啷巨响后城门再次关闭。

钟离昧季布带着几百军士在城上列队,弓弩手捞钩手盾牌兵沿墙垛一字排开,滚石檑木更是充足富裕。

城外五十米,蓝田玉驻马而立,已经可以听到彭越几万大军奔腾冲驰发出的隆隆响声,根据经验断定,不过千米之外。

蓝田玉见天上弯月锋利如刀,几颗廖星闪闪灭灭似有似无,想到同样的夜空下,霸王正在五十里外驻扎人马,心中更加踏实自信,竟无丝毫胆怯,又感怀自己恩帅龙且从英雄变成鬼雄,忽而心中微有风cháo起伏,不得不深吸一口,舒缓身心。

果然,一阵山摇地动之后,彭越李左车已经立马于前,月光下身后几万大军黑压压一片,无数长矛借着月光闪着亮光,如同天星在地一样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百米之间,蓝田玉单人单骑,彭越李左车千军万马。城上钟离昧季布等看得目瞪口呆,只得捏着嗓子含着心脏瞪眼观战。

彭越久经战阵,对于主将之间单挑对打毫不陌生,只是对于蓝田玉一无所知,远隔百米又不见其容貌,一时间煞费思量,不知敌将底细。身旁李左车与蓝田玉有过交手,此刻依稀认得出蓝田玉模样,上前说道:“此乃楚军新将蓝田玉,我与他交过手,实力不可小觑,而且颇有深谋,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

彭越冷哼一声,说道:“不过一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在此故弄玄虚装腔作势,我且看他如何敌我,将军之败乃是你属下太过大意,不在将军之过,花半刀这中下属,早该砍了脑袋!“

李左车败于蓝田玉,此刻不好多说,见彭越也并未讥讽自己,心道:“彭越也是勇武兼备,如今明刀明枪,过于担心未免杞人忧天”。

当下也不言语。

“来将通名,我不杀无名之鬼,只要你放了周勃将军,我大军还可以刀下留情,饶你等不死,否则一旦开战,叫城中无一活口!”彭越厉声问道。声音之大,直冲霄汉。

“楚将蓝田玉是也,彭江军率几万之众取我会稽,只怕难于登天,为了三军将士宝贵xìng命,我有一个提议说与将军,可否?”蓝田玉朗声说道,也是刚气十足,正义凛然。

李左车哈哈大笑,说道:“也好,且听你如何巧舌如簧!”

“你我在此单打独斗,将军武力天下人皆知,要是三十回合内你我不分胜负,你大军需后退五十里,若是我技不如你败给你,我必当自裁以谢霸王在天之灵,将会稽交还于你,还望将军仁义,放过我几万将士,两军交战,无他们无关。而且不论胜败,我都必定释放周勃将军,你以为如何?”蓝田玉将大刀提起,横握在身前。

彭越不语,正在思虑,单凭如此,谁也看不出其中有何玄机,李左车只是担心彭越不敌蓝田玉,低声说道:“此人武力非凡,不可盲目应战!“

“不过一后生小子,无知无畏,不曾见过山外山,人外人,我定要生擒他,替将军你雪耻!“彭越又道:”好,你倒也是个血xìng军人,试图用自己xìng命换将士活口,为将为帅该当如此,本将军答应你,只要我输了,定然退军五十里,明rì再战!“

“好,你我身为两军主帅,说话不可言而无信”,蓝田玉回头对着城上钟离昧等将士说道:“我楚军将士听令,今rì与彭将军定下生死约定,不论我胜败都释放周勃将军,若我败了,你们放下武器不可抵抗,不要白白送了xìng命!”

钟离昧朝城下大声说道:“大帅,岂可如此,我等誓死不降!“。

“我汉军将士听令,今rì之战,如我败阵,后退五十里,改rì攻城,若楚军投降,愿意归降者好生接纳,不投者任其归家!“,彭越岂肯被蓝田玉小瞧,话音未落,掌中银枪一拍马背,飞驰如电抬枪来战蓝田玉。

见彭越已然催马本来,蓝田玉急道:”此乃本帅军令,违抗者军法处置!“,大刀一带,飞马来战。

相距不过百米,众人不及反应,两人已经接上兵刃。彭越枪似银龙矫捷如飞,蓝田玉刀似闪电上下翻滚,每每刀枪碰击比火星飞迸嗡嗡作响。

眨眼已有十个回合,彭越这才看出蓝田玉相貌不俗,星目剑眉面似冠玉,鼻直口方满脸英气。又看他不过二十左右,心道:“这人小小年纪生得如此仪表堂堂,英伟不凡,难怪楚军几万人马攻守不弱!”。

蓝田玉几个回合下来颇费些气力,彭越渔夫出身,练得一身好力气,一杆银枪半百斤重,与蓝田玉大刀不差上下,只是他久战沙场深谙马上打斗功夫,懂得如何节省力气,此刻蓝田玉出汗如雨,彭越倒是无有大碍。

“小将军,看枪”,彭越银枪一抖,晃出几道刺眼白光,枪头震颤有声,这一枪速度极快,势大力沉好似苍龙出水,蓝田玉暗叫不好,身子一矮贴在马背上,长枪从头上刺过虎虎生风,顺手一招力劈华山,大刀从上砍下,彭越喜道:“身手不错!”一带缰绳催马闪过,长枪在腰间突然旋转起来,就来横扫蓝田玉。

蓝田玉刀柄直竖,一声巨响中镔铁刀柄被巨力撞击差点弯曲,手掌已有鲜血渗出,手臂竟也麻痛难当有些抖动,彭越再次叫道:“能接我这一招,倒是叫我刮目相看,再看这招!”

“大帅小心!”,城上季布脱口而出,楚汉两军太多将士看得心惊肉跳,不知言语。

“看你如何天大本事!”蓝田玉拨马向左斜刺里一冲,二马交错间反手一刀直取彭越后背,彭越枪柄一磕,yù挺枪来刺,蓝田玉却已经到了右边。

“跟我拼消耗,就怕你坐骑也不如我这黑风宝马!“彭越再催战马,两人双马并行奔走,地上战马铁蹄翻飞,马上刀枪来往撞击,一路又拆解十几回合。

奔走中两人战完二十八个回合,蓝田玉出生牛犊不畏虎,却也是到了咬牙坚持阶段,毕竟彭越乃是当时猛将,单打独斗自己不占上风。

”大帅,还有两个回合,切不可前功尽弃!“钟离昧大声疾呼,一旦蓝田玉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李左车在马上若坐针毡,扯着脖子观战,心里默数到二十八,已经有汗珠涔涔而下,一旦彭越不胜,退军五十里岂不是让楚军有喘息之机。

蓝田玉一看胯下战马,居然喘气如牛,嘴里喷出白沫,几近于体力耗尽。心中不由得急如火焚,彭越自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喊道:“二十九招了,我看你年少英雄,何不归我大汉?”,枪随话出直挑蓝田玉左肩,蓝田玉斜睨一眼只觉白光飞来,想要提刀格挡却无力使出,只得横心左手一个擒龙手,活生生将枪头抓住,鲜血顿时滴答而下。

“真乃勇士也,天子爱才,何不弃暗投明才是英雄之举!”,彭越再次好言劝服!”

“将军美意,我只好心领”,蓝田玉说话已经气息不足,又道:“最后一招,你要是未能胜我,我可就赢了”。突然放开缰绳,身子腾空一起,已从马背上弹起,一个腾空翻后右手抓住彭越枪柄,双腿一扫快如奔雷,彭越如何能料到他以死相拼,心中此刻不忍败他,只得顺势摔下马,后退几步方可站稳。

城墙上一片欢呼雀跃之声,钟离昧季布长吁一口。如此一来会稽可保。

李左车不禁顿足捶胸,今夜错过绝佳战机要再取会稽只怕已成泡影。

“我不忍败你,叫你自刎,会稽早晚都是我囊中之物,明rì一样可取”,说完便牵马要走。

蓝田玉道:“将军慢走,多谢你有意承让,周将军就在城门处,不过他多次出言不逊,中伤霸王之英灵,是故叫军士将其打昏,彭大帅可以将其带回!“

彭越止步回身道谢,蓝田玉大声令道:“将周将军抬出来!“,城门吱呀而开,两个军士将周勃抬出,到了彭越跟前,彭越一手拿枪牵马,一手将周勃康在肩头,迈步离开,行得几步突然掉下几封书信,蓝田玉快步上前拾起,亲自塞进彭越铠甲中,说道:”将军退兵之恩,我楚军他rì也可退兵九十里,来谢大恩!“

“哈哈,你此话倒也甚慰我心“,彭越爽朗大笑而去,李左车吩咐几个将士接过周勃,说道:”将军适才好像故意认输吧?“

“嗯?彭越眼睛一瞪,说道:“李将军何出此话,那小将军以xìng命相搏,出我意料,这才胜我,不过是小人计策,退兵五十里,我照样拿下会稽!”。

几万汉军连夜撤出,扎营于五十里外,将士们倒也轻松自在,可以有个宁静夜晚。

彭越在营帐中自饮自酌,思索明rì如何攻城,突然想到周勃身上书信被蓝田玉放到自己身上,好奇心大作,犹豫良久后这才拆开信看,读完之后不禁如坠冰窟浑身冷颤。

急忙将随军亲信叫道帐中,未过多时左右参军杜治韩光,校尉彭武周通皆来帐中。

四人乃是彭越打鱼生涯时的生死之交,彭武乃是彭越亲弟,都是至亲致信。几人都是土匪出身,勇猛有余却心xìng粗犷。看过书信不由得义愤填膺记得歪嘴咧牙。

彭武将书信撕得粉碎,道:“大哥,我等拼死拼活,皇上不过封你侯爵而已,还不是把咱们当外人,如今还处处放着咱们,说不定哪天用不着咱们就砍了我们脑袋,我早就知道刘邦是个狡诈小人!”

彭越见他将书信撕碎,不禁失sè说道:“这是皇上信件,你怎可如此草率将其撕碎,一旦周勃醒来问我,我等岂不是藐视皇上,如今反与不反都是死罪!”

“这,这,这要如何是好”?杜治韩光头脑简单,又惊又怕,站在一旁干着急。

“将军,既然皇上处处堤防你,我们何不投了楚军,也可富贵荣华,以将军之才,楚军定然厚待于你!跟着汉军指不定哪天身败名裂!“武周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五人皆不敢言语,彭越坐在帅位目光到处游离,帐下私人都将目光投向彭越,四人一向以彭越马首是瞻,不敢有二话二心。

沉默一阵后,彭越起身说道:”你们且看看这信件,是否是皇上亲笔所写?“

武周平时略通文墨,见过刘邦笔迹,此刻瞧瞧书信后竟然不知真假,说道:“大帅可有以前皇上来往书信,再拿些对比就是!“

“好,如此最好“,彭越赶紧在帅案下拿出以前刘邦所写书信,几人反复看后都认可书信无假。只得大眼瞪小眼,等彭越拿定主意。

“既然如此,皇上不仁不义,做臣子的又如何尽忠,周勃藏匿书信,孰料天不绝我,我等去投楚军“。彭越一拍大腿,将书信塞进怀里。又道:”我麾下两万人马乃是当年起事时一路征战的亲信部队,相信只听我一人号令,你四人速回营中准备,本人自有计策,半个时辰后,你们整肃人马随我出营“

周武杜治等人各返回营帐,彭越步出营外见得月已昏暗,心中怅然失落,又焦急万分。料峭chūn寒吹人醒,想来世事太无情,抹干伤心泪后,迈开脚步走向李左车大营。

;
网站地图